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山路崎嶇難行。</br> 短短七個小時,能跑完五六十里山路的遼軍。</br> 要么就是有騾馬代步的韃子軍官和親兵,要么就是漢兒軍中擅長山地跋涉的精兵。</br> 即便只剩下了三萬多人,糧草輜重全無。</br> 焉支孟元也有一股逃出生天的幸運感。</br> 他算是打敗仗打出經驗來了。</br> 后面丟下的敗兵越多,跑的滿山都是,足夠追擊的鐵鋒忙活了。</br> 有這三萬多精銳在手,北邙山里的哪個村寨擋得住?</br> 沒吃的不要緊,刮地三尺也要搶來。</br> “諸位,聽說過陳家寨么?”</br> 某個萬夫長高聲湊趣。</br> “副帥,咱們當然聽說過。”</br> “那不是千里北邙山最大的寨子么?”</br> 焉支孟元哈哈大笑。</br> “最大的寨子?”</br> “那也不過是一股瓦雞土寇。”</br> “等咱們把山南、山中的幾個大寨子劫了,養得膘肥體壯的。”</br> “就去山北!”</br> “那幫土寇在黃龍江南岸山區筑壩墾荒,這幾年過的很是滋潤。”</br> “哈哈哈哈,大軍一到……”</br> 突兀的,前方濃霧中沖出一大波黑甲鐵騎來。</br> “轟轟隆!”</br> 陳云舉起復合弩喝道。</br> “五百步,上弦!”</br> “兄弟們,殺光他們!”</br> “虎!”</br> “虎!”</br> “虎!”</br> 焉支孟元嚇得差點掉下馬來。</br> “戒備!”</br> “戒備!”</br> “列陣!”</br> 有萬夫長驚駭欲絕。</br> 驢球子的,這是鐵鋒軍的具甲騎兵。</br> 沒看錯!</br> 他們從哪兒提前溜到這鬼地方來的?</br> “副帥,我們人困馬乏。”</br> “還兵甲不全,根本擋不住,往兩面疏散吧!”</br> 一語驚醒夢中人。</br> 焉支孟元才恍然想起,他這三萬多人別看一大半兒都有騾馬。</br> 可底子還是漢兒步卒。</br> 就算換成年初的鐵甲精騎,一樣打不過。</br> 還不是在黃家堡一帶,兵敗如山倒?</br> “撤撤撤!”</br> “上山。”</br> 然而,領兵截擊的可是陳云,他才是這片山脈的主人。</br> 他既然帶兵趕到了洪水谷,能不根據地形提前布置?</br> “咻咻咻!”</br> 兩邊山林里火光閃爍。</br> 十幾枚炮彈尖嘯著飛出。</br> “轟轟轟!”</br> 猛烈的爆炸、火光充斥著韃子大隊。</br> 亂了。</br> 徹底亂了!</br> “啊啊啊啊……”</br> “救我……”</br> “跑啊!”</br> “傻子,山林有伏兵,回頭跑,先跑過這一段兒再說。”</br> “驢球子的,老子控制不住馬了!”</br> ……</br> 埋伏在兩邊山林的是尖刀和第一軍偵察部隊。</br> 他們打出的迫擊炮彈又快又狠。</br> 密集的火力徹底封住了韃子進山的路線。</br> “咻咻咻!”</br> 主力部隊趕到了。</br> 瓢潑大雨一般的弩箭爆射而來。</br> 亂糟糟的遼軍如割草一般紛紛倒下。</br> 陳云沒打算收降。</br> 跑到這里的韃子或者漢兒軍,對他而言,沒有價值。</br> 要投降的,早在半路上就被俘虜了。</br> “殺無赦!”</br> 三輪箭雨射光。</br> 陳云抽出雪亮斬馬刀。</br> “嗆啷!”</br> 刀光耀眼,砍瓜切菜!</br> ……</br> 焉支孟元的親衛隊裝備不俗,至少滿足一人兩匹好馬。