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正純打馬飛奔，親衛越打越少。</br> 弩箭咻咻地從頭頂飛過，身后的追兵咬住了他這一大股人馬。</br> 就是不肯放棄。</br> 誰叫他是遼國南征軍的副帥呢？</br> 帥旗吸引著逃跑的遼軍不斷向他靠攏。</br> 白娘子親率的輕騎也追上來了。</br> “扔掉它！”</br> 五大三粗的掌騎兵一愣。</br> 人在旗在！</br> 副帥，您不止一次告誡過屬下。</br> 耶律正純氣得青筋直冒。</br> “蠢貨，扔掉旗幟！”</br> “要不然，甩不掉追兵！”</br> “大家……分散突圍！”</br> 兜兜轉轉，又跟耶律正純匯合在一起的落也蒙驚叫道。</br> “副帥，沒用的。”</br> “他們……人馬太多！”</br> “您先走，末將……末將帶人抵擋……”</br> 話音未完，落也蒙就突然栽下馬背。</br> 他中箭了。</br> 一支鐵桿弩箭穿透他的后心，鐵甲都沒擋住。</br> “落也蒙……”</br> 耶律正純哭嚎道。</br> “你起來呀……你說過替本帥抵擋的！”</br> 親衛首領狠狠一鞭子，抽在耶律正純的馬屁股上。</br> “大帥……保重！”</br> 上千遼軍輕騎突然拔轉馬頭反沖，拼命了。</br> 白娘子射光了弩匣中最后一支箭。</br> 她掉頭喝道。</br> “垂死掙扎！”</br> “林銳，殺光他們！”</br> “陳東來，你門幾個，跟我走！”</br> “遵命！”</br> 人馬兩分。</br> 林銳等人連射帶近戰，阻擋的遼騎紛紛落馬。</br> 白娘子幾人繞了個弧線。</br> 她飛快地往弩匣中壓著箭矢，邊低聲道。</br> “小白，跑快些啊！”</br> 大白馬仿佛聽懂了她的話，發出一聲歡快的嘶鳴。</br> 一人一騎如離弦之箭，遠遠的把陳東來幾個甩在后面。</br> “大小姐……將軍，小心！”</br> 亡命逃跑的耶律正純彎弓搭箭，對著白娘子反身就射。</br> “找死！”</br> 白娘子急切中側身一讓。</br> 利箭擦肩而過。</br> 她上弦，瞄準，一氣呵成。</br> “咻！”</br> “唏律律！”</br> 一箭正中坐騎，那匹黑馬轟然倒下。</br> 耶律正純被遠遠地拋了出去。m.</br> 他狼狽的爬起來，正要拔出彎刀。</br> 白娘子后發先至，手中的復合弩，狠狠地拍在他后腦勺上。</br> “噗通！”</br> 耶律正純應聲而倒。</br> 不管他是想拔刀自裁，還是絕地反擊。</br> 都沒機會了！</br> 陳東來急吼吼地沖上來。</br> 這小子看著還在血泊中掙扎的大黑馬，惋惜地道。</br> “多好的良駒啊！”</br> “大小姐，您倒是先射人呀！”</br> “這馬，太可惜了！”</br> 白娘子笑罵道。</br> “你個笨蛋！”</br> “這家伙可是三萬大軍的統帥，還值不了一匹寶馬良駒？”</br> “趕緊捆起來，帶走！”</br> “對了，把他下巴卸了，免得咬舌自盡！”</br> 當幾人往回跑了兩里路，正好碰到林銳前來接應。</br> “哈哈哈，將軍，抓到大魚了？”</br> 白娘子點點頭。</br> “不錯！”</br> “怎么樣？敵人臨死反撲，沒造成多大的損失吧？”</br> 林銳笑道。</br> “輕傷三十多個，沒陣亡、重傷的。”</br> “這幫韃子已是驚弓之鳥，戰力大打折扣。”</br> 甲具越好，防護越強。</br> 輕傷者難免。</br> 大軍交戰，往往重傷就意味著死亡。</br> 白娘子心頭有些沉重。</br> 這場仗，恐怕要折損不少人。