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肯定不缺火油彈。</br> 而大周偏偏缺猛火油和動物油脂。</br> 火油彈的產量原本就不高,且成本高昂。</br> 水戰(zhàn)打火油彈,其實跟打錢差不多。</br> 一發(fā)十斤,再便宜也價值二百多文錢了。</br> 對方服軟,陳栓也不是斤斤計較之輩。</br> 好歹,兩支水軍在前線打仗,也包圍了黃龍江防線不是?</br> “鄒游擊是吧?”</br> “我軍用的火油彈是尖錐形的,不信你瞧。”</br> 他轉身從艦首弩備彈中抱起一枚,讓那姓鄒的看個清楚。</br> “投石機拋射,們必須打圓形火油彈。”</br> “所以,我軍裝備的這玩意,你們真用不了!”</br> 鄒世榮雖說沒本事沖陣殺敵。</br> 既然能混到游擊官,至少,他搞后勤還是有兩把刷子的。</br> 他一看那錐形火油彈就立馬否決了。</br> 你們西路軍也真是標新立異。</br> 戰(zhàn)船搞得奇奇怪怪也就算了。</br> 這彈藥都不能通用。</br> 他娘的,掃興。</br> 算了,還是去安定府找找看。</br> 沒準兒城防部隊那邊能買一點。</br> “好吧!”</br> “打擾了,告辭!”</br> 這時候,陳梁得到白娘子的授意,走上甲板拱拱手道。</br> “鄒游擊且慢。”</br> “如果你實在收不夠火油彈的話。”</br> “可以去鐵城找我家大人!”</br> “你們的火油彈不就是用壇子裝么?”</br> “我們可以定制的嘛!”</br> “放心,價格肯定公道。”</br> “前提是,你得有錢買!”</br> 鄒世榮頓時滿臉歡喜。</br> 他毫不懷疑陳梁是在耍他。</br> 畢竟安定西路軍好幾個月都沒打過仗了。</br> 又不守城,水軍又沒參戰(zhàn)。</br> 庫存些火油還不正常?</br> “多謝多謝!”</br> “某立刻去見沈大人!”</br> “各位同僚,多有得罪,還請贖罪!”</br> 沒辦法!</br> 西路軍這幫混蛋,如傳說中那般暴脾氣。</br> 一言不合就要開打啊!</br> 聽說,當初沈麟就在三岔灣,差點燒了莊大公子的座艦。</br> 他的手下,受他影響太大了。</br> 現在,鄒世榮有求于人。</br> 適當服軟,見風使舵正是他這種后勤官吏的看家本事。</br> 只要買得到,他還真不差錢。</br> 為何?</br> 江防重要,擋住太原府的遼軍水軍東下。</br> 這復合整個澶州的利益。</br> 不說總督莊子才了,安定府,以及澶州下面的各縣城。</br> 誰不得出一筆銀子做軍費?</br> 賊寇還好點,那幫人再囂張,破壞力終歸是可控的。</br> 但遼軍一點沿江而下,整個澶州就會變成第二個太原府了。</br> 誰也逃不掉。</br> 兩支船隊讓開水路,各走各的。</br> 陳風疑惑地問道。</br> “大姐,你確定姐夫大人會幫水軍專門制作老式火油彈?”</br> “那玩意,沒多少利潤吧?”</br> “價錢也上不去!”</br> 白娘子莞爾一笑,篤信道</br> “絕對會做!”</br> “你們想錯了。”</br> “相公不會在這種易耗品上謀求太多利潤。”</br> “賺錢,也是要分時候的。”</br> “人家在前線擋著,替咱們拼命呢!”</br> “就算白送,給個幾萬枚,難道還舍不得么?”</br> 陳梁砸吧了一下嘴道。</br> “大姐,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情。”</br> “關鍵缺油料啊!”</br> 陳無暇輕笑道。</br> “不不不!”</br> “我們的磷火彈,發(fā)射時追求穩(wěn)定性。”