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信直接否決了兩兄弟另筑新城的建議。</br> 不過,并不妨礙他借此威脅一幫老東西。</br> 要么死抱著銀子完蛋。</br> 要么齊心協力擴大沈家軍。</br> 自己選。</br> 不過一晚上的功夫,那些家老都妥協了。</br> 銀子和命!</br> 不難抉擇!</br> 于是第二天起,東路軍發兵一萬,以雷霆萬鈞之勢。</br> 強行占領了沈麟在河東的兩個里,十幾個舊村子。</br> 偏偏,沈麟選擇了忍氣吞聲,收兵河西。</br> 安定人都看傻眼了。</br> 這還是咱們心目中的大沈將軍么?</br> 不過,有心人也明白沈麟的難處。</br> 都是一個家族的。</br> 那些田畝,給誰不還是姓沈?</br> 又沒有便宜外人。</br> 安定南城,吳七樂呵呵地給兩位老舅倒上清冽的竹葉青。</br> “哈哈哈!”</br> “我怎么說來著?”</br> “沈家就沒一個笨蛋。”</br> “沈忠信父子迫于無奈,不得不出兵表明立場。”</br> “但他們,就是去幫沈麟照看田畝村莊的。”</br> 二舅周挺難以置信道。</br> “沈忠信奸猾一輩子,他有這么好心?”</br> “我覺得吧,這其中,多半有不可告人的目的。”</br> “小七,你還是跑趟瀘水,提醒一下沈麟。”</br> 陳無悔抿嘴笑道。</br> “二舅,咱們現在也要跟大姐夫劃清界限喲!”</br> “你不知道,今兒七哥就在大街上罵姐夫是個守財奴呢!”</br> 周元一開始有點著急。</br> 都催促吳七好幾次了。</br> 讓這小子去看看沈麟。</br> 無他!</br> 就是想表示,咱老周家,老吳家不是趨炎附勢之人。</br> 總不能在太平世界,就好得蜜里調油。</br> 人家有難了,你就躲得遠遠的吧?</br> 吳七如今,管著另一套情報系統呢。</br> 他早就接到沈麟的密令了。</br> 劃清界限,無須擔憂。</br> “老二呀!”</br> “你小看這臭小子了。”</br> “他跟沈麟在唱雙簧呢!”</br> “喝酒喝酒!”</br> “反正咱們沒兵沒人。”</br> “也不貪圖麟哥兒的技術、財富。”</br> “隨便他們打去。”</br> 吳七干了一碗酒,卻擦擦嘴認真道。</br> “大舅二舅,最近,我要帶人去平城走一趟。”</br> “麟哥兒很擔心。”</br> “萬一……賊寇反戈一擊,咱們澶州吶。”</br> “局勢就崩壞了!”</br> 周元濃眉一蹙,深以為然地點點頭。</br> “那就去吧,多帶幾個兄弟。”</br> “注意安全。”</br> “如果有機會,你不妨去大名一帶轉轉。”</br> “賊寇,才是大患啊!”</br> 一家人看清了局勢,反而愁緒更多了。</br> 此時的趙歸一,剛剛進入河北東路。</br> 突如其來的一仗,輕而易舉地拿下了臨河縣。</br> 十幾萬人口,百多萬畝麥田到手。</br> 可把一幫逃難的賊寇,刺激得嗷嗷叫。</br> 眾人連著商量了兩天。</br> 究竟是南下開德府呢?</br> 還是北上大名府?</br> 開德府只有四個縣,人口頂多五六十萬。</br> 當然,論起富裕程度,開德府遠強于平城。</br> 然而,大名卻更加誘人。</br> 那可是河北東路的政治中心。</br> 早年間,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大周北京。</br> 單單大名城內的人口,就有三四十萬,煉鐵,商貿繁榮。</br> 下面還有八個富裕的平原上等縣。</br> 哪一個地方的人口,少于二十萬了?</br> 人都說河北人口,三分之二在東路。</br> 而東路的人口和財富,三分之二又集中在大名府周邊。</br> 趙歸一最后拍板,往大名府方向打。