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br> 一隊隊黑甲騎士沐浴著金光，踏過瀘水石橋。</br> 四萬多人馬列隊完畢。</br> 三百余架破陣弩也過河了。</br> 走在最后的，是十輛鋼鐵怪物。</br> 沈毅帶著能出動的鐵甲騎都來了。</br> 在野戰醫院的阻止下，傷兵不能去。</br> 他如今，只有八千騎。</br> 沈麟臉色肅穆。</br> “堂兄，二伯的事兒，我剛聽說。”</br> “他和主脈一幫族老，有風骨，死的壯烈！”</br> “還請你……節哀順變！”</br> “跟我走吧！”</br> “讓我鐵鋒軍，為你報仇！”</br> 沈毅擦了一把淚花，狠狠點頭。</br> “好！”</br> 沈昂指著那十輛長達兩丈的鋼鐵怪物問道。</br> “這是……攻城車？”</br> “怎么驅動的？人在里面推？”</br> 沈麟介紹道。</br> “嚴格上說，這是專門為陸大江的土墻而制的撞車。”</br> “二寸厚的鐵皮下，有兩頭犍牛。”</br> “他們看不清前方，只會死命沖！”</br> “車里還有一組破陣弩。”</br> “可以抵近射擊！”</br> 這兩天，兵工坊根據沈麟的設計圖，打造這玩意可費勁了。</br> 連四個車轅都是鐵轱轆。</br> 沖起來，爆發力很嚇人的。</br> 前方長達六尺的精鐵撞角，連城墻磚石都能刺穿。</br> 就別說普通的土墻了。</br> 十幾里路程很快就到了。</br> 匯合虎大勇的游擊部。</br> 鐵鋒軍集結于沈家集的人馬，也高達五萬余。</br> 家里就留下傷兵和兩千娘子軍守城了。</br> 得虧民政部新招募了三千衙役維持城內秩序。</br> 要不然，幾十萬居民不得亂套？</br> 沈麟站在高高的望樓車上，舉著望遠鏡一瞅。</br> 只見沁水河里絡繹不絕的遼軍艦船，正在往安定灣跑。</br> “看來，陳梁的水軍，已經跟韃子交手了。”</br> “希望陳栓，梁龍能趕得上趟！”</br> “陳無暇，你率兩個游擊部，前往二郎山以東。”</br> “梁自忠，你率兩個游擊部，去沈家集北面五里。”</br> “阻擋趙歸一可能的援軍。”</br> “遵命！”</br> 虎大勇著急了。</br> “大都督，我呢？”</br> 沈麟笑罵道。</br> “你部都折騰一兩個時辰了，當本官不知道？”</br> “先休整一下。”</br> “破陣弩部隊，上！”</br> 虎大勇急忙道。</br> “大都督，賊寇西墻、北墻的投石機已經被滅的差不多了。”</br> “剩下的，不是已經撤入城中，就是藏在那些土山的后面。”</br> 沈麟笑道。</br> “沒事，先燒一把！”</br> 幾百架破陣弩部署到位。</br> “咻咻咻！”</br> 隕星一般的磷火彈撲向土墻。</br> 十幾里的的土墻內外，頓時淪為一片火海。</br> 賊寇不說沿著土墻布防了。</br> 就是靠近些，都受不住火浪的炙烤。</br> 沈麟大手一揮。</br> “撞車，上！”</br> 車內的騎手揮動鞭子。</br> 昏天黑地的犍牛，撒開蹄子狂奔。</br> “轟！”</br> 十輛鋼鐵怪物撞在土墻上。</br> 鋒利的撞角直接就刺穿了。</br> “嘩啦啦！”</br> 土墻頓時垮出好大幾個缺口。</br> 車頂上的破陣弩蓄勢待發。</br> 有彈藥手臨時送進去磷火彈。</br> 那玩意不能隨車備著。</br> 萬一受不得撞擊，就得鬧出自殺慘劇。</br> 土山上的賊寇慌了。</br> “快快！”</br> “投石機瞄準缺口。”</br> “鐵鋒軍殺進來了！”</br> “咻咻咻！”</br> 十枚抵近射擊的磷火彈，在幾座土山上爆開。</br> 猝不及防的賊寇變成了火人，慘嚎一片。</br> 山背后的投石機也被波及到了。