</br> “內部油料必須處于半凝固狀態(tài)。”</br> “因此,一向需要很多動物油脂,甚至摻和樹脂。”</br> “可天氣越來越熱,這些玩意太容易融化了。”</br> “相公這些天,正派人滿山割松柏油呢!”</br> “他有特殊的處理辦法,就算溫度再高,松油都會凝固的。”</br> “其他油料就省下了。”</br> “如果單單是賣老式火油彈。”</br> “松油都不需特殊處理,裝壇子就行。”</br> 兩個人頓時放心了。</br> 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br> 北邙山一眼望不到頭,到處都是大松樹和柏樹。</br> 如果選用松柏油,還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絕。</br> 發(fā)動老百姓去割,活兒也輕松。</br> 就算三文錢一斤收,大家也絕對踴躍得很。</br> 因為,割松柏油,男女老幼都能干。</br> 在場的都是北邙山土著,小時候誰沒割過松油?</br> 山里窮啊,晚上誰用的起蠟燭?</br> 點松明子好了。</br> 明亮,火勁兒大,缺點就是煙多。</br> 割松柏油也簡單。</br> 往樹上開一個v型口子,接上斜口竹筒。</br> 松柏油就慢慢滲透出來了。</br> 一般的松柏樹,一個口,一天能出三、四兩。</br> 好的能出一斤。</br> 你割幾十棵樹,晚上去收就好了。</br> 天氣越熱,出油量越多。</br> 一天不得收個二三十斤?</br> 頂一天在工地上干活兒的兩倍收入了。</br> 不費力氣。</br> 一早一晚去弄就好了,還不影響你干點別的。</br> 關鍵是,這活兒適合老老少少啊!</br> 看來,鐵城百姓又多一項收入了。</br> 前線的水軍有人幫忙。</br> 太原府西南四周的楊成良就苦逼了。</br> 他回到潞城就把自己關進房里。</br> 至少憋了兩天,心痛得不行。</br> 整整三千鐵甲騎兵啊!</br> 那可是他的心頭肉。</br> 當初在四方鎮(zhèn)跟官軍放對,他寧愿惹得趙歸一不高興。</br> 都始終壓著五千騎兵,沒出去拼殺。</br> 為何?</br> 戰(zhàn)略兵種如此消耗掉,不值當!</br> 可他信心滿滿地跟一幫遼軍輕騎干了一架。</br> 結果,差一點點全軍覆沒。</br> 要不是受傷的周尚坤從后方沖上來,拽著他的馬韁就跑。</br> 再加上三十多個親衛(wèi)的拼死抵擋。</br> 否則,堂堂的安定王,就交代在荒郊野外了。</br> 三千零幾十個人出征。</br> 回來的就二十一個,還人人帶傷。</br> 一戰(zhàn),楊成良麾下的鐵甲騎兵就被打殘了。</br> 什么?</br> 你說還有兩千?</br> 不算殘?</br> 鐵甲好造,戰(zhàn)馬上哪里去找?</br> 軍心士氣怎么弄?</br> 守城也許還行。</br> 以后,咱們義軍,還怎么敢跟遼人野戰(zhàn)?</br> 難道?</br> 大周,甚至中原人就真的干不過草原騎兵么?</br> “篤篤篤!”</br> 敲門聲響起。</br> 楊成良沙啞著嗓子,就像受傷的老虎一般嘶吼道。</br> “本王說了。”</br> “不想吃飯!”</br> 門外卻響起了恭敬的聲音。</br> “王爺,其他三城的統(tǒng)領、諸將全到了。”</br> 吱呀!</br> 關閉兩天的木門打開了。</br> 憔悴的楊成良走了出來。</br> 他瞇縫著雙眼,覺得頭頂的春日特別刺眼。</br> “哦,尚坤吶!”</br> “前天本王回來的路上,狠狠罵了你一通。”</br> “咱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