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應對？</br> 秦王既然派出了貼身親衛，那就是邀請大家共商了。</br> 陳無暇可以不給山東路總兵邱延亮面子。</br> 但堂堂親王派人來請。</br> 這個面子必須給。</br> “陳梁，梁峰留守。”</br> “陳風跟我走一趟。”</br> 眾人皆無異議。</br> 有沈忠孝這層關系在。</br> 上了秦王的座艦，也沒啥好擔心的。</br> 白娘子和陳風二人，連親衛都不帶。</br> 徑直跟著姜慶元，登上了高大巍峨的水軍旗艦。</br> “這些水軍戰船太大，只能護送到東平湖。”</br> “秦王原打算換船沿濟水北上，看來也不容易。”</br> 白娘子輕笑道：“換船？濟水可不好走。”</br> “還不如走陸路呢！”</br> 不過遼人肆虐山東路，不把鄆州外這支最大股的遼騎滅掉。</br> 陸路走起來更加危險。</br> 難怪秦王要急吼吼地跑來參戰了。</br> 天色尚晴。</br> 朝陽噴吐著萬丈霞光，緩緩升起。</br> 波光粼粼的東平湖，鍍上了一層金輝。</br> 風起云動，湖水微瀾。</br> 咋一看，宛若無數金鱗在游曳。</br> 秦王干脆把一堆椅子擺在前甲板上。</br> 船舷兩側，是高聳的投石機。</br> 四下里，三三兩兩的各路軍將陸續登船。</br> “參見秦王殿下！”</br> 楊念廣頭戴鳳翅盔，身穿亮銀蟠龍甲。</br> 他臉色冷峻地高踞主位，身如寒冰。</br> “山東路總兵，邱延亮何在？”</br> 邱延亮上前一步，渾身甲葉子鏗鏘作響。</br> “殿下，請恕末將甲胄在身，失禮了！”</br> 秦王嘴角閃過一絲譏誚之色。</br> “繁文縟節，本王不在意。”</br> “你邱延亮干的其他事嘛，就無可饒恕了。”</br> “拿下！”</br> “遵命！”</br> 四位銀甲衛士閃身而出，一把按倒了邱延亮。</br> 事起突然，所有官員軍將都驚呆了。</br> 邱延亮望著一步步走近的秦王，失聲尖叫道。</br> “邱某乃一路總兵。”</br> “大周律有例，任何皇族之人，不得干預地方事務。”</br> “嗆啷！”</br> 秦王拔出一把金色長劍。</br> “現在有了！”</br> “御賜尚方寶劍在此，本王，可行先斬后奏之權。”</br> 邱延亮嚇得亡魂大冒。</br> 怎么回事？</br> 京城怎么沒有傳出尚方寶劍的消息？</br> 秦王封建登州，退出了皇位之爭。</br> 太子黨暫時沒有斬草除根的打算。</br> 老皇帝還活著呢。</br> 心急可吃不得熱豆腐。</br> 作為太子一黨的邱延亮，根本沒收到任何指示。</br> 老天爺，難道這位王爺要在山東路搞大事？</br> 你也不能拿邱某做文章啊？</br> “王爺，且慢！”</br> 邱延亮急色道：“敢問殿下，邱某何罪之有？”</br> 金光一閃。</br> 秦王悍然動手了。</br> 噗嗤！</br> 他竟然親手砍掉了邱延亮的人頭。</br> 這位年輕的王爺，隨手撕下邱延亮的一片衣襟，擦拭著尚方寶劍。</br> 神情自若，如屠一狗耳！</br> “據查，邱延亮貪贓枉法，吃空餉、喝兵血，罪無可恕。”</br> “昨夜更是貪功冒進，白白折損四千人馬！”</br> “今天早上，還蠱惑大家去搶奪友軍戰利品？”</br> “簡直……無恥之尤。”</br> “拿下邱遠，邱延平，黃棠、黃箬四人。”</br> “助紂為虐，該死！”</br> “斬！”</br> “魯治寧——”</br> 好家伙，這一通殺！</br> 山東路正規軍一個總兵，兩個副將，一個參將盡皆人頭落地。