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沒工夫理會韓如煙的幽怨。</br> 他整天在實(shí)驗(yàn)室和造紙坊之間轉(zhuǎn)悠。</br> 紙殼彈一打就破碎的麻煩不解決，他哪有心情管其他？</br> 如果兩種火炮的發(fā)射頻率，都才一分鐘一發(fā)。</br> 除了射程優(yōu)勢，壓制和毀傷效果還趕不上破陣弩。</br> 慢吞吞的有啥意義？</br> 高壓膠合紙的設(shè)想沒錯。</br> 一開始他懷疑是粘膠效果不好。</br> 杜仲膠太稀缺昂貴，確實(shí)用不起。</br> 這些日子，沈麟依次試驗(yàn)了榆樹膠、面粉膠，魚膠、連雞蛋都用上了。</br> 結(jié)果差不多。</br> 會不會是造紙材料的問題？</br> 目前，鐵城的紙都是用秸稈或者荒草灘的各種野草，就地取材，圖個低廉。</br> 或許，是植物纖維韌性，強(qiáng)度不夠。</br> 前兩天，他干脆改用榆樹皮造紙。</br> 紙漿自帶濃膠，高壓成型，直接就做成了半厘米厚的紙板。</br> 緊急試驗(yàn)后，發(fā)現(xiàn)紙殼彈果然不再碎成渣渣。</br> 但高溫灼燒，會留下一定的灰燼，還得仔細(xì)清理才行。</br> 回到實(shí)驗(yàn)室，袁天剛勸道。</br> “大都督，這已經(jīng)好了很多。”</br> “北邙山里到處都是松樹，柏樹和榆樹。”</br> “早些年，窮的時候，大家還拿榆錢填肚子。”</br> “現(xiàn)在那玩意沒太大用處了。”</br> “船場，家居坊都用得少。”</br> “你也說了，榆木打漿，效果也不會太差的。”</br> 有型材松樹、柏木，樟木可以選擇，大伙兒自然不愿意用滿是分叉、枯癤的榆木。</br> 不過，造紙倒是比草料更好。</br> 好歹是飽含榆樹膠的木漿紙。</br> 成本略高一些也能接受，軍方用途節(jié)約不了。</br> 沈麟望著玻璃柜里的各種礦石出神。</br> 忽然，他指著一塊纖維狀的灰石頭問道。</br> “石棉礦？哪里找到的？”</br> 袁天剛趕緊打開玻璃陳列柜，取出拳頭大的古怪石頭遞給沈麟。</br> “石棉？”</br> “唉？挺形象啊！”</br> “這是幾個學(xué)生，在二號水庫附近的山崖上挖出來的。”</br> “我覺得跟古籍中記載的火浣石有點(diǎn)像。”</br> “正準(zhǔn)備忙完這一陣子，試驗(yàn)一下呢！”</br> 火浣布？</br> 沈麟笑了。</br> “你沒認(rèn)錯。”</br> “這玩意確實(shí)能像棉花一般抽絲織布，耐高溫、不怕火燒，還特別耐腐蝕，是很好的絕緣……”</br> “絕緣這東西，你現(xiàn)在還接觸不到，以后再說。”</br> “它同樣可以造紙。”</br> “你的學(xué)生們，立大功了。”</br> “本官覺得，咱們可能找到解決辦法了。”</br> 沈麟親自帶人去了二號水庫附近勘察。</br> 確實(shí)找到了一處不大的石棉礦脈。</br> 不過，僅僅用于造紙，絕對綽綽有余了。</br> 石棉纖維按照一定比例加入榆樹紙漿，再高壓烘干。</br> 沈麟連著出了五種標(biāo)準(zhǔn)紙板。</br> 袁天剛用力裁下幾塊扔進(jìn)火爐中。</br> 燒了一刻鐘，灰撲撲的依然如故。</br> “哈哈哈，果然耐高溫。”</br> “這石棉，真是個寶貝！”</br> 沈忠元等一幫技工也是驚訝的合不攏嘴。</br> 沈麟輕笑道。</br> “二叔，高溫作業(yè)，你們經(jīng)常被灼燒到，夏天也很難受。”</br> “等會兒，我給你個配方。”</br> “你找柳楚兒成立個石棉抽絲、制衣房。”</br> “有了石棉布，手套，帽子和工作服就安全清爽多了。”</br> 沈忠元從不認(rèn)為沈麟會忽悠他。