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是澶州八縣之一。</br> 而澶州,又是大周北方最重要的關城,跟雄州、大同并稱大周三關。</br> 這些年來,大周國勢江河日下,北方的遼國屢屢犯邊。</br> 打得大周軍隊,只能龜縮在各大城池里,嚴防死守。</br> 澶州的形式要比大同、雄州好。</br> 因為北方最大的河流,黃龍江繞城而過,比什么護城河都管用。</br> 所以,民間有句俗話。</br> 北國州十六,黃龍護澶州。</br> 當然,澶州本地還有一句諺語。</br> 黃龍護澶州,安定排前頭。</br> 因為安定縣大部分地域,都位于黃龍江改道形成的一個大河灣谷地,沖積平原富饒之極,還有水運之便。</br> 安定,縣如其名,不但安全,還是北方最富裕的地方。</br> 人文薈萃,乃北國明珠。</br> 沈麟抱著嬌小可人的柳楚兒,騎著一匹瘦馬,踢踢踏踏的進了安定南門。</br> 守門的官兵懶懶散散,躲在陰影里乘涼。</br> 沈麟扔了五枚銅板進去,那人揮揮手就放行了。</br> “安定縣,就隔著十幾里寬的黃龍江河灣,對面就是遼人!”</br> “這防衛……唉!”</br> 這段時間了解一些這個朝代歷史的沈麟嘆道。</br> 柳楚兒抬頭問道:“相公,你是擔心遼人會打過來么?”</br> 沈麟苦笑道:“你也看到了,就城門口那些兵士,能打仗么?”</br> “遼人騎兵一個沖鋒,恐怕這些家伙,就得作鳥獸散。”</br> 柳楚兒笑了,小手還捏捏沈麟的手背,以示安撫。</br> “相公,你也太那啥,杞人憂天了吧?”</br> “聽說遼人不善水戰,黃龍江有我們的水軍呢!”</br> “他們怎么過來?飛過來么?”</br> 恐怕所有人都這么想吧?</br> 大周設在黃龍江上的水軍,聽說超三萬人,戰船幾百艘。</br> 可日防夜防,總有疏漏的地方。</br> 黃龍江河防長達千里,最窄處不過三里。</br> 小舢板,皮劃子都能偷渡。</br> 一艘不行,十艘,百艘呢?</br> 不要太多人,只要過來五百悍卒騎兵,安定必然告破!</br> 看來,安生日子,不一定長久啊。</br> 必須得抓緊時間賺錢了。</br> 有了錢,就可以養一直保護自己家人的隊伍。</br> 這個年代養些私兵,不超過一定規模,其實并不會被官府追究。</br> 想得有些遠了。</br> 沈麟暗暗發笑,真是個操心的勞碌命,兩人都是頭一次,進這般繁華的大城。</br> 沈麟還好些,不過是好奇多余驚訝。</br> 柳楚兒就不同了,眼珠子都快轉不過來。</br> “啊呀呀,相公,好多店鋪攤販啊。好多貨物,比沈家集那邊還要大好多呢!”</br> “騎馬不太好,咱們下馬走走吧!”</br> 沈麟自無不可,抱著她下了馬。</br> 小丫頭霞飛俏臉,頗不好意思。</br> “楚兒,你家相公現在有錢啦。想買什么,盡管敞開了花銷!”</br> 柳楚兒心頭感動,吐了吐小香舌道。</br> “相公,咱們賺點錢不容易呢!”</br> “可別亂花!”</br> 沈麟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別介,你家相公,賺錢的本事多著呢!自家女人,就是要寵著嘛!”</br> “嗤?”旁邊一位年歲不大的胖子,搖著折扇鄙視道。</br> “哪里來的鄉下蠻子?蛤蟆日天,胡吹什么大氣?”</br> 沈麟也不生氣,反而轉頭笑道。</br> “兄臺,看你這體型,經驗很足嘛!”</br> 那胖子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你啥意思?”</br> 沈麟同樣鄙視道:“沒啥意思。沈某人,看到了好大一只蛤蟆!”</br> “楚兒,咱們快走,免得被蛤蟆的口臭,給熏著嘍!”</br> “咯咯咯!”</br> 柳楚兒樂不可支地跟著沈麟小步就跑。</br> 兩人一馬,三轉兩轉就消失在人海中。</br> 那胖子咂咂嘴,這才明白過來。</br> 自己被人罵了!</br> “喂喂,別跑。有種跟吳七爺單挑啊!”</br> “你才是蛤蟆,你全家都是蛤蟆!”</br> 街上的行人無不指指點點,捧腹大笑。</br> 你這樣挺著大肚腩,提著褲腰帶,蹦跳著破口大罵。</br> 跟一只日天的蛤蟆,有區別嗎?</br> 沈麟當然看不著了。</br> 他正熱情地勸說著柳楚兒。</br> “丫頭,這糖葫蘆多好,來幾根?”</br> “不要,太酸!”</br> “丫頭,那家糕點鋪子都排隊了,香氣彌漫,咱們得買點回去!”</br> “相公,不要了好吧?太甜!”</br> “哎哎,丫頭,相公我肚子餓了,那家酒樓不錯耶!”</br> “相公,人家牌樓好高哦!一會兒咱們就回家,回家給你做油潑辣子面!”</br> ……</br> 一路上,小丫頭看什么都有稀奇,卻硬是忍著。</br> 啥也不愿買!</br> 其實,沈麟的心里,已經感動得稀里嘩啦了,自家媳婦兒年紀這么小,就懂得勤儉持家,絕不亂花一分錢,想想另一個世界的前女友,成天嚷嚷著買買買。</br> 化妝品、包包、吃的喝的……</br> 自己作為高級技工,一個月過萬的紅票子,都讓那妞給糟蹋得七七八八了。</br> 人家還嫌棄沈麟沒出息,整天就和螺絲刀,機械打交道。</br> 又沒錢,還沒情趣!</br> 看看現在的柳楚兒,經過一個多月的進補。</br> 整個人容光煥發,美貌不可方物。</br> 前世的女友,給柳楚兒提鞋都不配!</br>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br> “這個必須買!明月齋的胭脂水粉,咱家楚兒怎么能少?”</br> 柳楚兒拗不過,足足心疼了半天。</br> “相公,你……你太浪費了!”</br> “一盒就夠了好吧?你竟然買了四盒全套?”</br> “足足二兩銀子啊,夠我們頓頓白面吃好久啦!”</br> 沈麟嘿嘿低笑道:“月季、桂花、蘭草、豆蔻。四種香型,相公我都喜歡聞聞!”</br> “難道,作為妻子,你不想為悅己者容么?”</br> 柳楚兒低垂著臻首,把水粉盒子攥得緊緊的!</br> 她含羞帶怯地低語道。</br> “楚兒……楚兒自然是愿意的!”</br> 兩人在街邊吃了碗南方的米粉,味兒很地道。</br> 柳楚兒指著街對面的鋪子提議道:“相公,賣織布機的!”</br> “我……我想買一臺,聽說在家里織布,也能賺錢補貼家用的!”</br> 沈麟心頭一動,腦中瞬間轉動了好多個念頭。</br> 大周朝的江南之地,才是紡紗織布的源頭。</br> 北方種棉的不少,卻淪為了原料產地。</br> 家庭織布,反而是主流!</br> “走,看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