</br> 天天在中牟山聽炮響,這些戰馬已經不會受驚炸營。</br> “副帥,走這邊!”</br> 有萬夫長帶隊頭前開路,不少漢兒軍被紛紛撞飛。</br> 面前是個東西向的小小溪谷。</br> 不管了。</br> 跑路為上。</br> 可惜,此路不通</br> 兩邊的灌木積雪中冒著上百人影來。</br> “咻咻咻!”</br> 暴雨般的弩箭,射得倉皇遼騎紛紛墜馬。</br> “轟!”</br> 一發炮彈在焉支孟元身邊炸響。</br> 這位逃跑之將整個人都飛起來了。</br> “副帥……”</br> 殘存的親兵倒是忠勇,但他們卻自身難保。</br> 焉支孟元被炸飛在空中,卻覺得那一刻,視野特別清晰。</br> 無數的黑甲騎士如洪水泄地,所到之處,無人可擋。</br> 死光了!</br> 自己帶著的三萬精兵,都快死光了。</br> 老夫這是……第二次被炸了吧?</br> 可一不可再!</br> 長生天,我來了……</br> 大遼?</br> 面對如此無敵的鐵鋒軍,陛下啊,多保重吧!</br> “噗通!”</br> 焉支孟元重重落到尸體堆里。</br> 一波偵察兵揮舞著圍過來逐一補刀。</br> “哎哎,連長,這是個大官呢!”</br> 偵察連長啐了一口罵道。</br> “傻叉!”</br> “戰場上穿著一身亮銀甲,騷包透頂,不是炮兵的活靶子么?”</br> “其他人挖坑埋掉。”</br> “帶上他,讓大將看看,是不是條大魚?”</br> 話說,這一大早撈到的大魚可不少。</br> 陸續送到陳云面前的萬夫長就有十四個。</br> 那些千夫長什么的,下邊的官兵都不好意思送來,只是讓督察部門核實軍功之后,直接挖坑埋了。</br> 好吧!</br> “張二愣子,你運氣不錯!”</br> “這老家伙……就是焉支孟元。”</br> “哎喲喂,咋炸成這樣了?半邊腦袋都開瓢嘍!”</br> 偵察連長張德彪氣呼呼的道。</br> “還有誰?”</br> “尖刀那幫癟犢子唄?”</br> “明明看到有咱一個連在落花溪攔截,還非得炸一炮。”</br> “原本……咱還等著活捉呢!”</br> 遠處,大步走來的第一軍尖刀中隊長老炮笑罵道。</br> “好你個張二愣子,沒咱那一發神炮。”</br> “焉支孟元的二百多親衛全是鐵甲大黃弓,亡命之下,你就算滅了他們,也別想一點損失都沒有。”m.</br> 這倒是實話!</br> 老炮玩兒迫擊炮出神入化,眼睛還特別好使。</br> 戰場上,哪兒需要支援,都不用打招呼。</br> 自從他升為中隊長,被派到第一軍之后,名聲可響亮得很。</br> 整個鐵鋒軍系統,好多炮兵指揮官都是他的得意門生呢。</br> 別看他只是個中隊長,出去了,那些炮兵營長,團長都得規規矩矩敬禮喊一聲“師父!”</br> 陳云笑道。</br> “老炮做的對!”</br> “打仗嘛,就得眼明手快。”</br> “我們鐵鋒軍滅敵重要,如何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勝利,才是最重要的!”</br> “二愣子,好好跟老炮學著點!”</br> 張德彪可不是真愣,他只是打起仗來不要命,敢沖敢拼罷了。</br> 可惜,去年他去尖刀受訓,中途受了傷。</br> 要不然,現在他也應該歸特種旅管。</br> 雖說在第一軍的偵察部隊,也是精銳中的精銳。</br> 可沒尖刀那么多試驗裝備可以玩啊!</br> 比如迫擊炮,就是全軍都眼饞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