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br> 吳七振作精神下山，一步三回頭。</br> 陳梁等人，哪知道他失戀了？</br> 大伙兒一路上開著玩笑，鬧騰著。</br> 只有吳七宛若變了個人，再也沒有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樣。</br> 等到了半路。</br> 陳無悔背著小包袱，從樹林里竄了出來，把大伙兒嚇了一跳。</br> 陳梁一看，當場就板著臉要趕她回去。</br> “馬上快過年了，你瞎跑啥？”</br> “大伯，二叔同意了么？”</br> 陳無悔跑過去挽著吳七的胳膊。</br> “七哥，帶我去縣城玩，好不好？”</br> “人家長這么大，還沒去過安定呢！”</br> “梁子哥，你可別嚇唬我。”</br> “我給大伯……留言了?！?lt;/br> 留言？</br> 你都沒當面說？</br> 呃，估計你也沒膽子說吧？</br> 死丫頭，你這是要翹家啊。</br> 吳七一瞬間，覺得天晴了。</br> 身邊的嬌俏小姑娘，是如此可愛，如此黏人。</br> 白娘子，跟自己的距離，始終很遙遠。</br> “好，七哥帶你玩遍安定城，咱們吃香的，喝辣的?！?lt;/br> “來，上馬！”</br> “飛電兄弟，這是無悔妹妹，你可走穩些，別摔著她！”</br> 爪黃飛電親熱地打著響鼻，嗅嗅陳無悔的小手。</br> 這家伙轉轉耳朵，居然跪下前膝，恭迎陳無悔坐上去。</br> 所有人都驚呆了。</br> 這匹寶馬通靈，人盡皆知。</br> 騎過他的人，卻屈指可數。</br> 可無論是沈麟、還是紅娘子，柳楚兒。</br> 包括吳七自己。</br> 爪黃飛電從來沒有跪下過。</br> 陳無悔輕輕巧巧地躍上馬背，銀鈴似的笑聲傳遍了山間。</br> “咯咯咯……”</br> “飛電，你真棒！”</br> “唏律律……”</br> 爪黃飛電在崎嶇的山路上小步慢跑。</br> 一人一馬很快就消失了蹤影。</br> 卻把吳七給扔下了。</br> “這……這他娘的……”</br> 吳七囧囧的，心里頭也怪怪的。</br> 難道？</br> 小丫頭陳無悔？</br> 才是七爺我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女？</br> 不然，哪有這么神奇的事兒？</br> 白娘子都沒這待遇吧？</br> 卻說白娘子也收拾了個小包袱，掐著時間準備開溜。</br> 她還真打算翹家的。</br> 起碼去瀘水鐵城，跟心上人過個年吧？</br> 自家老爹？</br> 嗯嗯，還有老娘陪著呢。</br> 她剛繞到堂屋后面，就聽到老爹在大發雷霆。</br> “反了天了，這死丫頭留張條子就跑了？”</br> “她想去哪了？”</br> “縣城？”</br> “她跟吳七很熟么？”</br> 白娘子很是好奇，原來翹家的，不止我一個啊？</br> 無悔可以啊。</br> 行動果斷。</br> 嗯嗯，還是大姐我，平常教得好！</br> 她貼著墻壁，想聽聽老爹打算怎么辦？</br> 是派人去追呢？</br> 還是放任自流？</br> 反正吳七的船還得裝貨，時間上，倒是來得及。</br> 恰在此時，二叔陳天浩進了堂屋。</br> “老大？吼個啥？”</br>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lt;/br> “你總不能像老母雞似的，護一輩子吧？”</br> “我看無悔呀，多半是看上吳七了?！?lt;/br> “這是好事嘛！”</br> “三弟就留下這么跟獨苗?！?lt;/br> “能嫁個合適人家，不是挺好么？”</br> 陳天浩拍著桌子嚷嚷道。</br> “良配又如何？”</br> “那？