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號。</br> 海軍第三師回歸鐵城。</br> 他們這一次，時間安排的緊鑼密鼓，順便還跑了一趟臺灣。</br> 主要是捎回的情報太重要。</br> 陳虎根本不敢在路上耽擱。</br> 果然，秦王楊念廣在正月初一這天登基稱帝。</br> 年號神佑。</br> 沈麟禁不住抱怨道。</br> “特么的，又得換年號了？”</br> “老楊家這哥兒三，怎么都喜歡別人幫忙？”</br> “老大楊念博，號皇佑帝。”</br> “結果在位不到一年，完犢子了。”</br> “老四楊念厚看老祖宗一窩子皇帝都沒啥用，干脆號天佑帝。”</br> “指望老天保佑？老天倒是沒跟他為難。”</br> “可自家二哥卻跳出來了。”</br> “嘖嘖，還是老二的奧援多些。江南、兩淮半路，廣南，四川，陜西都派使者去了？”</br> “難怪楊念廣要號神佑呢！”</br> “他這是覺得，如有神助么？”</br> 一向冷面不茍言笑的周元都忍不住直樂。</br> 他撫摸著一把略顯花白的長須笑道。</br> “不止呢！”</br> “我們的船隊剛到雄州，江面上的遼軍一跑。”</br> “盧太白就帶著一大堆人在碼頭候著了。”</br> “就為兩件事。”</br> “第一、向大都督您道歉。說他以前狂妄了，不知天高地厚，做了些對不起您的事兒，他保證以后絕對不會了。”</br> “第二、盧太白派出了龐大的使者團隊，好幾百人呢！”</br> “貴重禮品也不少，一部分是送您的。”</br> “主要還是想搭咱們的順風船，去登州恭賀秦王登基。”</br> “差點就擠不下了。”</br> 沈麟和白娘子對視一眼，均是默契的點點頭。</br> 盧太白這是被打怕了。</br> 什么野心，都得有實力作支撐。</br> 他要不是憑著二十年的經營，據雄州而自守。</br> 單論財力、軍力和本事，他還趕不上造反的楊成良呢！</br> 好歹，人家老楊獨自頂著河東十幾二十萬遼軍，都快三年了。</br> 打得尸山血海，愣是沒有丟了隆德府城。</br> 至少，現在還沒丟！</br> 他盧太白才扛了幾個月？</br> 雄州的地勢比隆德府還好，水路上時不時還有鐵鋒海軍順路幫一把。</br> 讓老盧跟楊成良換一下，他扛得住么？</br> “老周，你確定盧太白，是真心向楊念廣稱臣么？”</br> “不會是壓力太大？”</br> “他不得不暫時雌伏，借以換得我們的諒解，順便找兩個強大的外援？”</br> 周元撫須斟酌道。</br> “我看不像！”</br> “因為，帶隊出使的是盧太白唯一的兒子盧錚。”</br> “而且，這小子主動留在登州聽用了。”</br> “他之前一直率領的，可是老盧麾下最強悍的一萬銀甲鐵騎。”</br> 白娘子肯定地點點頭。</br> “確實，盧太白應該是放棄自立的幻想了。”</br> “根據情報顯示。”</br> “盧錚一向比較低調，卻驍勇善戰，十四歲就領兵打仗了。”</br> “今年也不過二十五歲。”</br> “他這一走，等于老盧把最信任的一條臂膀借給秦王了。”</br> “同時，也是以獨子為人質，向秦王，呃不……向神佑帝表忠心呢！”</br> 沈麟突然變得有些反感起來。</br> “什么神佑帝？”</br> “我看他的霉運，未必就好轉了。”</br> “搞不好，壞就壞在這個名號上。”</br> “本都督已經被破玩意皇佑、天佑、神佑搞煩了。”</br> “以后，咱們內部就遵鐵城歷。”</br> “到了五月份，就是咱們開城第五個年頭啦！”</br> “干脆，咱們圖個吉利，提前些。現在就叫鐵城五年正月！”</br> 你都用自己的紀年了？</br> 這根自立有啥區別？</br> 周元倒不反對沈麟有野心。</br> 以他的冷傲脾氣，在登州大大小小足以吵過十幾架。</br> 他也被神佑皇帝那幫文武，煩得不要不要的。</br> “那就叫鐵城五年！”</br> “驢球子的，老夫在登州，天天都有什么名臣、大儒堵門。”</br> “說大都督您擁兵自重，目無法紀。”</br> “那……咱們就自重一把。”</br> “反正，我們鐵城治下，無論軍機、民政，都比山東半島強出十倍不止。”</br> 喲？</br> 在場的眾人都被逗笑了。</br> 看來，咱們的周知府兼鐵城民政部周部長，沒少受氣啊！</br> 剛趕回來的唐州知府李乘風跟周元可是老同僚，老朋友了。</br> 他滿是詫異地問道。</br> “老周，你是不是太夸張了？”</br> “咱們有三府一城，加落陽山四縣。”</br> “神佑帝占據山東半島，也有登萊兩府，和青州，密州大部。”</br> “人口也相差無幾，都三百多萬的樣子。”</br> “兵力嘛，我們水陸大軍六十四萬，可能比他們多點。”</br> 周元嘿嘿笑道。</br> “老伙計，你才想錯了。”</br> “神佑帝麾下來了不少江南，廣南、四川的軍隊，還有臺灣的五千鐵騎。”</br> “如今，總兵力已經不下六十萬了，鐵甲騎都有二十七八萬。”</br> “可是，裝備好了，就代表戰斗力強嗎？”</br> “你是沒見到山東半島烏煙瘴氣的樣子。”</br> “只有沈毅、李廣利處于半獨立的狀態，戰力堪比遼軍吧！”</br> “不過，迫于壓力，他們已經把治下的民政全部移交朝廷了。”</br> “那個亂哦！”</br> “沈老大人和沈毅、李廣利找我訴過苦，他們三暫時都沒有好辦法！”</br> “一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又有幾個真的有識之士？”</br> 陳虎贊同道。</br> “周大人言之有理。”</br> “我上岸呆了三天，不是要幫卿卿女王，呃，七夫人整訓臺灣軍嗎？”</br> “確實如大人所說。”</br> “登州以前由老大人做主，一切還算井井有條。”</br> “現在？”</br> “管事的，伸手的人多就亂套了。”</br> “沒有半年，怕是理不順吶！”</br> “軍、政兩方面，差我們十倍，真不夸張！”</br> 眾人這才信了。</br> 因為，大伙兒深有體會。</br> 鐵城的制度都建立四年了。</br> 軍政一直井然有序，幾乎沒什么太大的變動。</br> 就算不斷吸收安定府，唐州府，甚至澶州府入伙。</br> 也是一步步穩中求擴大，謹慎非常，而不是一口吃個大胖子。</br> 派往新附之地的主官，也幾乎都是安定府久經考驗的干才。</br> 隨同還有民政部各司的精兵強將一起去幫著搭架子，嚴格監督。</br> 怎么會亂？</br> 特別是擴軍，沈麟再重視不過了。</br> 最早的鐵鋒軍，新兵訓練兩三個月，就不得不走上戰場。</br> 現在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