</br> 因為，破陣弩的發射頻率可不慢。</br> 短短時間，就打了五六波。</br> 從缺口角度看去，已經找不到可以打擊的目標了。</br> 車內的御手哄著犍牛緩緩退后百十步。</br> 第二輪撞擊又開始了。</br> 陸大江站在沈家集的西北城墻上，看得眼皮子直跳。</br> 自己麾下，在鐵鋒軍的弩車和那種鋼鐵撞車的夾擊下，損失慘重。</br> 根本組織不起有效還擊。</br> 關鍵是，人家的大部隊離得遠遠的。</br> 有限的幾枚火油彈打過去，連人家的鐵皮都燒不著。</br> 換石彈？</br> 大如車輪的重型石彈，射程只有一百五十步。</br> 根本就打不到。</br> 臉盆大小的呢？打上去跟撓癢癢差不多。</br> 一旦某架隱于土山之后的投石機暴露了位置。</br> 人家的火油彈就翻過山頂打過來了。</br> 看那爆開的效果。</br> 顯然，雙方的火油彈都不是一個等級。</br> 怎么辦？</br> 沈麟那兔崽子，也會玩陰謀了？</br> 他哪兒來的幾萬鐵騎？</br> 陸大江只能指望地道了。</br> 跑出去的沈毅等人，應該不知道地道出口的位置。</br> 咱這么多人馬，真要撤上碼頭。</br> 還是有逃之夭夭的機會。</br> 再說了，義軍好歹還剩下六七萬。</br> 另外，幾萬俘虜也能當替死鬼。</br> 不信就守不住幾天。</br> “撤！”</br> “所有人，撤進城內死守！”</br> 望樓車上的沈麟，把賊寇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br> “好了！”</br> “陸大江已經入甕！”</br> “傳令，全力摧毀土墻，”</br> 足足過去了一個時辰。</br> 賊寇千辛萬苦堆起來的十幾里土墻被夷為平地。</br> 土山還有用。</br> 至少頂部要遠遠高于沈家集城墻。</br> 好幾座土山距離城墻只有百多步。</br> 把破陣弩抬上去，還能打出拋射的效果。</br> 等城外的磷火彈打上三面城墻。</br> 陸大江就隱隱后悔了。</br> 他娘的，這是什么火油彈？</br> 覆土擋板都頂不住？</br> 城墻內外根本站不住腳。</br>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所剩不多的投石機和床弩被一一焚燒殆盡。</br> 陸大江只能遠遠離開城墻，站在望樓車上總覽戰局。</br> 突然，他眼皮子又跳了。</br> 因為沈麟指揮著鐵鋒軍正在拆除碼頭上的水泥房子。</br> 那可是幾十棟啊！</br> 還是那種鋼鐵撞車，三下五除二，稀里嘩啦。</br> 老子的地道！</br> 都他娘的埋了，還怎么出去？</br> 沈麟這個小王八蛋。</br> 陸大江闊別兩年，終于看到他了。</br> 沒錯，他站在高高的望樓車上，掀開面甲，笑的很燦爛！</br> 沈麟故意比劃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往下一倒。</br> 陸大江憋不住破口大罵。</br> 他看懂了。</br> “小王八蛋！”</br> “老子欺負你十幾年，你有本事……打進來啊！”</br> 城頭上，磷火彈的爆炸聲震耳欲聾。</br> 沈麟聽不見陸大江在嚷嚷什么！</br> 可他從望遠鏡里，分明看到那家伙在跳腳。</br> “堂兄，來看看。”</br> “解氣不？”</br> 一直陰沉著臉的沈毅，接過神奇的雙筒望遠鏡。</br> “噗嗤！”</br> 他終于笑了。</br> “哈哈哈哈！”</br> “陸大江，王八蛋！”</br> “你也有今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