要咱們這些長輩干啥？”</br> “還講不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啦？”</br> 陳天放遞過去一封信。</br> “別管了，你先看看這個?！?lt;/br> “山下的楊成良、趙歸一鬧得很大??！”</br> “一個多月就連續攻略了馬氏、尉氏、磁、唐四縣之地。”</br> “聲勢浩大，不得了呢?！?lt;/br> “這是楊成良下的英雄帖?！?lt;/br> “咱北邙山里，叫得上名號的村寨，一家不落。”</br> “讓咱們組織騎軍下山，共謀大事呢。”</br> 陳天浩接過那封信，草草看了一遍，有些心動了。</br> 他五指輕敲桌面，沉吟道。</br> “條件很不錯啊，可以考慮！”</br> 這下子，外面的白娘子哪還有翹家的心思？</br> 陳家跟沈麟交好。</br> 山寨里的二百個精銳子弟，全都當了鐵軍的骨干。</br> 最低職務都是個隊長。</br> 好嘛。</br> 要是陳家寨跟著賊寇去造反了。</br> 兩軍對陣，自己人先拼個你死我活？</br> 陳無暇趕緊把小包袱扔回自己的閨房，急匆匆來到堂屋里。</br> 陳天浩一看，把手里的信件遞過去。</br> “楊成良發來的英雄帖，你看看！”</br> 自家女兒向來穩重大氣。</br> 要是個男兒身的話，絕對跟陳云一般。</br> 磨練些年頭，必成帥才。</br> 山寨中的很多事情，白娘子都有一言而決的權利。</br> 她一向都處理得很完美。</br> 在陳天浩的計劃里。</br> 陳云是未來寨主的理想人選。</br> 但這兄弟倆，要是一心從軍，搏個前程的話。</br> 作為大伯，他也不好阻攔。</br> 退而求其次。</br> 陳無暇也能當個女寨主。</br> 偏偏吳七又看上了她。</br> 唉，也算一樁好姻緣吧。</br> 老頭又改變了想法，順其自然好了。</br> 大不了好好培養無悔。</br> 到時候，招個能干的上門女婿也成。</br> 反正自己和二弟身體康健，春秋鼎盛。</br> 也能挺好些年頭。</br> 沒準兒，還能看到第三代人成長起來呢？</br> 可現在，全亂套了。</br> 兩個女兒吃秤砣鐵了心，非要嫁給沈麟那個小王八蛋。</br> 陳無悔有跟著吳七跑路的危險。</br> 諾大的陳家寨，瞬間就面臨著后繼無人的窘境。</br> 算了，先顧不上這個。</br> 白娘子看了那封信，心中也不得不為楊成良嘆一聲。</br> 厲害！</br> 憑著四五千七拼八湊的馬賊。</br> 一個多來月，就席卷四縣，所向披靡。</br> 他也算英雄了得了。</br> 難怪老爹心動。</br> 關鍵是，人家的條件開得太好了。</br> 各縣原本就組建了大批鄉兵。</br> 戰馬、駑馬也買了不少。</br> 楊成良不但把騎兵擴大到八千人。</br> 還有不少駑馬，可以提供給山里各家寨子。</br> 他們的要求是。</br> 由陳家寨召集五千精壯下山。</br> 駑馬也可以騎著打仗，慢慢更換就是了。</br> 北邙山的馬匪，才是最好的騎兵苗子。</br> 遠比楊成良新招的那些人強。</br> 難怪他會發出英雄帖，邀請大家下山，共謀大事。</br> “爹，讓咱們獨立成軍，聽調不聽宣?！?lt;/br> “原則上，屬于合作伙伴，繳獲一家一半。”</br> “可我怎么覺得，這餡餅也給得太大了呢？”</br> 陳天浩白眉一皺。</br> “這不算天降餡餅。”</br> “楊成良他們的動靜，實在太大了?！?lt;/br> “且不說驚動澶州駐軍?！?lt;/br> “真定府、湘州、邢州的班軍、鄉軍肯定會聯合進剿！”</br> “他現在，糾結的人馬很多。”</br> “但真正能打的，卻沒多少?！?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