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城的拖網捕魚,量大的嚇人。</br> 帶刺兒的鯽魚,草魚什么的,五文錢一斤隨便買。</br> 只有鯰魚,甲魚等勉強趕得上十文錢的糧米價格。</br> 物價穩定,低廉,餉銀卻高,這是鐵城人的幸福。</br> 現在,又成了不少人的煩惱。</br> 好不容易一家分兩匹死馬,卻賣不上價。</br> 真愁人。</br> 胡大爺咬咬牙。</br> “那咱不換了。”</br> “回家弄成熏干馬肉,自己吃,吃不完送人!”</br> 不少人都是這么想的。</br> 馬脊筋,馬皮子,鬃毛,骨頭都能賣錢。</br> 肉就算便宜了,買一半,留一半。</br> 怎么的,也能換回五六兩銀子吧?</br> 這已經賺了。</br> 就算各家各戶的麥子沒損失,收成也就值那點錢。</br> 家家戶戶也就幾畝地而已。</br> 如今,誰還指望地里那點收獲?</br> 不過是老人閑得慌,舍不得荒廢而已。</br> 鐵鋒軍這么能打,賊寇應該是不敢來了。</br> 正好重新翻耕,還能趕上種紅薯。</br> 那玩意產量大,誰種誰知道。</br> 這么一想,大伙兒又開心了。</br> 不管如何,這一波總是賺的。</br> 瀘水中游。</br> 一場水戰打得如火如荼。</br> 陳梁部終于在清水鎮堵住了遼國水軍。</br> 哪怕僅有六七十艘船,面對三倍于己的鐵鋒水軍。</br> 換裝完畢的遼軍也不發憷。</br> 很簡單,兩河交匯處,寬不過五六里。</br> 能排開多少艘艦船?</br> 陳梁部頂多只能派出四五十艘大艦迎戰。</br> 其他的,則停泊在瀘水河里觀戰。</br> 遼軍都是帆船,順流而下,速度不慢。</br> 他們太了解鐵鋒軍的破陣弩了。</br> 自家裝備的大黃弩雖說也不錯,可射程、威力都差一截。</br> 不過,二三十步的差距,已經可以忽略了。</br> 統領這支水軍偏師的是祁連海源。</br> 原本,往沁水上游走,是最安全的。</br> 李廣利部還有小二百艘戰船。</br> 那有如何?</br> 在大黃弩,火油袋的攻擊下,李廣利只能被動挨打。</br> 可那家伙,實在太陰險了。</br> 插木樁子的速度比插秧苗還快。</br> 這么拔下去,堅持幾天,也能慢慢逼近安定灣。</br> 可惜,鐵鋒水軍居然兜著屁股趕到了。</br> “不拼命,就沒有活路!”</br> “如果放棄戰船上岸。”</br> “別忘了,鐵鋒水軍有陸戰騎的,還是全幅具甲。”</br> “咱們只有拼死殺出一條血路,打出沁水,打出瀘水河!”</br> 雙方一接觸,戰斗就進入了白熱化。</br> 梁龍部射出的磷火彈燒的遼軍十幾艘戰船火光熊熊。</br> 船帆起火了。</br> 那些殺紅眼的遼國水兵依然劃著船槳,步步逼近。</br> 他們的大黃弩,大部分都裝在船艙里。</br> 蔓延的大火,一時間還燒不進去。</br> 梁龍急令道。</br> “發旗語。”</br> “各艦勻速后退!”</br> “著火的遼軍艦船,就別管了。”</br> “打其他的!”</br> “咻咻咻!”</br> 前鋒艦隊,單舷射擊的破陣弩也有一千多架。</br> 磷火彈如漫天搖落的星斗。</br> 轟隆隆地炸開了一串又一串的密集火光。</br> 沁水入口,河面上全都被點燃了。</br> 遼軍著火的艦船越來越多,根本撲滅不了。</br> 陳梁舉著望遠鏡嘆道。</br> “韃子拼命了。”</br> “我擦,梁龍的旗艦都挨了好幾只火油袋了吧?”</br> “快快!”</br> “傳令!”</br> “中軍,后軍往瀘水上下游撤開!”</br> “給前鋒軍騰出更大的作戰空間。”</br> 指揮艙里,沒有哪個軍官參謀覺得。</br> 應該去支援前鋒艦隊。</br> 好歹梁龍也有五十艘艦船,都沒派一艘武裝商船濫竽充數呢!</br> 對方不過六七十艘,規格,載重,火力都比不過咱們。</br> 還要啥支援?</br> 騰出足夠的戰場就夠了!</br> 沁水上游。</br> 李廣利被七八里外的火光驚呆了。</br> “打……打起來了?”</br> 李成功,李成棟兄弟開心得直蹦。</br> 李成棟腦子轉的最快。</br> 他興奮地道。</br> “叔,這么大的陣仗。”</br> “別的水軍打不出來。”</br> “鐵鋒軍,肯定是陳梁哥的水軍主力回來了。”</br> 他經常往鐵城跑,還是陳無悔的干弟弟。</br> 時間長了,鐵鋒軍那批大將,他幾乎都認識。</br> 李成功也喃喃地道。</br> “多半是!”</br> “狗入的韃子,讓你囂張讓你狂。”</br> “這回,碰到更牛犇的了。”</br> “找死吧!”</br> 李廣利終于回過神來。</br> 他不由得嘴角抽抽,懊惱的拍了了一把大腿。</br> “哎呀!”</br> “早知道陳梁敢的巧。”</br> “咱們就少栽幾根木樁子了。”</br> 朱元成失笑道。</br> “大帥,沒關系呀!”</br> “扒掉就是了。”</br> “咱們人多,不費事!”</br> 李廣利點點頭,又搖搖頭。</br> “拔是要拔的。”</br> “不過,木樁子的阻攔效果不錯。”</br> “清除一條哨船通道就成,其他的,暫時留著。”</br> “傳令下去,立刻開干!”</br> 李成棟好像明白了。</br> “叔,您是擔心,遼軍還會派水軍前來?”</br> 李廣利頷首道。</br> “沒錯!”</br> “陳梁部肯定要走流浪灘的。”</br> “那邊的水道擴充過,萬擔大船都能通行。”</br> “何必從沁水繞個彎子呢?”</br> “咱們的投石機跟遼軍的怪弩打起來,很吃虧。”</br> “先封了沁水河道,戰后再說吧!”</br> 一艘戰船著火,一時半會兒可沉不了。</br> 遼軍殊死反抗。</br> 陳梁部也難以速勝。</br> 雙方交戰近兩個時辰,天色都黑了。</br> 黃家堡方向。</br> 大隊大隊騎兵沿著官道正在小跑著前進。</br> 先到一步的周尚坤打開城門迎了出來。</br> 他可是費了不少口舌,才說服留守大將黃德寶的。</br> “哎哎,兩位陳將軍,要不,歇會兒?”</br> “吃口熱飯,喝口水,咱們義軍還是提供都起的!”</br> 陳風,陳云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發笑。</br> 這老周,挺熱情啊!</br> 陳風道。</br> “你小子,城門大開,也太大意了吧?就不怕咱們揮師一擊,取了你家安定王的老巢?”</br> 周尚坤坦然笑道。</br> “這城里,八成人都這般擔心呢。”</br> “你們是官軍嘛!”</br> “哈哈哈,我老周可不認為,你們能看得上咱們義軍這點家當。”</br> “光是諸位送我們的兵甲,就夠黃家堡日夜不停地忙活好幾個月了。”</br> “可那些寶貝,在你們眼里,跟破爛差不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