啪!</br> 一滴清涼的水濺在了眉心。</br> 沈麟緩緩醒來。</br> 土屋之中,整個房間里都是潮濕的水汽,身下的稻草,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腐朽的味道。</br> 這里是……</br> 好一陣子。</br> 沈麟才理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br> 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處從來沒聽過的地方。</br> 大周。</br> 原主今年十九,世世代代都是貧農,前段幾日剛花大價錢娶了個小媳婦。</br> 而過門那天和一群狐朋狗友賭錢,輸的太慘,急火攻心,倒在病床上一病不起……</br> “相公,你醒啦!”</br> 清脆的聲音傳來。</br> 剛過門的小妻子,柳楚兒快步走過來,將沈麟扶起。</br> 沈麟打量著自己的妻子。</br> 十六七歲的臉蛋清秀靚麗。</br> 只是身形頗為瘦弱。</br> 大周的女人,不嫁出門就是賠錢貨。</br> 超過十六歲,每年都要交一大筆稅負。</br> 十七歲才嫁給沈麟的柳楚兒,其實已經算是“大齡剩女”。</br> 這也與她那見錢眼開的父母有關系。</br> 畢竟。</br> 在這幾個村里,肯花二十兩銀子當彩禮的冤大頭,也就只有沈麟這個敗家子了……</br> 看著對方關切的眼神,沈麟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br> 好在柳楚兒絮絮叨叨地先開了口:“相公你病了這么久了,都沒吃什么東西,應該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br> “唔,好。”</br> 沈麟點了點頭。</br> 一炷香后。</br> 柳楚兒端了一碗麥飯,還有一小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遞給了沈麟。</br> 夾了一筷子端詳了良久,沈麟才確定這玩意是一種野菜,而不是柳楚兒不小心給煤灰盛給了自己。</br> 看著這些東西,沈麟雖然餓,但是著實食欲不高。</br>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旁邊柳楚兒還在站著,只是眼神中,卻有些奇怪。</br> 直到看到柳楚兒不自覺吞咽了一口口水,沈麟才恍然大悟。</br> 對方說不定也是餓的。</br> “你怎么不吃飯?”沈麟停下筷子,問道。</br> “我……我吃過了……”柳楚兒低下頭,臉上就差寫著撒謊兩個字了,隨后轉身去忙活了。</br> 大周雖然男尊女卑,但是也沒有男人吃飯,女人看著的道理。</br> 難道……</br> 家里實在沒什么吃的了嗎?</br> 沈麟突然想起,經過這幾日的折騰,家里怕是已經山窮水盡!</br> 心中并一驚,他便將碗中的麥飯扒入口中,站起身來到廚房。</br> 翻箱倒柜了一陣子。</br> 沈麟的眉頭擰住了。</br> 廚房里面油鹽,不出預料已然見底。</br> 兩根破野菜留存,也不知能撐過一頓不能。</br> “啊!相公!你在這里做什么?”</br>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驚呼。</br> 沈麟轉頭看去,卻發現柳楚兒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門口,一臉驚惶地看著自己。</br> “楚兒,家里只有這些余糧了嗎?”沈麟問道。</br> 話音剛落,柳楚兒的臉卻愈發惶恐了起來,甚至直接跪在了泥地上。</br> “對……對不起,是我這幾天貪嘴了……給家里的糧食都吃了……”</br> 柳楚兒顯然被嚇的不輕,聲音中都略帶了些哭腔,更是下意識伸手護住頭,一副生怕挨打的樣子。</br> “你這是做什么?!”沈麟倒是被對方的反應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給對方拉了起來。</br> 柳楚兒這一臉菜色的樣子,看上去不像是貪吃的人。</br> “相公,你會不會趕我走啊……”柳楚兒小心翼翼抬頭,看向沈麟,眼神中的恐懼讓人心疼。</br> 這小妮子怎么這么膽小?</br> 沈麟有些無語。</br> “怎么會!”沈麟搖了搖頭,“我這剛醒過來,也該了解一下家里的情況了……”</br> 說著,他目光突然停在了地上一小堆麥殼上面。</br> 這是……</br> 沈麟蹲下去,突然想起來,自己剛才吃的麥飯,是脫過殼的。</br> 袋子里面裝的麥子,卻是帶著麥麩的。</br> 古代的麥飯,其實一般指沒脫殼的,這樣的麥飯吃起來難吃不說,還容易造成食道和消化道上的損傷。</br> 但是脫殼是一道非常麻煩的手續。</br> 只有有錢人,才能吃得上沒有脫殼的麥飯,甚至碾好的面粉做的食物。</br> 這些殼是……</br> 沈麟不敢置信地看著旁邊的柳楚兒:“這些麥麩是……”</br> 柳楚兒乖乖點了點頭:“我想著相公醒了之后,可能身子虛,吃不得帶殼的麥飯,就用手剝了一些……”</br> 我的天!</br> 沈麟震驚了!</br> 這是什么絕世好妻子?</br> 徒手剝麥殼,雖然在沈麟這個現代人看來,多少有些笨,但是這里面的關切之情,沈麟是能清清楚楚感受到的!</br> 沈麟心中暗自決定,來日自己可一定要給她好生活,不再忍饑受凍!</br> 但心中所想還未開始踐行。</br> 窗外一陣風吹過。</br> 頭頂木梁突然咔嚓一聲!</br> 沈麟還有些不明所以。</br> 柳楚兒的臉色卻突然變得煞白:“糟了!房子塌了!”</br> “臥槽?”</br> 噼里啪啦,云煙四起!</br> 房子瞬間塌了一半。</br> 反應過來的沈麟,扛著老婆就朝外面竄!</br> 前腳剛出門,后腳房子就徹底塌了!</br> “呀!!”</br> 柳楚兒大叫一聲,快步上前。</br> 在一個地方扒拉著,忙乎的身影仿佛是一只小倉鼠一般。</br> “楚兒,這邊是放著什么寶物嗎?值不值錢啊?”沈麟眼前一亮,走了過去,幫忙將一根房梁抬起來,露出了一個看上去頗為古舊的箱子。</br> 看上去莫名有些眼熟啊……</br> “相公,您在說什么啊……這箱子里面是您的書啊……”柳楚兒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沈麟。</br> “咳咳……”沈麟一拍腦袋,這才反應過來。</br> 兩人攜手,才將箱子搬到了屋內。</br> 不得不說。</br> 這個裝滿了書的箱子還真是有夠沉的。</br> 才到屋子里面,柳楚兒慌忙打開箱子。</br> 看到最上面的線裝書本都被雨水浸濕了基本,竟然嘴角一癟,眼看就要哭出來了。</br> 對于這個脆弱的小妻子,沈麟是真的有些無奈了。</br> “哎呀,不就是一些書嗎?你哭什么啊?”沈麟摸著柳楚兒的小腦袋勸慰道。</br> “那可是書啊!”柳楚兒有些害羞地甩掉了沈麟的手,然后咕噥了一句。</br> 沈麟想了想。</br> 也是。</br> 這個時代科舉才是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br> “大周版孔乙己……”沈麟對原主的行徑表示了鄙夷之后,從箱子里面翻出來一本書隨意打開。</br> 這是文言文,又沒有標點,沈麟入眼如同看天書一般。</br> 再看看封面。</br> 《華胥引》</br> 好像是一本講文章怎么寫的書。</br> 沈麟隨手將這玩意一丟,看的真費勁。</br>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br> 自己這個理科生,還是走技術路線比較靠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