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東明來了。</br> 他只是匯報了一串數字,什么話都沒說就走了。</br> “傷亡二百二十三人。”</br> “失蹤一百七十多個!”</br> 不用想,普通士兵在這鬼地方受傷了,就等死吧!</br> 失蹤的肯定嚇得四處亂竄,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br> 也可以直接判定陣亡!</br> 慕容晚晴無力地坐到在地。</br> 跟沈麟斗,自己就像個弱不禁風的童稚。</br> 還沒走到一半路程,就被對方發現了?</br> 很明顯,荒草灘就是鐵軍的后花園。</br> 大晚上的,人家可以肆意發起襲擊。</br> 偏偏,自己卻寸步難移。</br> 別說去打瀘水鐵城了。</br> 大家該如何保住小命,都變得及其艱難。</br> 歐陽平沉聲道。</br> “嚴神戒備吧!”</br> “今晚,襲擊不會只有一次!”</br> 果然,梁直的行動一波接著一波。</br> 等到天亮,營地里遍地尸骸。</br> 幸存者都如行尸走肉般,剩下還不到一半。</br> 慕容東明最終憋出一句話來。</br> “大小姐,撤吧!”</br> “如果你再堅持前行。”</br> “這千多號官兵,恐怕……要造反了!”</br> 慕容晚晴站起身來,忽然趕到渾身發寒。</br> 四周的官兵看到她,眼光是如此陌生,甚至帶著仇恨。</br> 他們對神出鬼沒的敵人只有畏懼。</br> 然而,把大伙兒帶入如此絕境的人。</br> 就在眼前。</br> 昔日的同袍戰友,一夜間就倒下了一半兒。</br> 就算是面對賊寇,大伙兒至少也也能殺死敵人報仇不是?</br> 可現在呢?</br> 敵人在哪兒?</br> 晨風吹拂,野草嘩啦啦直響。</br> 好像,四面八方隱藏著千軍萬馬一般。</br> 這還怎么打?</br> 慕容晚晴絕望了。</br> 她艱難地揮揮手:“撤!”</br> 大幫人丟盔棄甲,相互攙扶著回頭趕路。</br> 速度比來時快了好多。</br> 也許,走出這鬼地方,咱們就能活命了。</br> 片刻后。</br> 一個個臉上涂著斑斕油彩的尖刀隊員,出現在戰場四周。</br> 梁直鐵青著臉,忍不住喝罵道。</br> “看看你們,一人五十支箭,有幾個沒射光的?”</br> “有點準頭沒?”</br> “啊?”</br> “能遠距離解決敵人不好?”</br> “非要逼得近戰么?”</br> 眾人垂頭喪氣,開始在戰場上四處尋找起來。</br> 復合弩的鐵桿弩箭是特制的。</br> 用一支就少一支。</br> 這還是第一次面臨這種窘況。</br> 上次,全軍出擊去西南四州擒殺莊名揚。</br> 大伙兒多帶了一倍的箭矢,發現對行動影響很大。</br> 以后的標配,就變成每人五十支了。</br> 可惜,射入草叢水潭中的找不到了。</br> 死人身上能搜刮多少?</br> 能找回兩千支就不錯了。</br> 陳長林哈哈笑道。</br> “老大,夠了。”</br> “白天更容易瞄準。”</br> “他們剩下的人,頂多一千五六呢!”</br> 梁直無奈地直搖頭。</br> “但愿吧!”</br> “出發!”</br> 追擊者如影隨形,逃亡者不斷倒下。</br> 不少官兵干脆放棄了。</br> 直接扔了兵器弓箭,躺在地上閉目等死。</br> 愛咋咋的!</br> 爺跑不動了。</br> 尖刀們對這些小嘍啰沒興趣。</br> 他們紛紛繞開,繼續咬著大部隊不放。</br> 就算有命大的小兵跑出荒草灘了,也無傷大雅。</br> 日落時分。