</br> 就剩下一個昂藏大漢，梗著脖子喊道。</br> “秦王，某家無罪！”</br> 楊念廣哈哈大笑著走過去，拍拍參將魯治寧的肩膀。</br> “既然無罪，你嚷嚷啥玩意？”</br> 魯治寧老臉一紅。</br> “末將……末將怕您殺順了手……”</br> “哈哈哈，有意思！”秦王樂不可支。</br> “魯治寧，人稱魯憨憨。”</br> “不喝兵血，不吃空餉，自己的俸祿，還拿出來救濟家里有困難的將士。你很不錯！”</br> “這幫死人，曾經看不起你，排擠你！”</br> “昨晚，要不是你魯憨憨收攏兵馬殿后。”</br> “死傷的就不止四千人了，有可能是八千，一萬！”</br> “這群王八蛋，不但不感謝你。”</br> “當你勸邱延亮不可招惹客軍，行不法之事，他們還嘲笑你膽兒小？”</br> “哈哈哈，簡直荒唐！”</br> “本王不殺你。從今天起，你就是山東路總兵。”</br> “給本王帶出一支能打硬仗的軍隊來。”</br> “別讓邊軍兄弟，瞧不起你們山東漢子。”</br> 劇情轉換太快了。</br> 山東路正規軍的大將，被殺得只剩魯憨憨一個。</br> 這個諢名，在場的很多人都知道。</br> 可偏偏，天大的餡餅，卻砸在他的頭上。</br> 山東路亂了。</br> 有兵就是草頭王。</br> 只要魯治寧整頓好剩下的一萬二千兵。</br> 打上幾次勝仗，一支堪戰的兵馬就算練出來了。</br> 諾大的山東路不缺人。</br> 只要給糧給餉銀，想當兵賣命的人，多得是。</br> 魯治寧真有兩三萬百戰之兵在手，誰敢免了他的總兵之職？</br> 這昂藏漢子虎目含淚，單膝跪下，鄭重地抱拳。</br> “謝過秦王提攜！”</br> “末將……定不負殿下重望！”</br> 楊念廣雙手扶起魯治寧，心下歡喜。</br> 出了京城那個爛泥塘，天下的好漢子，何其多也？</br> 千里馬常有，就看本王這個伯樂的本事了。</br> “免禮！”</br> “對了，濟寧知府，錢關山出列。”</br> 錢關山縮在人堆里，早就嚇得瑟瑟發抖，面無人色了。</br> 明眼人誰看不出來？</br> 秦王殿下在借題發揮。</br> 殺雞駭猴呢。</br> 手持尚方寶劍，誰惹得起他？</br> 怎么？</br> 自己成下一只雞了？</br> “噗通！”</br> 錢關山跪倒在地，諾大年紀的人了，哭得涕淚交加。</br> “殿下，饒命啊！”</br> “下官有罪！”</br> 秦王笑罵道。</br> “你是有罪。好好的一個知府，對手下也算可以。”</br> “沒事兒整天琢磨啥？”</br> “玩兒陰謀詭計有意思么？”</br> “你手下的五千巡河兵劃給魯治寧。”</br> “你回頭再招去！”</br> 高高抬起？</br> 輕輕放下了？</br> 錢關山喜不自勝，連連叩首道。</br> “謝過秦王不殺之恩！”</br> “下官遵命！”</br> 秦王抬抬手道。</br> “起來吧，別哭了！”</br> “安定西路軍指揮何在？”</br> 白娘子閃身而出，黑色的面甲上，星目生輝。</br> 她淡淡地抱拳道。</br> “末將沈陳氏，見過殿下。”</br> 楊念廣略略有些驚愕。</br> “哈哈，原來是……巾幗不讓須眉呀！”</br> “沈麟娶了位了不得夫人啊，不錯不錯！”</br> “沈陳氏，本王打算午后跟遼人決戰。”</br> “你部可為先鋒？”</br> 這是商量的語氣。</br> 白娘子點點頭，毫不猶豫。</br> “遵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