</br> 特別是她帶隊阻擊那會兒，就看到好幾個弟兄跌落下馬。</br> 林銳仿佛能猜到她的想法。</br> “將軍，您不必難過的。”</br> “瓦罐難免井上破嘛！”</br> “咱們參軍入伍第一天，都有這個心里準備。”</br> “不管怎么說，咱們以一敵三。”</br> “幾乎全殲敵人！”</br> “也算大勝了，犧牲再多都是值得的。”</br> 眾人帶著繳獲的馬匹往回趕，一路上碰到的官兵都興高彩烈。</br> 收獲滿滿！</br> “嚯嚯，咱們贏了。”</br> “哈哈哈，贏了，真痛快！”</br> ……</br> 到了主戰場，大批傷兵正在接受治療。</br> 另一邊的空地上，擺著整整齊齊幾百具尸體。</br> 他們身上的具甲已經脫下來。</br> 換上了干凈的鐵軍軍裝。</br> 就連陳家寨的人也一視同仁。</br> 陳風提前一步趕回來，他嗓子有些干澀。</br> “大姐，戰死的兄弟……六百七十七人。”</br> “重傷四百三十六！”</br> “輕傷者，兩千二百多！”</br> “其中，我鐵軍占比不到一成。”</br> 白娘子擦了擦眼角，心中哀傷不已。</br> 這是她帶兵以來，傷亡最大的一次了。</br> 當然，戰果也是最輝煌的一次。</br> “天氣熱，戰死的兄弟……帶不回去了。”</br> “就地火化吧！”</br> “受傷的，盡力搶救！”</br> “咱們……要盡快撤離！”</br> 陳風點點頭。</br> 此地距離涉縣還有六百多里。</br> 敵占區，耽擱太久可不安全。</br> “兩個時辰后，出發吧！”</br> “周邊幾個縣城，一時間也集結不了多少遼軍。”</br> “古道堵死了，晉城那邊還不知道呢！”</br> 林銳建議道。</br> “我記得遼軍后隊帶了些馬車。”</br> “必須用起來，重傷員不能騎馬了。”</br> 眾人分頭行動。</br> 遼軍沒想到會追這么遠。</br> 輜重馬車沒多少，只有七十多輛。</br> 攜帶的也不全是糧草，而是箭矢！</br> 眼瞅著林銳帶人把一捆捆的白羽箭，破甲箭往地上亂扔。</br> 魯志昌氣咻咻跑過來喝道。</br> “臭小子，你干啥？”</br> 林銳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br> “干啥？”</br> “騰馬車啊，重傷員還能騎馬不行？”</br> “咱們得趕緊轉移！”</br> 嗯嗯！</br> 轉移，言之有理。</br> 老頭差點被帶騙了，醒悟過來后一瞪眼。</br> “我說這些箭矢，你能不能好好堆放？”</br> 林銳納悶的問道。</br> “全是破爛，不扔掉干啥？”</br> 魯志昌氣得直吹胡子，手指戳啊戳。</br> “破爛？”</br> “你不要，老子全要了。”</br> “秦冕，趕緊捆馬背上去。”</br> “還有，警戒古道的兄弟們，都撤回來。”</br> “完整的皮甲弓刀全部收走！”</br> 什么？</br> 林銳都驚呆了。</br> 這滿地的遼軍尸體。</br> 就算沒有三萬，也有兩萬六七。</br> 你要清點更多的破爛？</br> “喂喂，老頭，別貪心啊！”</br> “太多了，帶不走的！”</br> 魯志昌才不管呢！</br> 要是讓他放棄，他都心疼得滴血。</br> “不要你管。”</br> “咱老子現在有九千匹戰馬了。”</br> “賊不走空，學著點，小子！”</br> 正巧路過陳風一臉驚詫。</br> “喂，老頭，你現在還剩多少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