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艘烏篷大船從北岸河口魚貫而出。</br> 飛快的在江面上排成一字戰隊，逆流而上。</br> 遼軍的瞭望哨率先發現。</br> “下……游，有烏篷船。”</br> “是……是鐵鋒水軍！”</br> 遼軍統領耶律大明嚇了一跳。</br> 他手搭涼棚一望。</br> 好家伙，來的太快了。</br> 雙方距離頂多五六里。</br> “驢球子的，鐵鋒軍不走了三天了？”</br> “怎么出現在河清一帶的？”</br> 身邊將士面面相覷。</br> 大人，你問咱們，咱們問誰去？</br> 鬼知道那幫人咋想的？</br> 副將咬牙道。</br> “大人，避無可避。”</br> “跟他們拼了。”</br> “順水之戰，我們占了先天優勢。”</br> “鐵鋒水軍，不過三十艘戰船而已！”</br> 耶律大明狠狠一拳，打在船舷之上。</br> 簡直……欺人太甚。</br> “準備縱火船！”</br> “全部下水！”</br> 他就不信了。</br> 三十艘烏篷船還是鐵做的不成？</br> 打不著你，還燒不掉？</br> 殘余的黃江水軍已經歡呼起來。</br> 鐵鋒軍沒走？</br> 這種強援，來的太是時候了。</br> 水師副將董方欽頭發胡子都燒焦了，滿臉烏黑。</br> 他仰天長笑道。</br> “哈哈哈，我等有救了。”</br> “快快快，旗語傳令。”</br> “脫離接觸。”</br> 黃江水軍跟遼軍大戰三天三夜了。</br> 十不存一。</br> 將士們也不過是強撐著最后一股勁。</br> 原想著，反正逃不掉，跟韃子拼了算球。</br> 現在倒好，救兵來了。</br> 那還不快撤？</br> 能活著，誰特么想找死啊？</br> 遼軍忙著準備火船對付鐵鋒軍。</br> 誰還顧得上三十多艘殘軍。</br> 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br> 遼國要兵圍封丘。</br> 你黃江水軍早晚還得出戰。</br> 出戰就得死！</br> 今兒，先放過這幫殘軍又何妨？</br> 董方欽的船隊沿著南岸快速往東，很快跟鐵鋒水軍擦肩而過。</br> 老董趴在船舷上吼道。</br> “各位，小心遼人的縱火船，速度太快了。”</br> “防不勝防啊！”</br> 陳梁哈哈一笑。</br> “你們先撤，這里交給我等！”</br> “對了，掩護一下岸上的敗兵。”</br> “能接上船的，盡量帶走。”</br> 董方欽深以為然地道。</br> “正有此意！”</br> 雙方揮揮手，各自分開。</br> 陳梁部繼續逆水上行。</br> 岸上逃兵一看，趕緊靠著沙灘跑。</br> 有幾艘靠近南岸的運輸船趁機打出幾發火油彈。</br> 遠遠地隔開了遼軍追兵。</br> 那些遼騎也不是傻子。</br> 誰敢靠近三百步的地域，就是找死。</br> 黃江水面。</br>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br> 兩里。</br> 一里！</br> 突然間，遼軍艦隊就像下餃子一般，放下了大量的小船。</br> 數量沒有一千，也不下七八百。</br> 火光熊熊地朝著鐵鋒軍飄來。</br> 這一段江面相對狹窄，水流很急。</br> 縱火小船無法控制，速度只會越跑越快。</br> 鐵鋒軍的艦船外裹鐵皮，理論上是不怕火燒的。</br> 可陳梁也不敢大意。</br> 他連連下令。</br> 信號兵不停地揮動著紅藍旗幟。</br> 急速前沖的船隊又飛快的倒退。</br> 讓遼軍看得目瞪口袋。</br> 這他娘的見了鬼了。</br> 都不用掉頭。</br> 還跑的賊快？</br> 到底是什么鬼船？</br> 就算有幾艘縱火船靠近，也被鐵鋒軍官兵用拍桿撐開了。</br> 退退退。</br> 一連后退七八里。