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戰馬都送過河了。</br> 還順手騰空了不少糧車。</br> 如今，河岸上列了一條不下三十里的弧形車陣。</br> 形同偃月。</br> 主守的卻是八百架破陣弩車。</br> 明顯的擺在外面。</br> 魯志昌看到己方騎兵回返，連忙吩咐讓開十幾條通道。</br> 喀喇汗一看，頓時急眼了。</br> “沖上去，不要讓他們進陣！”</br> 他當然知道。</br> 有這種半人高的大馬車防護。</br> 就算身穿皮甲的射手，也能給回鶻軍造成很大的傷害。</br> 一早出現在戰場上的周軍，足有二十幾萬。</br> 而此消彼長。</br> 追逐了幾十里，回鶻軍傷亡已經超過十萬了。</br> 雙方的兵力差距在不斷縮小。</br> 如果周軍依靠車陣消磨大半天。</br> 自己麾下的回鶻大軍，還得死傷多少人？</br> 沈麟回身一看。</br> 回鶻人沖的更快了。</br> 喀喇汗急眼了？</br> “破陣弩，重箭發射！”</br> “咻咻咻！”</br> 長槍一般的重箭閃爍著森寒冷光。</br> 雙方距離不過百多步。</br> 破陣弩的動能強勢絕倫。</br> “啊啊啊啊……”</br> 弩車足夠高，射出的重箭一連穿透十幾個人才會力竭。</br> 這種打擊，實在太恐怖了。</br> 沈麟看到回鶻前軍亂成一團。</br> 此時不反殺一波，更待何時？</br> “把弩箭射光！”</br> “殺！”</br> “咻咻咻！”</br> 連續兩三波箭雨射完。</br> 所有人都抽出五尺斬馬刀，拍馬反沖。</br> 他娘的，被追了一路，實在太憋屈了。</br> “殺！”</br> “殺光韃子！”</br> ……</br> 近戰，剎那間進入了白熱化。</br> 魯大昌對車陣的十來萬下馬步卒喝道。</br> “看什么熱鬧啊？”</br> “輕箭拋射！”</br> 一幫新兵恍然大悟。</br> 咱們的鐵罐子騎兵可不怕輕箭。</br> 倒霉的，豈不是回鶻韃子？</br> “咻咻咻！”</br> 漫天的箭雨覆蓋哦了近戰雙方。</br> 回鶻人根本來不及舉起臂盾防箭。</br> 對面的鐵甲騎兵實，在太彪悍了。</br> 一萬多重騎手持丈多長的鐵桿馬槊，比破陣弩的威力小不了多少。</br> 他們借助戰馬的沖擊，面對密集的回鶻騎兵，往往一串就是好幾個。</br> 破陣弩兵分開兩翼，一有機會就抽冷子下手。</br> 喀喇汗麻爪了。</br> 也驚呆了。</br> 大周人怎么如此能打？</br> 這還是軟綿綿的南蠻子么？</br> 眼看著前軍潰敗，對方的鐵甲兵重騎都沖到中軍來了。</br> 他恍惚間，想起當年大齊朝縱橫西域的無上偉業。</br> 別說回鶻人了。</br> 更遠的哈薩克人，烏茲別克人都被打跪了。</br> 沒有辦法！</br> 當年大齊朝的重騎，手持馬槊，就是無敵的存在。</br> 如今，大周又開始用這玩意了么？</br> “撤撤撤！”</br> 野戰跟重騎剛正面，實乃不智。</br> 反正重騎沖鋒，堅持的時間有限。</br> 拉開距離，這仗還有得打。</br> “嗚嗚嗚嗚嗚！”</br>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br> 死傷枕籍的回鶻騎兵如蒙大赦，撥轉馬頭就跑。</br> 沈麟所部，不管是輕騎，還是重騎，都已經力竭了。</br> 上弦也需要力氣，更別說這一波近戰廝殺了。</br> 沈麟及時喝道。</br> “輕重騎，上弦警戒！”</br> “破陣弩上前！”</br> “老魯，趕緊打掃戰場。”</br> 魯志昌樂呵呵地縱馬而出。</br> 他身后的下馬騎兵們開心壞了。