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外的火海,實在太大了。</br> 加上遼人帶來了不少火油罐全被引燃,滿地的人馬尸體更多。</br> 火借風勢,燒的越來越旺。</br> 瀘水河兩岸,方圓幾里都被照的宛若白晝。</br> 這也給鐵城騎兵的追擊帶來了便利。</br> 鐵軍已經打贏了。</br> 就沒有必要再去近身搏殺。</br> 遠遠地吊著逃騎的影子射一弩。</br> 更多的人,卻忙著抓捕四散的馬匹。</br> 遼軍,能逃出去幾個?</br> 耶律正雄的大船剛剛馳離碼頭。</br> 趴在后窗的宋新成就尖叫道。</br> “大人,是鐵城的烏篷船。”</br> “他們追上來了!”</br> “我們人太少,船又大,逆水行駛,跑不過他們的。”</br> 耶律正雄定了定神。</br> 咬牙道。</br> “怕個驢球子啊,倉促之間,千擔船能上多少人?”</br> “本將就不相信!”</br> “烏篷船上也有那種可怖的火油彈。”</br> “想辦法靠近東岸。”</br> “咱們從陸上走!”</br> 宋新成心里默默叫著“長生天保佑!”。</br> 他吆喝著大家趕緊往東岸劃。</br> 梁栓瞄了瞄距離,對船頭的梁直喊道。</br> “百戶,二百步了!”</br> “打吧!”</br> “燒就燒了,咱們不缺這一艘半艘的。”</br> “人家要靠岸跑呢?黑天半夜的,遠一點怎么追?”</br> 梁直盤算著,咱就等他們靠岸呢。</br> 往岸上打一發磷火彈。</br> 徹底斷了他們的逃生希望。</br> 嘿嘿,那就好玩了。</br> 何必要毀了好好的大船呢?</br> 這些走私船,都特意加固了的。</br> 遠比一般的運輸船結實,燒了多可惜?</br> 不對!</br> 萬一這船上有重要人物呢?</br> 讓他上了岸,就不得不痛下殺手了。</br> 可要是船著了火?</br> 算球,咱們已經繳獲十幾艘了好吧?</br> “上磷火彈,瞄準,射!”</br> “咻!”</br> “轟!”</br> 前方的大船頂層全被點燃了。</br> 好幾個在甲板上劃船的倒霉蛋,已經變成火人了。</br> 哪怕這些家伙跳進冰涼刺骨的河里,也還在燒著呢。</br> 宋新成驚恐地尖叫道。</br> “大人,這火太大了,滅不了。”</br> “跳船吧!”</br> “東岸不遠了,咱們游過去!”</br> 所有沒被燒著的幸存者,都有些絕望。</br> 這他娘的可是寒冬臘月啊。</br> 河水都結了薄冰的。</br> 跳進去?</br> 會不會直接給凍死了?</br> 可現在就兩個選擇。</br> 要么挨凍!</br> 要么被燒死。</br> 挨凍,也許還能活著呢?</br> 耶律正雄飛快的解下鐵甲,更快地穿上了輕巧的皮甲。</br> “都麻利點。”</br> “皮甲,至少可以防住對方的輕箭!”</br> “噗通!”</br> “噗通!”</br> ……</br> 陳梁都不用望遠鏡,就能看清前方在“下餃子”。</br> 這么冷的天,跳水逃生?</br> 想想都覺得瘆得慌。</br> “快快快!”</br> “靠上去。雁翎槍準備好了。”</br> “能抓的,都抓了!”</br> 為何要用雁翎槍?</br> 這玩意帶著兩個倒鉤呢。</br> 正適合水軍作為主戰兵器。</br> 無論撈人還是勾住對方的船只,強攻上船。</br> 就沒有比雁翎槍更好用的武器了。</br> 耶律正雄想的挺好,可他嚴重低估了寒冬下水的危險性。</br> 全身一泡水,就感覺渾身的肉都在往緊里縮。</br> 腦子里也像被針刺一般,瞬間就變得昏昏沉沉。