</br> 火船大部分燃燒殆盡，變得稀稀落落起來。</br> 陳梁命令道。</br> “上行，給他們點厲害瞧瞧！”</br> 耶律大明擦擦眼睛。</br> 他娘的，放完了所有火船，居然沒有燒毀一艘烏篷船？</br> 當初他要是舍得。</br> 早把董方欽的殘軍給燒光了。</br> “投石機準備。”</br> “哨船，護衛艦前出強攻！”</br> 千擔級，或者三千擔級的戰船體量小。</br> 速度也相應地更快一些。</br> 耶律大明指望著幾十艘中小型戰船，靠著更加靈活的行進。</br> 能對鐵鋒軍造成足夠的威脅。</br> 近了。</br> 遼軍前出的船隊逼近五百步。</br> 陳梁喝道。</br> “準備，都瞄準打！”</br> “四百步，射！”</br> “咻咻咻！”</br> 幾百枚磷火彈閃爍著火星直撲敵艦。</br> “轟隆隆！”</br> 不少遼軍戰船，被爆開的磷火彈燒個正著。</br> 火光熊熊，不死不滅。</br> 哪里還能救得過來？</br> 那些沒中彈的艦船死命往前沖。</br> 快了。</br> 快三百步了。</br> 馬上就能進入投石機的射程。</br> “射射射！”</br> 各船的遼軍軍官紅著眼嘶吼著。</br> 前出艦隊沒了一半兒啊！</br> 一定要……報仇。</br> “咻咻咻！”</br> 無數火油彈墜落如雨。</br> 江面上爆開一簇簇水花。</br> 油浮于水上，久久不息。</br> 令所有遼軍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br> 驢球子的。</br> 鐵鋒軍又后撤了？</br> 咱們……</br> 等于打了個空？</br> 其實沒有。</br> 投石機是拋射的。</br> 還是有幾枚火油彈，或者石彈砸在烏篷船上了。</br> 陳梁眨眨眼，望著頭頂的鐵皮凹下臉盆大一團。</br> “啊哈哈哈，沈二叔搞得棚子，就是結實哈！”</br> “嚇老子一跳！”</br> “都愣著這干啥？”</br> “還擊！”</br> “還擊！”</br> “送他們下水喂王八！”</br> “咻咻咻！”</br> 第二批磷火彈爆射而出。</br> 轟隆隆！</br> 火光閃爍，煙霧升騰。</br> 耶律大明一拍額頭，懊惱下令道。</br> “全軍轉向，后撤！”</br> 副將滿臉的不甘心。</br> “大人，咱們……又……又損失了五十五艘戰船啊。”</br> “幾千人還在水里掙扎呢！”</br> 耶律大明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br> “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看！”</br> “咱們是丟了幾千水軍。”</br> “戰果呢？”</br> “你數數看！”</br> “那些烏篷船有燒毀一艘么？”</br> “哪怕是一艘，老子都打到底！”</br> “沒有啊老弟！”</br> “撤啊，還愣著干啥？”</br> “等著全軍覆沒嗎？”</br> 陳梁被江面上燃燒的敵艦阻擋了。</br> 只能靜靜等候。</br> 落水的遼軍拼了命的遠離烏篷船。</br> 不管是游往南岸還是北岸。</br> 總比碰上鐵鋒軍那些魔鬼強。</br> 前些日子，大伙兒可是親眼看到鐵鋒軍殺俘的。</br> 一個不留，兇殘至極！</br> 其實，陳梁很無語的。</br> 那不是咱們干的好不好？</br> 人家秦冕和西軍兄弟看上你們的破爛了。</br> 怪誰呢？</br> 不過，殺俘這事兒，不只是西軍喜歡干。</br> 黃江水軍也樂意啊！</br> 董方欽帶著七八艘千擔級哨船又跑回來了。</br> 他們射人，撈死尸，那是相當熟練。</br> 看得鐵鋒軍官兵都要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