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天貴叔犧牲,千擔級貨船改造成功后。</br> 船隊押運,就由一個百戶部的城防軍負責了。</br> 陳梁為主,陳栓為副。</br> 操練方向也轉為水上作戰,有些水軍的雛形了。</br> 四艘鐵甲船,四十架破陣弩。</br> 這支蹣跚學步的水軍,隱藏的硬實力。</br> 異常驚人。</br> “大人,今天運回來的,全是棉花,下午還得去一趟。”</br> 陳梁大步走進沈麟辦公房,啪的敬了個軍禮。</br> 沈麟微微詫異。</br> “怎么?沒有糧食好換了?”</br> “這才多久?安定縣的余糧,不至于緊張吧?”</br> 陳梁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道。</br> “不是這樣的。”</br> “七爺不主張換取安定縣的存糧。”</br> “糧食價格漲幅過大,那些無良商人難免會囤積居奇。”</br> “吃虧的,還是普通百姓。”</br> “運過去的書籍、宣紙,跟外地商賈還是用銀子、糧食結算的。”</br> “不過嘛,昨天有個神秘的忠縣客商找上七爺。”</br> “拉來四千擔棉花,三文錢一斤,咱們就給他全換了。”</br> 三文錢一斤的籽棉?</br> 這已經是新棉上市的最低價了。</br> 如今可是十一月底,哪有這么便宜的棉花?</br> 沈麟問道:“質量上沒問題吧?不會以次充好?”</br> 陳梁呵呵笑道:“七爺和我都仔細檢查過了。”</br> “包裝很嚴實干燥,確實算好棉花。”</br> “七爺認為,多半是安定城的囤棉戶,憋不住批量甩貨了。”</br> 沈麟暗笑不已。</br> 那些囤棉戶,還不至于偷偷摸摸的。</br> 大方點,也沒啥好丟人的嘛。</br> 忠縣客商?</br> 笑話!</br> 沈忠儒?你終于忍不住動了?</br> “好事兒,你告訴老七,嚴格把關。”</br> “有多少,咱們換多少,當然,糧食也一樣。”</br> 陳梁神情振奮道。</br> “大人,棉花輕,占地方。我們的船隊,一天要跑兩三趟了。”</br> “要不?讓二叔繼續擴大生產吧?”</br> “野草換糧食、棉花,這生意太賺了。”</br> 你小子,想什么呢?</br> 不是誰都能變廢為寶,把野草變成原本昂貴的書籍,宣紙的。</br> 造紙坊已經擴充了五倍。</br> 不但大部分女兵,都跑去兼職印書了。</br> 新來的那些先生家眷。</br> 有一個算一個,能干活兒的全拉進了造紙坊。</br> 還怎么擴充?</br> 東小麥要不要種?</br> 其他事情要不要干了?</br> 沈麟取出幾份最新的情報遞過去。</br> “看看!”</br> “我們最遠的偵騎,在馬氏、尉氏縣東北角。”</br> “已經跟賊匪的游騎交過手了。”</br> 這么快就打仗了?</br> 陳梁有些隱隱后悔。</br> 他的百戶部,可能沒有參戰的機會了。</br> “大人,賊匪有東進、北上的意圖?”</br> 沈麟劍眉緊鎖,搖搖頭。</br> “沒有!”</br> “不過,他們的游騎撒的很廣。”</br> “馬匹、戰斗力都不咋的,卻很是機警,一觸即走。”</br> “我們的偵騎雖然截殺過十幾騎。”</br> “但是,沒抓到一個活口。”</br> “那兩縣的具體情況,咱們依然不得而知。”</br> 這才多久?</br> 二十來天,賊寇未必就能吞下兩個縣。</br> 就算完整占領了,整頓軍備,訓練兵卒不需要時間么?</br> 他們的游騎四處亂竄,也可以理解。</br> 這幫人的老底子,不就是從落陽山流竄過來的馬匪?</br> 警惕性高,很正常。</br> 他們不得放著四面八方的官軍?前去圍剿么?</br> 沈麟沉吟道。</br> “以防萬一。”</br> “你通知吳七。”</br> “瀘水下游兩岸的縣城,不能去了。”</br> “已經開設店鋪的夾山、忠縣、臨漳、曲周等地,火速撤出。”</br> “人員收回也罷。”</br> “去更東邊的縣城開新店也行。”</br> “反正,遠離危險。”</br> 陳梁抬頭,盯著對面墻上的手繪大地圖,滿眼驚色。</br> 大人這是對局勢,有多悲觀?</br> 瀘水河下游,直達黃河。</br> 沿途兩岸,遠遠近近。</br> 足有二十余縣,還包括真定、相州、邢州三府呢。</br> 那邊越是往南,地勢越是平坦。</br> 土地肥沃,人口眾多。</br> “大人,估計七爺……會心疼得要命。”</br> “他原本打算把鋪子開到三個繁華府城去的。”</br> 吳七跟著沈麟一起合作發財,早就身價不菲了。</br> 開分店,到真不全是為了賺錢。</br> 開到一個縣,兩人的情報節點,不也就延伸過去了么?</br> 但,沈麟的情報科草創,根本沒能力把觸角伸那么遠。</br> 吳七自己也沒有合格的人選。</br> 他那些分店掌柜都是從以前的伙計里提拔。</br> 全是他周、吳兩家的族人。</br> 辦事能力如何,且不提。</br> 萬一出事,這些人跑都跑不出來。</br> 他怎么給人家的家屬交代?</br> 鞭長莫及,那就把鞭子收回來。</br> 慢慢織結實了,有機會再打出去。</br> 沈麟道。</br> “沒事,你把最新的情報給,吳七說說。”</br> “他能明白的。”</br> “就在安定大碼頭當個坐商,搞搞批量不是挺好?”</br> 就算賊寇難以遏制。</br> 黃龍江這般的水路,還是暢通的。</br> 過了澶州,沿著雄州地界的古老運河,一樣可以溝通南北。</br> 沈麟就不信了。</br> 這般優質的書籍、宣紙都賣成了白菜價。</br> 對那些南來北往的商賈,會沒有吸引力?</br> 為何沈忠儒寧愿低價拋售棉花?</br> 他也要跟吳七以貨換貨?</br> 沈家主脈原本就是北地最大的書商、紙商。</br> 原因很簡單,他們造不出這么便宜的東西來。</br> 自家的渠道又不能閑置。</br> 沈忠儒就只有換取沈麟的書籍、紙張去賣了。</br> 一方面是清理庫存,一方面是止損。</br> 沒準兒還能賺一筆,為何不干?</br> 可能,他們還暗戳戳地想著。</br> 咱們參與搶購。</br> 一天四千擔紙品出貨,如此低廉的價格。</br> 你沈麟能堅持多久?</br> 就等著你貼不起錢打價格戰。</br> 等著沈麟哭呢!</br> 沈麟會哭么?</br> 他現在只是發愁。</br> 這么多籽棉收進來,放哪兒?</br> 整個安定縣的棉花,今年都是自作孽,全滯銷了。</br> 沈家主脈的庫存,就不下十萬擔吧?</br> 其他囤貨的商家,地主呢?</br> 如果他們看到沈家都開始大批量甩貨了。</br> 還不得跟著拋售?</br> 反正有吳七、沈麟接盤不是?</br> 棉花賣不掉,廉價的精品書籍、宣紙運到外地去。</br> 總不缺銷路吧?</br> 轉眼間,庫存的壓力轉移到沈麟身上了。</br> 棉花可是拋貨。</br> 占地方,還容易失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