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看傻了。</br> 幾個意思?</br> 沈家要內斗?</br> 沈忠孝老大人的身體原本就不好,千萬別氣出啥毛病來呀!</br> 還沒等李乘風、王瑞光相勸呢,沈麟眼神已經完全冰冷!</br> “旁支怎么啦?”</br> “我爹娘病死的時候,主家可曾派人來看一眼,襄助一二?”</br> “老子快餓死的時候,典田賣地那會兒,主家可曾施舍過一粒麥子?一顆米?”</br> “這會兒,在老子面前,裝什么大尾巴狼?”</br> “告訴你們,沒有主家,我沈麟照樣活的很好!”</br> “主家在老子眼里,屁都不是!”</br> 沈麟的雙眼通紅,他真的為前身感到不值。</br> 有難的時候,主家不聞不問,看到發財的機會了,馬上就像狗一般地撲過來,</br> 那折扇公子也暴跳如雷。</br> “你……你,沈麟,家族的事兒,豈能在此地瞎說?”</br> “今夜群英薈萃,如此高雅的場合,你……你簡直,斯文掃地……!”</br> “不當人子,不可理喻!”</br> 此時樓上樓下,不少酒店的人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神色之中,滿是驚奇。</br> 沈麟的心中,則全是感慨。</br> 暖風熏得游人醉,西湖歌舞幾時休?</br> 對面就是遼國,隔條黃龍江而已。</br> 真以為遼國人蠢?</br> 不敢過來么?</br> 狗屁的安定縣。</br> 我要是遼國主將,早把這里變成泥潭地獄了!</br> 你們一幫蠢貨,是看不到危險呢?</br> 還是自我麻醉,故意裝作看不見?</br> “群英薈萃?”</br> 沈麟冷喝道。</br> “詩詞文章,做的再好,于國何用?”</br> “遼人來了,吟兩句詩就能打退么?”</br> “南方連年水災,幾句詩,一首詞,就能堵得住滔滔江水?”</br> “你們懂堵不如疏么?知道等高線么?會測量水位么?”</br> “你們會修渠?還是會建水壩?”</br> “學過勾股定律?九章算術?方程式?微積分么?”</br> “……”</br> “爾等,啥也不是!”</br> 罵了個酣暢淋漓!</br> 沈麟覺得穿越這些日子的憋悶,竟然一掃而光了。</br> 他轉身就走。</br> “夏蟲不可語冰!”</br> “爾等聚集在這里,就是他娘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啊!”</br> 不會作詩,不通詩詞文章,老子當一回文抄公又怎樣?</br> 無恥就無恥了!</br> 沈麟把所有人震撼得目瞪口呆。</br> 他高昂著頭,青衫臨風。</br> “周天千里仲夏,水隨天去夏無際!”</br> “……皓月樓頭,斷鴻聲里,北國游子。把純鈞看了,闌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br> “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br> “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br> “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摁英雄淚!”</br> 這首詞乃是一代詞壇大家辛棄疾之作,沈麟稍微改了改,卻也保留了幾分豪邁之氣。</br> 吟完之后,沈麟環視一圈,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跟他對視!</br> 冷笑一聲。</br> 沈麟朝著李乘風、王瑞光遙遙一揖,轉身噔噔噔地下樓去了!</br> 整個錦繡樓,除了蠟燭在畢畢剝剝地燃燒。</br> 一片鴉雀無聲。</br> 在場的,誰不是苦讀十年,幾十年?</br> 不會作詩詞,基本的鑒賞能力,總是有的。</br> 不知道過了多久,三樓東邊包房,某位來自澶州的大儒擊節贊嘆。</br> “好一首《水龍吟》!”</br> “豪邁之情,冠絕古今!”</br> “報國之心,英雄淚滿襟吶!”</br> 西面也有人長嘆道:“還辦什么錦繡詩會?”</br> “此子水龍吟一出,誰與爭鋒?當為千古絕唱也!”</br> 整個錦繡樓忽然間躁動起來。</br> 那人,還是沈家的旁系子弟?</br> 這樣的蓋世文采?</br> 居然說他……說他不學無術?</br> 沈麟只知道,玩弄旁門左道?</br> 那我們算什么?</br> 一輩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br> 浪費糧食,活著不如躺平?</br> 李乘風哈哈大笑,忽然轉身朝著沈忠孝拱拱手。</br> “恭喜老大人,您安定沈家,出了位了不得的麒麟兒啊!”</br> 王瑞光也樂呵呵地拱手。</br> “沈麟,一代俊杰奇才也!”</br> “異人自有不同,要不是老大人用心良苦,這般逼一逼!”</br> “還不知道他,要藏拙到什么時候呢?”</br> 沈忠孝嘎巴了一下嘴,腦中磬兒鈸兒齊響,雙眼泛赤!</br> 老夫有逼過他么?</br> 活了五十多歲,平生得意的詩詞文章無數。</br> 可寫過一首詞?</br> 趕得上沈麟的手筆?</br> 老夫憑什么教訓他?</br> 就憑著見面不相識的主家大伯父身份?</br> “噗嗤!”</br> 沈忠孝一仰頭,氣急攻心。</br> 張口噴出一股血劍來!</br> “啊?爹爹……”</br> 那清麗少女和旁邊的折扇青年慌了,趕緊伸手扶住。</br> 不僅僅于此,整個包房瞬間亂成一團。</br> 錦繡樓沸騰了!</br> 不對,是沈麟丟下的“地雷”。</br> 爆炸了!!!</br> 威力實在太大。</br> 竟然先把自己的便宜大伯,給炸著了。</br> “沈老大人急火攻心,這是暈過去了!”</br> 有懂醫的二把刀一探脈,連忙抖機靈。</br> “快快快,送醫館!”</br> 還是教諭李乘風急切,不得不趕緊些啊!</br> 要是沈老大人死在這里。</br> 那沈麟一輩子,都無法抬頭做人了。</br> 無論你本事再大,誰敢用你呀?</br> 你幾句話,一首詞,就把自家長輩給氣死了!</br> 別人也怕怕啊!</br> 沈麟才剛剛走上街,就看到無數人沖出錦繡樓。</br> 他還以為自己裝逼成功,這些人秒變鐵粉呢。</br> 古代的粉絲,也很可怕的。</br> 老子得趕緊開溜。</br> 可沒跑出幾步,才發現根本沒人顧得上他。</br> 那些人抬著一個老頭往馬車上送,好像是沈忠孝?</br> 完蛋了。</br> 不會把老家伙氣出個好歹來吧?</br> 沈麟終究不是無情之輩,他連忙跑過去問道。</br> “怎么啦,這是怎么啦?”</br> 沈忠孝的小女兒一見沈麟這個罪魁禍首,頓時恨不得上前咬死他!</br> “你……你把我爹氣成這樣?還有臉問?”</br> “你……你滾啊……”</br> 那年輕的主家公子也是焦頭爛額,風雅不在。</br> 折扇都不知道扔哪兒去了。</br> “思思,別管他了,先救大伯要緊!”</br> 沈麟卻知道氣急攻心的嚴重后果,連忙喝道。</br> “你們是不是傻?”</br> “把病人抬平了先。歪歪扭扭的,萬一落個偏癱、腦溢血咋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