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如期而至。</br> 好在風浪不算大。</br> 艦隊跑的賊快,終歸是躲過了一劫。</br> 沈麟的龍蝦大宴不得不提前轉移。</br> 能進他專用艙的人不多,韓卿卿卻是誰也攔不住的。</br> 兩人蘸著沈麟特配的油碟,一勺一勺的挖著瑩白色的老龍蝦肉。</br> 邊欣賞著舷窗外的雨景,邊吃吃喝喝,一中午的時光就這么可過去了。</br> “真勁道!”</br> 韓卿卿揉揉撐得難受的小肚肚,贊不絕口。</br> “其實,還是蠻好吃的!”</br> 廢話!</br> 這么大的龍蝦王,說不定一輩子就能吃這么一回。</br> 單就這稀罕勁兒,也能美味三分。</br> 沈麟打著飽嗝,懶洋洋的坐在靠背椅子上。</br> 他斜睨著小丫頭,忍不住道。</br> “哎,你說你!”</br> “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以后怎么嫁得出去?”</br> “哦!”</br> 他忙不迭的拍了一下額頭。</br> “忘了!”</br> “你是女王嘛,應該招個上門女婿。”</br> 韓卿卿笑嘻嘻地道。</br> “姐夫,要不,嫁給你得了?”</br> “不管咋說,咱這條件,不差吧?”</br> “上不上門女婿,對你不限制!”</br> 沈麟喝了好大一瓶葡萄酒,有些微醺。</br> 他抬手揮了揮。</br> “別鬧!”</br> “我是你姐夫!”</br> 韓卿卿嘟著小嘴反駁。</br> “你自封的!”</br> “咱姐長啥樣,咱還沒見過呢!”</br> “再說了,兩姐妹共事一夫,也很正常啊!”</br> “嗯,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br> “走了!”</br> “回去睡一覺。”</br> 眼瞅著小丫頭背著小手,施施然要走。</br> 沈麟有些迷糊。</br> “等等!”</br> “你給我站住。”</br> “什么叫……愉快的決定了?”</br> 可惜,小丫頭拔腿就跑,灑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出好遠。</br> 沈麟咂咂嘴,沒當回事兒。</br> 自己有些醉了。</br> 死丫頭貪吃又貪喝,果酒也會醉人的嘛。</br> 酒后嘮嗑,當不得真。</br> 這邊,韓卿卿腳步踉蹌,跑回自己的艙室。</br> 慌得幾個女衛提心吊膽了一路。</br> 好在她們女王的武功高強,酒量也不差,總算沒出岔子。</br> 不一會兒,趙毓秀推開門進來。</br> 看到小丫頭就像只鴕鳥一般把小腦袋鉆入錦被里。</br> 那模樣,要多搞笑有多搞笑。</br> “哎哎,我的女王陛下,你在孵蛋呢?”</br> “我聽月蘭兒他們幾個說,你表白了?”</br> 韓卿卿依然不敢露頭,只是揮揮小手,甕聲甕氣地道。</br> “哎呀呀,別提了!”</br> “羞死人啦!”</br> 趙毓秀咯咯嬌笑著摟著韓卿卿纖腰,用力拽出被窩。</br> “喲?”</br> “臉紅了?”</br> “真害羞了呀?”</br> “哎哎,咱們高山國女子,一向敢愛敢恨。”</br> “你身為女王,要做萬民表率嘛!”</br> “看看你,姐我很失望啊!”</br> 韓卿卿低垂著小腦袋,是真不好意思。</br> 她就順著沈麟的話那么一說。</br> 要是讓她單獨提出來,是萬萬不敢的。</br> “他醉了,也多半以為咱說的是醉話。”</br> “沒準兒,明天就忘了。”</br> “姐啊……咱又失策了!”</br> 趙毓秀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實在難受。