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牽著馬,在大街上慢慢走過。</br> 日落時分。</br> 街上來往的成年人,還沒有娃娃多。</br> 可不管大人還是娃娃,見到沈麟都學著鐵軍行舉手禮。</br> 尤其是寄宿在百姓家的孩子,入學不過一個來月。</br> 已經學會三人成排,兩人成列了。</br> 敬禮也很標準。</br> “大人好!”</br> 李易笑瞇瞇地回禮。</br> 特殊時代,沒辦法讓孩子們過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br> 小小年紀的他們,已經有了家破人亡的慘痛經歷。</br> 相比于同齡人而言,這些孤兒孩子更加懂事。</br> 學習,訓練也更加刻苦。</br> 他們甚至比原住民孩子,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安寧生活。</br> 沈麟不覺得自己冷酷無情,在扼殺童真。</br> 如果沒有他委托陳家人,及時伸出援手。</br> 這些孩子,有幾個還能活在世上?</br> 瀘水鐵城是軍城,所有孩子從小進行這方面的教育無可厚非。</br> 沈麟沒有時間和財力,去給他們打造一個無憂無慮的樂園。</br> 前些日子提拔軍官,梁直雖說是千戶銜。</br> 可他自愿跟原來的護衛梁峰做了交換。</br> 梁峰下去當了騎兵千戶。</br> 梁直則做了中軍千戶,平時掌兵只有一百。</br> 他的副手是梁平。</br> 梁直的理由很有說服力。</br> 看得遠,豈不是更有助于大人指揮?</br> 他目力非凡,沒有望遠鏡之前,梁直就有“千里眼”之美譽。</br> 有了望遠鏡,他還是別沒人看得更遠。</br> 特別是夜里,幾里外一點閃爍的火星,都別想瞞過他。</br> 中軍,又稱近衛。</br> 上百輕、重騎都住在沈麟前院。</br> 后院還有紅娘子的一百女兵常駐。</br> 三進的大寨子,原來的院墻也保留著,形同內城墻。</br> 日夜都有人巡視。</br> 自從柳楚兒被綁票過,內宅防御級別,被提高了好幾倍。</br> 柳楚兒出門,不但有梅蘭竹菊四大侍衛貼身保護。</br> 外圍的武裝、便裝女衛也不下十個。</br> 如果再有丁婆卯爺那種心思叵測之輩靠近。</br> 二十步外,就得被破空手弩射成篩子。</br> 走到中院門口,梁直就不打算進去了。</br> 他從懷里掏出個紅綢裹著的木匣子,神神秘秘地眨眨眼。</br> “大人,這可是好寶貝哦!”</br> “自忠叔托人,在山里找了好長時間。”</br> “才尋摸到一對。”</br> “您可不能等閑視之。”</br> 沈麟神情古怪地接過木匣子。</br> 老梁大費周折鼓搗什么玩意呢?</br> 為何開會那會兒,他不親自交給我?</br> 解開紅綢,抽開木匣子。</br> 一股單單的香味傳出來。</br> 再剝開防潮的草紙,里面是兩個青黃色的小葫蘆。</br> 不對!</br> 更像是并排躺著的一一對雙胞胎娃娃。</br> 看起來很精致,就比雞蛋大一點。</br> 沈麟判定,這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一種野果。</br> “挺香的,不會是人參果吧?”</br> 梁直沒讀過《西游記》,當然不明白人參果的梗。</br> 他只是愣了愣。</br> “不是,野山參雖說也有人形。可那是根,沒這般的果子。”</br> 咱倆說的,不是一回事兒好吧?</br> 你當小爺沒見過人參么?</br> 沈麟揚揚小匣子。</br> “那這玩意是個啥?”</br> “你總得告訴我,有啥用吧?”</br> “還有,亂吃東西是不對滴……”</br> “啪!”</br> 梁直敬了個禮,轉身跑了。</br> “那誰,陳家倆姐妹,應該認識。”</br> 剩下沈麟一個人在風中凌亂。</br> 送個果子,你小子臉紅啥?</br> 又不是拿著印度神油賄賂上司?</br> 嗯?</br> 搞得神神秘秘的。</br> 沒準兒,這果子還真有哪方面的作用呢?</br> 他不置可否地搖搖頭,哼著小曲兒進了中院堂屋。</br> 先一步跑回來的紅娘子好奇地問。</br> “哎?”</br> “你買東西去了?”</br> “難得喲,還舍得給咱們送小禮物?”</br> “給我看看,包著紅綢子?真騷包!”</br> 沈麟接過梁蘭香遞過來的熱面巾,擦擦臉。</br> 他順便在銅盆里洗洗手。</br> 瀘水鐵城是有香皂和肥皂的。</br> 可這玩意,一向都是自用,根本不夠外賣的。</br> 制作磷火彈需要大量的動物油脂,香皂肥皂的產量就不高了。</br> 沈麟賺錢的產業多。</br> 不指望這一項。</br> “那不是買的。”</br> “梁直說是他叔從山里找的。”</br> “神神秘秘,還不說是啥果子!”</br> “我可不敢亂吃,萬一有副作用咋辦?”</br> 陳無雙打開木匣子,俏臉頓時紅了。</br> “哎呀?”</br> “子孫果?”</br> “這寶貝可難找。”</br> 什么怪名字?</br> 沈麟回頭問道。</br> “你就說干啥的吧?壯陽還是催情?”</br> 這時候,倩影一閃,白娘子拉著柳楚兒的小手。</br> 雙雙從后堂轉了出來。</br> 她望著陳無雙手里的兩枚青黃的小果子也臉紅了。</br> “啊呀?”</br> “還真是子孫果?”</br> “看來,老梁有心了。”</br> “公子,這寶貝算咱們千里北邙山的奇物。”</br> “極難碰到。”</br> 白娘子看沈麟一副大感興趣的模樣。</br> 于是抿嘴一笑,娓娓解釋道。</br> “你仔細看,子孫果分雌雄的。”</br> “一株只結一對,偶爾會生長在萬丈懸崖之上。”</br> “聽說,只有緣人才能碰到。”</br> “一旦采擷,藤蔓在三天內,就會干枯死亡。”</br> “原地,再也長不出第二對果子了。”</br> 沈麟呵呵笑道:“倒是挺神奇!”</br> “顧名思義,吃了這玩意,就會多子多孫?”</br> “看來,老梁覺得我和楚兒一直沒有子嗣。”</br> “他們都著急了?”</br> 柳楚兒臻首低垂,小手搓著裙邊一角。</br> “相公,都怪我!”</br> 沈麟佯怒道。</br> “你瞎說什么?”</br> “是你家相公,暫時不想要孩子而已。”</br> “跟你沒關系!”</br> 紅娘子一雙大眼睛滿是古怪。</br> “這……這個……”</br> “你倆同房都這么久了,還能控制住……”</br> “不要孩子?”</br> “唬鬼呢?”</br> 柳楚兒聲如蚊蚋地替沈麟辯解道。</br> “人家……要等明年麥熟,才滿十八歲嘛!”</br> “相公說了,不到十八歲,不算成年。”</br> “太早生孩子……對母子都不好!”</br> 終于搞明白了。</br> 白娘子還好,她在沈家的時間不多。</br> 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問。</br> 陳無雙就沒什么顧忌了。</br> 她私下里,確實也聽不少人議論過。</br> “哎哎哎,公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