</br> 老頭笑得合不攏嘴。</br> “那感情好！”</br> “沒想到費(fèi)勁巴拉造個特種紙，還能衍生出好東西來？”</br> 當(dāng)然不止一種。</br> 石棉瓦，石棉隔熱板多了去了。</br> 趁著袁天剛?cè)プ鲈囼?yàn)彈的時間，沈麟用炭筆刷刷刷地寫了好幾張紙。</br> “二叔，你得籌備個專門的石棉工坊了。”</br> “這玩意，用處很大。”</br> “保管你大有收獲！”</br> 新的炮彈送往露水溪靶場。</br> 打完第一發(fā)，所有人就基本放心了。</br> 一打開炮閂，紙殼筒子冒著白煙都能完整的退出來。</br> 單單是實(shí)驗(yàn)階段。</br> 炮兵就打出了一分鐘三發(fā)的急速射。</br> 沈麟用放大鏡仔細(xì)檢查了火炮內(nèi)膛和紙殼彈的燒蝕狀態(tài)。</br> 最后，他確認(rèn)了。</br> “好！”</br> “本官宣布——”</br> “五號石棉膠合紙，效果最理想。”</br> “二叔，老袁，就此定下來吧！”</br> “兩種火炮，四個型號的炮彈，即日開始制造。”</br> “這種紙殼，防水防潮效果也不錯。”</br> “保質(zhì)期，定為一年。”</br> 袁天剛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br> 他放下望遠(yuǎn)鏡建議道。</br> “我發(fā)現(xiàn)，炮彈的出膛速度更快了。”</br> “要不？”</br> “100炮的開花彈定為三秒好了。”</br> “130炮的射程要遠(yuǎn)很多，五秒即可。”</br> 目前的開花彈，還處于測試階段，全都設(shè)置為七秒。</br> 落地得滾一點(diǎn)距離才會爆炸。</br> 戰(zhàn)時肯定不行。</br> 比如水軍交戰(zhàn)，你落到人家船上，被擋住了。</br> 100毫米炮的標(biāo)準(zhǔn)彈射程才五百多步，也就是兩秒鐘左右就飛到。</br> 剩下足足五秒鐘，卻沒有及時爆炸。</br> 反應(yīng)快的水手，一腳就能給你踢水里去了。</br> 炮彈的造價可不便宜，這是炸人不是炸魚的。</br> 當(dāng)然，半裝藥的100毫米炮開花彈打得更遠(yuǎn)，都在八百步上下了。</br> 再怎么也用不到七秒的引線。</br> 因?yàn)榫F材料用的好，炮管細(xì)長。</br> 兩種炮的倍徑分別是20和24，堪稱黑科技了。</br> 130毫米的火炮打半裝藥的開花彈，居然能干到五里之外。</br> 這還不過是方便陸軍機(jī)動的輕型行軍炮。</br> 分別重二百斤和一千斤而已。</br> 陳梁就捧著沈麟編寫的《火炮紀(jì)要》如同好奇寶寶。</br> “大都督，照您的說法。”</br> “咱們的萬擔(dān)級大艦和一萬五千擔(dān)級旗艦，還可以承受更大的后坐力。”</br> “艦首、艦尾炮豈不是能裝三、五千斤以上的重炮。”</br> “重量大，身管更長，射程更遠(yuǎn)？”</br> “能打十里不？”</br> 沈麟笑道。</br> “你呀，就別貪多嚼不爛了。”</br> “想打的更遠(yuǎn)，就需要裝更多的發(fā)射藥，膛壓也就更大了。”</br> “我們的定裝紙殼，未必承受得住。”</br> “別說十里了，二十里，三十里，其實(shí)都不難。”</br> “距離越遠(yuǎn)，就越難打中。”</br> “二叔哪有那么多八十煉精鐵給你造重炮？”</br> 沈忠元立刻豎起眉毛，呵斥道。</br> “梁子，你給我消停點(diǎn)。”</br> “130炮打輕彈，五里射程還不夠你痛快的？”</br> “幾千斤一門炮，夠造多少重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