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步的距離,連水泥墻都能砸出印子來。</br> 這枚鐵彈,如果穿過密集的遼軍陣列,那得砸死砸傷多少人?</br> 妥妥的糜爛一路啊!</br> 沈麟劍眉一蹙,轉頭跟袁天剛商量著。</br> “你命人把100炮的發射藥裝換成三斤半,四斤兩種。”</br> “130炮么……裝六斤,七斤、八斤三種試一試。”</br> 袁天剛摩挲著一把青髯連連點頭。</br> “之前,咱們太保守了。”</br> “我帶人馬上回去做。”</br> “這天氣,膠水陰干很快。”</br> “最多兩個時辰就能送來。”</br> 老袁的性子,比沈麟前世還更像個技工男。</br> 他拱拱手就帶著十來個學生跑了。</br> 沈麟叫上一幫興奮莫名的軍官繼續測試。</br> 這次打的是130炮。</br> 依然發射實心鐵彈。</br> 不過,分為十五斤和二十斤兩種。</br> 當然,所有人都希望鐵彈越重越好。</br> 只要射程達到目標,鐵彈越重,破壞力就越強。</br> 更換成同樣重量的開花彈,裝藥量就多了。</br> 威力必然嚇人。</br> 四次試射結束。</br> 六十煉精鐵制作的炮管果然結實,沒有絲毫損壞跡象。</br> 但實心彈的射程卻不盡人意。</br> 十五斤的只能打到二里半,有效射程頂天算二里。</br> 二十斤的鐵彈,有效射程只有一里半。</br> 沈麟很不滿意。</br> 林光卻笑嘻嘻地道。</br> “大都督,要是裝到陳梁哥的艦船上,足以遠距離吊打遼國水軍了。”</br> “很了不起了好吧?”</br> 梁自忠含笑道。</br> “沒錯!”</br> “專打水線位置。”</br> “一里半呢,二十斤鐵彈打木板,不得穿出水盆大的窟窿來?”</br> “中上幾發,神仙都堵不住。”</br> 其他軍官也七嘴八舌,表示很滿意,超出想象了都。</br> 沈忠元是個嚴格的人。</br> 他趕緊破冷水道。</br> “這點有效射程,你們就滿意了?”</br> “大都督設計的東西,沒達到預期,那就算失敗。”</br> “別著急,等老袁的新炮彈送上來再說。”</br> 沈麟擺擺手。</br> “算了,換靶場。”</br> “測試開花彈!”</br> “今兒吃羊肉。”</br> 開花彈的靶場重新布置了。</br> 兩種開花彈的裝藥量都嚴重縮水。</br> 就是怕發生意外,沒打出去,發生炸膛事故。</br> 鐵皮彈殼就是個頭大而已。</br> 多余的空間都塞了木屑。</br> 炮彈越輕,肯定打得越遠。</br> 這次,只留下五百步和七百步兩個靶子。</br> 十米之內,分別放了身披鐵甲、皮甲的木頭人,稻草人。</br> 當然,還有各五只咩咩叫的肥羊。</br> 紅娘子有些不忍。</br> “能不能多放幾個假人啊?”</br> “羊,就不用了吧?”</br> 沈麟忍不住樂。</br> “怎么?看不慣血肉橫飛的場面?”</br> 陳無雙嘟著小嘴抱怨道。</br> “才沒呢!”</br> “你都說過了,鐵皮彈殼會炸成無數彈片碎屑。”</br> “一會兒,這羊肉還能吃么?”</br> “牙齒不得給磕掉了?”</br> 眾人全都笑的前仰后合。</br> “哈哈哈……”</br> 三夫人這想法太清奇了。</br> 咱們鐵城家大業大的,還差幾只羊么?</br> 沈麟笑而不語。</br> 等炮彈炸開了,你們還吃得下羊肉,算小爺輸!</br> 炮兵訓練已經進入正常流程了。</br> 沈麟揮舞著小旗站在堡壘前喝道。</br> “第一步,矯正射擊角度。”