</br>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并不指望一定打下大名府城。</br> 可隨便占據三四個縣。</br> 也足夠自己的大軍,壯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了。</br> 因為,臨河一個縣。</br> 繳獲的兵甲、戰馬就相當于他打下三個澶州小縣。</br> 北上第一站,內黃縣。</br> 賊寇大軍逼近南邊的清豐鎮。</br> 鎮子里突然沖出上萬的騎兵來。</br> 銀甲閃花人眼。</br> 趙歸一大吃一驚。</br> 驢球子的,哪來的鐵甲騎兵?</br> 沒辦法,那就戰吧!</br> 是驢子是馬,先拉出遛一遛。</br> 他把自家七平八湊的一萬余輕騎,全派上去了。</br> 后面的步兵列陣,徐徐推進。</br> 賊寇對鐵甲、戰馬的渴望,無與倫比。</br> 干掉對方,搶甲搶馬!</br> 可想法很美好。</br> 無奈對方太能打了。</br> 僅僅兩炷香的時間,一萬多賊騎損失近半,狼狽潰退。</br> 雄州的銀甲鐵騎隨后掩殺!</br> 好在。</br> 能跟隨趙歸一跑幾百里不散的賊寇,都是敢戰的。</br> 七八萬步卒擊鼓而進。</br> 敗退的騎兵分列兩翼。</br> 這場仗,還有得打!</br> 誰知道,銀甲鐵騎在陣前兜了個大圈子。</br> 一箭未發,卻轟隆隆的跑回清豐鎮了。</br> 趙歸一和一幫軍將大惑不解。</br> 可想到戰場上還有自家不少傷兵,傷馬。</br> 戰死者的甲胄兵器,人家也沒取走。</br> 那還不抓緊機會收回來?</br> 于是,這場仗虎頭蛇尾。</br> 賊寇不得不安營扎寨。</br> 夜色降臨,對面派來一人一騎,打著白旗說要面見歸一王。</br>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br> 趙歸一很隆重地接待了那位年輕的白衣書生。</br> 對方面對著一幫賊寇的濃烈殺氣,不卑不亢地拱拱手。</br> “參見歸一王!”</br> “學生朱子明,乃大名孟日清知府的幕僚。”</br> “各位,白日一戰,我大名鐵騎的戰力如何?”</br> 陸大江喝罵道。</br> “不如何!”</br> “無非是……憑借戰馬速度,甲胄厲害罷了!”</br> 朱子明呵呵笑道。</br> “可這就是咱們的優勢啊!”</br> “我雄州地界,北面和運河東面,都在跟遼軍交戰。”</br> “要不是大批兵力被牽制的話。”</br> “這樣的鐵甲騎兵,我們能出動五萬人。”</br> “各位,你們真打算魚死網破的話!”</br> “我們也不介意從前線再撤回兩三萬鐵騎,滅了爾等再說。”</br> 大帳中的賊寇不吭聲了。</br> 雄州大軍跟兇殘的遼軍打了這么多年。</br> 五萬鐵甲軍都拿不出來,豈不是笑話?</br> 別說五萬了,就來一半兒,就足以攆得賊寇四處竄了。</br> 自己的騎兵打不過人家。</br> 步卒還跑不過,追不上。</br> 趙歸一沒想到,盧太白和孟日清的反應這么快。</br> 自己才打下一個小小的臨河。</br> 人家就嚴陣以待了。</br> “呵呵,你在威脅本王么?”</br> “想必,你們調集大軍也需要時間吧?”</br> “有這功夫,本王掉頭南下,足以拿下好幾個縣了。”</br> 朱子明毫不在意地道。</br> “歸一王,是選擇魚死網破了?”</br> “簡單!”</br> “我們把所有百姓撤入縣城,燒掉地里的麥子,堅壁清野。”</br> “甚至,包括你們正在搶收的臨河縣。”</br> “我們的騎兵,也能去放幾把火的。”</br> “呵呵,連吃的都沒有了。”</br> “爾等……還能打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