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位代理總督是什么意思?</br> 他在書房里背著走,來回踱步。</br> “算了,回頭再派個人去。”</br> “把那些銀子,折成水泥拉回來吧!”</br> “五文錢一斤,肯定不行。”</br> “臭小子趁火打劫?想得美?”</br> “咱們澶州和定北縣、魯縣的城防,得好好修一修。”</br> “你可以出去了,去州城水軍報道。”</br> 莊名揚一愣。</br> “為啥?我不再協防安定了?”</br> 他萬分舍不得安定縣。</br> 每天進出安定碼頭的貨船,足足幾千艘。</br> 隨便收點過路費,就是好大一筆財源。</br> 協防安定,還能沿著黃龍江,去太原府江面“狩獵!”</br> 那邊的走私船,可不歸澶州管。</br> 沒打招呼的,隨便搶就是了。</br> 只要撈到一次機會,想不發財都難。</br> “爹,我不去安定,咱們莊家,損失就大了。”</br> 張子才冷哼道。</br> “你還想被沈忠信?牽著鼻子走?”</br> “上次,他雞飛蛋打了,還掌握著不利于你的證據。”</br> “他自然不敢亂說,但,只會把你拖你下水,越陷越深。”</br> “我莊家不會有損失的。”</br> “你廣利表哥去了安定,效果是一樣。”</br> 莊名揚暗暗腹誹。</br> 李廣利那個刻板的家伙,能和你兒子一樣?</br> 哼哼!</br> 等上一年半載,您老人家發現收入銳減。</br> 就會想起自家兒子的好了。</br> 沒過幾天,吳七就押著三艘千擔級新船來找沈麟。</br> “麟哥兒,小莊滾蛋了。”</br> “協防安定的水軍千戶,叫做李廣利。”</br> “好家伙,剛來三天,就搞得碼頭上雞飛狗跳,好不熱鬧。”</br> 這有啥好奇怪的?</br> 沈麟呵呵笑道。</br>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br> “反正,咱們的船也不常泊大碼頭,有啥關系呢?”</br> 吳七拿出四塊鐵牌子,聳聳肩道。</br> “那家伙給每艘進出安定縣的船只,都發了準入牌。”</br> “就跟百姓戶籍一般。”</br> “沒有這玩意的,根本不準停靠大碼頭。”</br> “只能在江面上接受水軍嚴查。”</br> “你看,咱們這樣的千擔船,每年五兩銀子的稅呢。”</br> “這李廣利,還挺會撈錢的。”</br> 沈麟才不這樣認為。</br> 大周對船舶管理,原本就松懈得不像話。</br> 原本的車船稅,早就名存實亡了。</br> 每艘船登記,發放牌照,不是應該的么?</br> 黃龍江對岸,可是遼人。</br> 人家要是派幾艘快船,偽裝沖入安定大碼頭。</br> 放上一把火。</br> 那損失。</br> 絕對會讓一幫土豪商賈痛徹心扉。</br> 吳七這次來,問沈麟要了一百幅甲胄、復合弓和苗刀。</br> 不過,怕引人主意。</br> 這些武器,都是二十煉精鐵的普通貨。</br> 就跟賣給陳家人的一樣。</br> 和沈麟軍中的精工武器沒法比。</br> 但也足夠了。</br> 吳七已經擴招獄卒,還都是家族里的親信。</br> 他離不開安定縣城,一幫親人需要守護。</br> “落陽山賊寇,在魯縣,一戰而滅。現在沈忠信有些松懈了。”</br> “那些豪紳商賈,都吵著要停交商稅呢!”</br> 沈麟才不相信沈忠信,肯把半成品軍隊解散了。</br> “我那便宜二伯怎么說?”</br> 吳七道:“他堅持,要再征收一個月。”</br> “三十萬兩銀子的商稅。怎么的,也要把鄉兵和班軍練出來。”</br> “然后,班軍將成為常備軍。”</br> “鄉兵還是由他的親信率領,常駐各鎮、里。”</br> “算半農半軍吧!”</br> “三個月后,就不再發放餉銀。”</br> “每個鄉兵,每月能領三十斤精糧,參與十天訓練。”</br> 沈麟不得不承認。</br> 沈忠信這法子,很不錯。</br> 靠著每月不到萬擔的糧食,依然能維持不少兵力。</br> 鄉兵每月有十天訓練期。</br> 也能保證,戰斗力不至于下滑。</br> 反正,他們本來,就沒啥野戰能力。</br> 懂規矩,聽號令,守城還是可以的。</br> “那些商賈、豪紳能同意?”</br> “他可是搜刮了三十萬兩商稅,三個月可用不完。”</br> “恐怕,武器、皮甲啥的,也都勉強裝備齊全了吧?”</br> 吳七抬頭望著屋頂,盤算了半天才道。</br> “難!老兄,兩萬六七千人吶!”</br> “就算所有武器甲胄,都是沈家集自造的。”</br> “這么一搞,老沈也剩不下多少錢了。”</br> “我看,堅持五個月,搞不好,鄉兵的糧食就得停。”</br> “七爺我呀,收到一些不確定的消息。”</br> “聽說魯縣那邊,就死了一位大頭領燕勝北。”</br> “老二、老三卻不知去向。”</br> “還有,青州廂軍原本有不少馬匹,賊寇攻打了五個縣啊。”</br> “駑馬、騾馬也繳獲不少吧?”</br> “可澶州軍戰后統計,有點對不上。”</br> 沈麟倏然而驚。</br> 排除澶州軍各部隱瞞不報。</br> 賊寇逃走一大批馬賊。</br> 完全有可能。</br> 這些人,可比十萬拖家帶口的賊寇,還麻煩。</br> 馬賊打一槍換個地方。</br> 行蹤飄忽不定。</br> 難怪吳七憂慮。</br> “這么說來,賊寇死灰復燃,完全有可能?”</br> 吳七苦笑道。</br> “當然!”</br> “可現在,澶州最能打的重騎兵,也殘了。”</br> “虎大龍正帶著人,躲在落陽山舔舐傷口呢!”</br> “你說,這幫馬賊要是潛入安定縣,呵呵……”</br> “七爺聽說那位三頭領,可是叫楊成良的。”</br> 沈麟臉色古怪的不得了。</br> “楊成良?不會這么湊巧吧?”</br> “他當初,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里長。”</br> “怎么混上大賊寇的?”</br> 這下子,兩兄弟都有點麻爪了。</br> 很奇怪么?</br> 大半年前,沈麟還一碗麥飯都吃不起呢。</br> 如今不是照樣有一座十里之城,三千多步騎么?</br> 當初,賊寇截獲擴修落陽古道的兩萬苦役。</br> 其中,就有好幾百安定縣的地痞。</br> 劉大江,沈鐵柱他們,不都在里頭?</br> 楊成良好歹,也當過多年的基層小吏。</br> 識文斷字,頗有些手段能力。</br> 而且,他自己還堅持常年練武,自稱有勇力。</br> 他一旦加入賊寇,只要沒有第一波送命。</br> 脫穎而出,很難么?</br> 吳七悠悠地道。</br> “麟哥兒,你地小心些了。”</br> “如果真是咱倆認識的楊成良,馬賊來安定縣。”</br> “幾乎十成十。”</br> 可恨的帶路黨,防不勝防啊!</br> 沈麟現在,不大指望沈忠信。</br> 一切,還得靠自己。</br> “沒啥,馬賊可不善攻堅。”</br>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br> “倒是你,手下不過一百獄卒,輕易別亂跑了。”</br> “一旦有啥危險,哥哥我鞭長莫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