</br> 慕容東明發現麾下一個兵都沒有了。</br> 他赤紅著雙眼,拄著連桿樸刀,嘶吼道。</br> “我知道你們!”</br> “鐵軍……呵呵!”</br> “放冷箭算什么本事?”</br> “有種的……就出來呀!”</br> “出來面對面廝殺……”</br> 不遠處的草叢被撥開,一個高大的聲音走了出來。</br> “如你所愿!”</br> “咻!”</br> 梁直一扣懸刀,弩箭電射而去。</br> 慕容東明捂住喉嚨仰天倒下。</br> “你……卑鄙!”</br> 一個個人影從草叢里走出來。</br> 瞬間過百。</br> 慕容晚晴身邊還剩下不到三十人。</br> 她絕望的哭喊道。</br> “東明哥……”</br> 梁直冷酷地道。</br> “慕容姑娘,你的表演,可以結束了。”</br> “三千條人命啊,被你親手葬送在荒草灘。”</br> “希望到了陰曹地府,他們能原諒你!”</br> 慕容晚晴揚起一張絕美的容顏,閉目慘笑。</br> 清冷的眼淚,順著雙腮滴落。</br> “勝者生,敗者亡!”</br> “沒什么好后悔的。”</br> “來吧!”</br> 歐陽平一把扯過慕容晚晴,直接塞到月娘的手里。</br> “帶大小姐……走啊!”</br> “各位兄弟妹妹,為慕容家盡忠的時候到了。”</br> “殺!”</br> 二十幾個暗衛揮舞著刀劍,奮不顧身地簇擁著慕容晚晴直沖向南。</br> 梁直冷笑道。m.</br> “垂死掙扎,可笑!”</br> “殺光他們!”</br> “咻咻咻!”</br> 一支支鐵桿弩箭電射而出,無情地收割著人命。</br> 噗嗤!</br> 歐陽平大腿中箭了。</br> 他回刀格開另外兩支箭,終于撲倒在地。</br> “跑呀……”</br> “快跑!”</br> 陳長林走過他的身邊,揮刀。</br> 歐陽平的人頭齊頸而斷,死不瞑目。</br> 任他武功高強,逃亡了將近一天一夜,水米未進。</br> 也是強弩之末,他哪還有什么反抗之力?</br> 而尖刀隊員們出擊,都帶上十天的補給。</br> 就算不生火,憑借奶糖肉干涼開水,都能堅持三天以上。</br> “噗嗤!”</br> 月娘摔倒在地,她的右腿也中箭了。</br> 就剩下兩個人,自然是尖刀下手有了分寸。</br> 慕容晚晴翻身坐起,生無可戀。</br> “我聽出你的聲音了。”</br> “你是梁直,我們見過面!”</br> “給……給我個痛快吧!”</br> 梁直冷眼看著對方鼓鼓的衣袖,雙手微微上揚。</br> 狐貍精,果然名不虛傳。</br> 都這種時候了,還在算計人呢?</br> “成!”</br> “那就……給你個痛快!”</br> 他從胸前的皮匣里,抽出一支造型古怪的弩箭來。</br> 箭頭后,有一點晶瑩,在夕陽下閃爍著莫測的亮光。</br> 小心裝填,上弦,扣動懸刀。</br> “咻!”</br> 慕容晚晴肩膀中箭,她有些疑惑。</br> 為何會射偏了?</br> 不不不,不對!</br> 他要生擒我。</br> 慕容晚晴也是果決之人,她低頭就朝著胸前衣襟咬去。</br> 可惜。</br> 那支麻醉箭,藥效實在太強。</br> 頃刻間,她就感到昏昏欲沉,連眼皮都睜不開了。</br> 哪里還咬得著預留的毒藥?</br> 好遺憾!</br> 要是那人再靠近些。</br> 姑奶奶就算死,也能拉個墊背的!</br> 梁直快步走上去,一掌拍暈了還在掙扎的月娘。</br> “常曉蘭,你們幾個女兵過來,搜搜她!”</br> “小心點,這只狐貍精,多半是一身的鬼名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