</br> 咱們女王這做派,跟尋常女兒家有啥區別?</br> “沒事兒,忘了就忘了唄!”</br> “反正你要去鐵城,還不跟那五個姐姐見面?”</br> “男人這邊不好說,先跟他家里的夫人溝通好嘛!”</br> “更別說,那個韓如煙還是你的本家呢!”</br> “你有才有貌,武藝,家世,哪點差了?”</br> “最關鍵一點,你要監管咱們高山國,又不會在沈家常駐。”</br> “你跟那五個姐妹沒有沖突。”</br> “你生的娃娃,還有咱們高山國諾大的家業可以繼承嘛!”</br> 這一點趙毓秀真沒說錯。</br> 女孩子可以繼承王位。</br> 男孩子憑借自己的喜好,干啥都成。</br> 高山國淳樸,安寧,沒中原那些爾虞我詐。</br> 平安富足過一輩子,肯定沒問題。</br> 韓卿卿嫁給沈麟,完全就是一見鐘情了。</br> 她對沈麟和沈家沒有任何企圖,也沒有任何需求。</br> 無欲則剛嘛!</br> 只不過,沈麟在感情上比較麻木,如今還蒙在鼓里罷了。</br> 兩女在床上嬉鬧一陣,韓卿卿突然小臉兒一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br> “老姐,麻煩了!”</br> “根據我掌握的望氣術。”</br> “我發現一個真天子,一個假天子,都在咱們這個船隊里。”</br> “今兒,要不是我和那位真天子的氣運加持。”</br> “兇多吉少啊!”</br> 韓卿卿裝神弄鬼的行為,要是當著沈麟說。</br> 沈麟一定摸著她的小腦袋笑罵一句“胡鬧!”</br> 可趙毓秀卻聽進去了。</br> 她太了解韓家王室了。</br> 傳到韓卿卿,已經是十二代了。</br> 四家人近三百年來同心協力,把小小的高山國發展得夜不閉戶,路不拾遺。</br> 可謂國泰民安,蒸蒸日上。</br> 國家體量小,好管理,每一代女王都很閑。</br> 而韓家培養的女王就沒有一個庸才。</br> 她們閑的太無聊,大量的精力和聰明才智都用到氣運研究上去了。</br> 任何一門學問,被人研究幾百年,不斷完善和深入,其成果都是很嚇人的。</br> 至少,趙毓秀,甘林,慕容志平就從不覺得氣運之說虛無縹緲。</br> 韓卿卿早慧,打小就讓一幫大哥、大姐心服。</br> 她說的話,趙毓秀當然信。</br> “假天子?誰?”</br> “難道?”</br> “是沈麟?”</br> 韓卿卿給了個出人意料的答案。</br> “不!”</br> “是秦王——楊念廣!”</br> 啥?</br> 趙毓秀小嘴微張,驚訝得不要不要的。</br> “喂喂,你有沒有搞錯?”</br> “人家現在……是唯一自由的大周繼承人了。”</br> “稱帝,簡直順理成章。”</br> “咋會是假的呢?”</br> 韓卿卿很神棍地道。</br> “呵呵!”</br> “那我問你,你見過如此霉運當頭的天子么?”</br> “哪個真龍天子不是洪福齊天,逢兇化吉的?”</br> “那小子已經在鬼門關外轉了好幾圈了。”</br> “姐啊,大周的國運漆黑一團,就如我們頭頂的積雨云。”</br> “救不了啦!”</br> “即便秦王是合理合法的繼承人,他要逆天改命。”</br> “自然是厄運重重!”</br> 你說的好有道理!</br> 趙毓秀忽然覺得,要是沈麟不在,這支船隊由楊念廣指揮的話。</br> 他會繞行東北,多耽擱一天半天?</br> 搞不好,他就帶著大家一頭闖進去了。</br> 當初橫渡臺灣海峽的時候,他不就這樣?</br> 趙毓秀好奇地轉移了話題。</br> “那誰是真龍天子?”</br> “沈麟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