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的王爺們，聽名號仿佛各地都有。</br> 什么燕王，蜀王，桂王，九江王的。</br> 其實也就是個名號罷了。</br> 他們一輩子都會被圈養在京城，很少有就封外地的先例。</br> 秦王可能是最近百年來的唯一一個。</br> 也許，先皇對這個王朝的前景也不看好，才破例讓他就封登州，提前埋下一顆棋子。</br> 而那些留在封丘的直系、旁系親王，郡王都被遼人一網打盡了。</br> 除了不到十五歲的九江王楊念厚被扶上傀儡皇帝的寶座。</br> 其他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殺。</br> 遼人不會放一個楊家王爺流落民間。</br> 那簡直是給自己豎敵。</br> 要不是親王楊念廣出海失蹤了。</br> 恐怕很多不甘心亡國的人，都回跑去登州勸進。</br> 遼韃子可以在封丘扶持一個傀儡皇帝，大周人憑啥不能自己擁立一位更有本事的正經新皇呢？</br> 幾天前，可能楊念廣都覺得活不成，萬事皆休。</br> 可他現在碰到了沈麟，卻想死都難了。</br> 見沈麟望著藍天白云，無垠碧海出神。</br> 楊念廣有些氣結。</br> “喂！”</br> “本王問你話呢！”</br> 沈麟回過神來。</br> “啊哈，景色真美。”</br> “那啥，王爺吶！”</br> “怎么辦是吧？”</br> “你總得回登州呀！”</br> “別的不說，你一家子人還等著你呢！”</br> “我大伯，李廣利，沈毅，姜慶元他們干得不錯。”</br> “山東半島都打下來了。”</br> “你回去繼續打唄！”</br> “你不會真想認了你那個傀儡皇弟吧？”</br> 楊念廣呼吸有些急促，他強迫自己平復下來。</br> 他看不透眼前這個人。</br> 你是真糊涂呢？</br> 還是裝糊涂？</br> “回，肯定要回去。”</br> “打遼人，本王責無旁貸。”</br> “不過，他們肯定要勸進。”</br> 沈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br> 他前世就是個理科技工，有些繞彎彎的文言詞匯，不太懂。</br> “勸進？”</br> “進門？”</br> 本王……本王好想一腳把你踢進海里去。</br> 本王確定了，你小子絕對是裝糊涂。</br> 你小子繼續裝！</br> 不行！</br> 哪怕你半道兒把本王扔進海里去了。</br> 本王也得問個明白。</br> “他們要讓本王當皇帝。”</br> “你什么想法？”</br> 哦！</br> 明說不就行了？</br> 沈麟忍不住樂。</br> “嗨，那你就當唄？”</br> “你不是缺錢么？”</br> “據我所知，你好像是目前，最有資格的唯一合法繼承人了。”</br> “只要你在山東登基，江南兩路，廣南、荊襄，四川，甚至陜西路都可能把拖欠的稅糧，想方設法的給你送過去。”</br> 沈麟掰著手指頭數了數。</br> “大半壁江山呢，小錢錢可不少。”</br> “我突然發現，遼人做了一件大好事兒啊！”</br> 秦王更加確定了。</br> 沈麟這家伙要么深藏不露，故意插科打諢，其實野心很大。</br> 要么，他就是個混不吝，啥也不在乎的混蛋！</br> 咱倆在聊當皇帝這么莊重的大事。</br> 你什么腦回路？</br> 居然哧溜一下劈叉到錢上去了？</br> “怎么了？”</br> “我說錯了？”</br> 沈麟看楊念廣慢腦門的黑線，有些驚詫。</br> “打仗，不就是打錢么？”</br> “你知道么？”</br> “伯父他們現在賣給我的海鮮，一趟就價值近百萬兩銀子啊！”</br> “等于我治下的百姓，每一個人在兩個月時間里，要吃掉十幾斤海鮮呢！”</br> “這些錢，都換成兵甲了。”</br> “你看看，咱對山東半島的支援夠大吧？”</br> 秦王的臉色更黑了。</br> 你小子純粹顧左右而言他。</br> “本王是說……我一旦當上皇帝。”</br> “你聽不聽本王的？”</br> 沒時間給你扯淡，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br> 沈麟眨眨眼睛，有些語塞了。</br> 這個問題，有點大啊！</br> 他想了想才道。</br>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br> 驢球子的，你搞什么？</br> 說難聽點的，本王的性命都還握在你的手里呢。</br> 楊念廣其實背心有點冒汗了。</br> 他看不透沈麟。</br> 當要知道真正答案時，他很緊張。</br> “廢話！”</br> “當然要聽真的！”</br> 沈麟斟酌道。</br> “不管你信不信。”</br> “我是不想頭上蹲個王啊，皇帝啥的。”</br> “說實話，你當皇帝呢，確實很合適。”</br> “我可以有限度的支持你。”</br> “而且，我的要求也不大，就要個河北西路如何？”</br> 楊念廣皺眉道。</br> “有限支持？”</br> “什么意思？”</br> 沈麟笑道。</br> “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兵甲，或者戰馬，我都可以賣給你！”</br> “鐵鋒軍也可以配合你收復失地。”</br> “但是，你沒有直接指揮權。”</br> “我要河北西路，聽調不聽宣那種。”</br> 明白了。</br> 你小子不是沒野心。</br> 至少，從目前來看，你小子的野心還是局限在一畝三分地上面。</br> “你要搞國中之國？”</br> “就算本王現在答應你。”</br> “以后，滿朝文武也不會同意吧？”</br> “大周，還沒有封過異姓王，也沒有拿半個路作為封地的先例。”</br> “但你確實有資格。”</br> “就算你要整個河北路，都不算過分！”</br> 秦王的臉色沒那么沉重了。</br> 他語重心長地勸道。</br> “可你要站在整個大一統江山上看問題。”</br> “此例一開，永無寧日啊！”</br> 沈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br> “其實很簡單，知道我為何一定要大建鋼鐵戰艦么？”</br> “除了海外有我們需要的東西之外。”</br> “還有個重要原因。”</br> “那就是海外比你們想象的大，大很多。”</br> “有無數比中原更好的地方，土著愚昧，沒啥像樣的國家。”</br> “幾乎等于無主。”</br> “如果中原容不下我鐵鋒軍。”</br> “過個十年八年，我不介意帶上愿意跟我走的人，去海外開拓新天地。”</br> 什么？</br> 那可能是幾百上千萬的人。</br> 你說帶走就帶走？</br> 就算本王支持你，可遠涉重洋，你算過損失么？</br> 楊念廣死死盯住沈麟眉飛色舞的俊臉。</br> “當真？”</br> 沈麟蹲下來，撿起根樹枝，在沙灘上比劃起來。</br> “比真金還真。”</br>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嘛！”</br> “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呢？”</br> “你們都覺得中原好，好的不得了。”</br> “那是一種戀家病，得治！”</br> 秦王半信半疑，干脆蹲下來，看沈麟在諾大的沙灘上涂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