</br> 剛把坐騎送往西岸呢。</br> 這滿地的無主戰馬，實在是……太多了。</br> 喀喇汗撤退的很干脆。</br> 轉眼間，兩軍就拉開了二十里距離。</br> 等到清點完傷亡，年近六旬的老汗王嘎嘣一下。</br> 直接暈過去了。</br> 陣亡十二萬余？</br> 輕重傷也過了十萬？</br> 就這么短短時間內，五十幾萬大軍，能打的就剩一半兒了？</br> 真主在上。</br> 還得再等援兵嗎？</br> “大汗……”</br> “醒醒啊，大汗！”</br> 大周軍這邊，已經變成了歡樂的海洋。</br> 近戰時間太短，重騎威力遠超想象。</br> 沒有皮甲輕騎參戰，己方的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br> 草原上。</br> 回鶻人的尸體一眼望不到頭。</br> 慕容東升感嘆道。</br> “都督，咱們啃得有點狠啊！”</br> “光近戰這一波，殺敵就有七八萬了。”</br> “五十里的撤退路上，被咱們殺傷的敵人，豈不是更多？”</br> 沈麟有些擔心。</br> “娘的，一不小心，就打出滿堂彩了？”</br> “回鶻人的傷亡，恐怕近半了。”</br> “喀喇汗要么撤回夏州，要么……”</br> “直接退兵！”</br> 魯志昌摘下鐵盔，搖著滿頭白發笑道。</br> “沈麟，別小看喀喇汗這種梟雄。”</br> “他不會退兵！”</br> “情報上說，他不是召集了五十萬援軍么？”</br> “這點損失，回鶻人承受得起。”</br> 陳風哈哈大笑道。</br> “不撤才好！”</br> “就算他所有援兵到齊了。”</br> “短時間，也湊不齊五十萬可戰之兵了。”</br> “咱們繼續打唄！”</br> 陳云沉吟道。</br> “都督，兩位大帥。”</br> “我軍人馬俱疲，至少要修整兩三天啊！”</br> “這個時間段，喀喇汗會不會直接攻擊橫山一線？”</br> “后面的西安州、延綏州危矣。”</br> 這會兒，折可烈、楊文瀚恐怕已經率兵出關了吧？</br> 沈麟趕緊道。</br> “魯大帥，快馬通知橫山軍、延綏軍吧！”</br> “不得不防。”</br> 魯志昌哈哈哈一笑道。</br> “放心吧！”</br> “老夫撤回河岸的時候，就已經派出信使了。”</br> “喀喇汗援兵提前到了，確實搞得咱們措手不及。”</br> “折可烈和楊文瀚肯定會退回關墻的。”</br> “短時間里，當無危險。”</br> 很快，探馬來報。</br> 回鶻大軍往夏州方向撤了。</br> 沈麟問道。</br> “魯大帥，夏州城里，裝得下幾十萬大軍不？”</br> 魯志昌搖搖頭道。</br> “大齊朝的時候，夏州城可不算小。”</br> “不過，二百多年來，城里的漢民早跑光了。”</br> “回鶻人崇尚野戰決勝。”</br> “自然不會對夏州這樣的邊城上心，早就破敗不堪了。”</br> “城里塞幾十萬人沒問題。”</br> “牛羊戰馬，是絕對裝不下的。”</br> 沈麟樂了。</br> “那就好。”</br> “咱們也不要修整三天了。”</br> “明天下午就開干。”</br> “喀喇汗列陣來打。”</br> “咱們就繼續邊打邊跑。”</br> 一幫軍將笑的合不攏嘴。</br> 你這戰術還玩上癮了？</br> 魯延世笑道。</br> “這回，喀喇汗多半不會上當。”</br> 吃虧一次就夠了。</br> 夏州總有些城防重武器。</br> 盡管射程比不過破陣弩。</br> 回鶻人的戰術選擇也很多。</br> 單單一個遠距離迂回包抄。</br> 應付起來就很麻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