</br> 這是炮長的職責,瞄準是個技術活,一般人干不了。</br> “第二步,清膛!”</br> 炮膛殘渣很致命,必須用棕毛刷攢著清水,快速刷一片。</br> 現在沒解決紙殼彈的炸裂問題。</br> 尤其要小心了。</br> “第三步,裝彈,導出引線。”</br> “第四步,閉閂,檢查!”</br> “第五步,點火,注意避讓!”</br> 目前的彈藥裝藥,炸膛的危險很小。</br> 不過,第一次打開花彈,炮兵還得躲一下。</br> 一門100炮標配八人,也就是半個班。</br> 130炮標配十六人,名副其實的炮兵班。</br> 正常情況下,似乎要不了這么多人。</br> 其實不然。</br> 一輛130炮車,得配兩輛彈藥車,一輛物資補給車。</br> 100炮車,彈藥車也得要一輛,物資車一輛。</br> 這時代的道路太差了。</br> 鐵鋒軍的馬車就算用上了混合植物膠做成的實心胎。</br> 很多路段也未必過得去。</br> 不得馬拉人推?</br> 特別是100炮,有時候需要架到城墻和山坡上去。</br> 往馬背上裝,不得大伙兒抬上抬下?</br> 火炮可比破陣弩車難伺候多了。</br> 那玩意只要五個人就能帶著到處跑。</br> “威力大,脾氣就大,當然需要更多人伺候嘍!”</br> 梁自忠笑得樂呵呵,覺得理所應當。</br> 咱們的大炮筒子,隔著兩三里對著城墻轟。</br> 二十斤的實心彈連堅固的水泥墻都能穿透一尺。</br> 就問你磚泥結構的城墻,經得住多少發?</br> 就別說城門了。</br> 一發入魂,就問你怕不怕?</br> “轟隆隆!”</br> 100炮車調皮地蹦了蹦。</br> 噴出好大的一股白色煙霧。</br> 幾乎是同一瞬間。</br> 五百步外,爆出一團巨大的火光。</br> 腳底都在顫動,震耳欲聾。</br> 所有人都沖了出去。</br> 技工們忙著檢查火炮,炮兵和軍將們則第一時間跑去觀看毀傷效果。</br> “呃!”</br> 紅娘子忽然彎下腰,干嘔著。</br> “我……我這輩子,再也不吃羊肉了。”</br> “呃……算了,戒兩個月吧!”</br> 她的副師長林光心有戚戚焉。</br> “嗯嗯,我聽夫人的!”</br> “戒……一個月好了。”</br> 現場傳來一陣陣干嘔。</br> 就連見慣了血肉戰場的軍將們都不例外。</br> 平常打仗,頂多把人砍成兩三段。</br> 鐵鋒軍殺人,主要還是復合弩射擊,敵人死的很安詳。</br> 近戰的機會都很少。</br> 可眼前這幾只羊,骨肉都碎成一塊塊了。</br> 沒辦法,它們處在爆炸中心。</br> 十幾米內,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肉。</br> 其實換成站著的敵人,估計不會有這么好的效果。</br> 開花彈落地后才爆炸。</br> 羊太矮小了,也就悲劇了。</br> 沈麟不以為意。</br> 他一一檢查假人身上的破甲率。</br> 二叔拿著鉛筆,就著小本本邊看邊統計。</br> “破片效果一般。”</br> “皮甲全透,入木人兩三寸。”</br> “三米外的鐵甲,破甲效果不太理想。”</br> 沈麟沉思道。</br> “炮彈滿裝藥,威力應該大很多。”</br> “走,回去,再打一發七百步的試一試。”</br> 測試一直忙到天黑。</br> 袁天剛帶來的第二批炮彈射程和威力還算不錯。</br> 但是,130炮炮管卻承受不住八斤裝藥。</br> 有皴裂跡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