</br> 不,不能睡過去。</br> 睡過去就會沉底。</br> 本將軍絕不甘心失敗。</br> 我要把瀘水鐵城的情報帶回去。</br> 我還要報仇!</br> 強烈的求生欲望,刺激著他奮力揮動雙臂。</br> 順著火光朝東岸游去。</br> 可其他幾十號人就沒那么如意了。</br> 更別說其中還有不少旱鴨子呢。</br> 能在水力游動的,根本就毫無反抗之力。</br> 陳梁等人幾乎一鉤一個準。</br> 一個兵先勾住那家伙的衣甲。</br> 另外一個兵倒轉槍頭,笑嘻嘻地朝著對方腦袋就是一棍子。</br> 悶棍敲得毫無花俏,絕對結實。</br> 弄上船來的人,就跟死魚一般,飛快的被眾人綁了。</br> 耶律正雄也不例外。</br> 腦門上正在流血。</br> 他引以為傲的一身武藝,卻根本施展不出來。</br> 冰水一泡,哪還有反擊的力氣?</br> 烏篷船繞著緩緩下沉的貨船劃了一圈。</br> 正好,后面又來了好幾艘船。</br> 其中就有自己水軍的三艘烏篷船。</br> 原本,沈麟是擔心自家好不容易改造好的鐵皮船給燒著了。</br> 池魚之殃,誰能擔保呢?</br> 于是,他把四艘船都派到流浪灘去協防騎兵營寨了。</br> 因為那邊的人手幾乎抽調一空。</br> 好歹四艘烏篷船上,還有大批的破陣弩呢。</br> 說實話,遼人要不是打著交易的旗號來偷襲。</br> 他們根本就踏不上碼頭半步。</br> 陳梁麾下的四艘鐵皮船,三十二架破陣弩就夠他們喝一壺的。</br> “哈哈哈,梁園,你們步軍兄弟,來得正好。”</br> “趕緊把這幾個俘虜送回去。”</br> “大人等著審訊呢!”</br> “再耽擱一會兒,多半會給凍死球了。”</br> 步軍百戶梁園一瞅這七八個凍得烏紫烏紫的倒霉家伙。</br> 頓時就樂了。</br> 感情大家都來的匆忙,連多余的棉服都沒帶。</br> “成,兄弟們,帶走!”</br> “梁子,哥知道你想去干啥!”</br> “不過,黑天瞎火的,你得小心點。”</br> “咱們的破陣弩,也不是萬能的。”</br> “你看看這幾個倒霉蛋,落了水,多慘吶!”</br> 陳梁早就看得心里發毛了。</br> 人家跳水好幾十個。</br> 冒出來來的才八個人?</br> 其他的,不可能在水下潛這么久吧?</br> 百分百都被凍死了。</br> “放心吧,咱們就去河口看看。”</br> “順便跟風、云兩位打個配合。”</br> 兩人互敬了軍禮。</br> 梁園調轉這艘繳獲的大船,押著俘虜回去交差。</br> 陳梁卻大張旗鼓的讓人掛出好些盞氣死風燈。</br> 沿著瀘水河往上行。</br> 還比說,他這招數真有用。</br> 除夕夜實在太黑了。</br> 遼人騎兵原本就人生地不熟。</br> 一開始大隊人馬來的時候。還有宋新成派來的向導。</br> 不點火把,摸黑也能慢慢走。</br> 畢竟瀘水鐵城那么大的目標。</br> 城樓上也有燈光,怎么也不會走岔了。</br> 可回去就麻煩了。</br> 有戰馬又如何?</br> 到河口還幾十里呢。</br> 辨不清方向,就只有順著河邊走。</br> 這時候看到下游船只來了。</br> 沒人會懷疑,鐵城還有水軍可以追擊。</br> 當初的情報上也說過了。</br> 沈麟養騎兵和步兵都費勁,他怎么養得起水軍?</br> 什么?</br> 你說他那四艘千擔級烏篷船?</br> 那是拉貨的好不好?</br> 人家天天往安定大碼頭跑,誰不知道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