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氣清新。</br> 金色的陽光,灑遍了瀘水河兩岸。</br> 和家丁們早起訓練了一個時辰,沈麟沖了個涼。</br> 他邊走邊用面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br> 沈家堡的福利很好。</br> 每天三頓不說,早餐都有肉包子。</br> 工坊西邊。</br> 原來的練武場縮減了一半,蓋了兩層水泥樓的大食堂。</br> 二樓是倉庫。</br> 有特意修建的緩坡,馬拉大車都能直接開上去。</br> 吃飯在一樓。</br> 三百多人聚集在這里,都顯得有些空曠。</br> 等荒草灘徹底圈進來,這里將徹底變成庫房區。</br> 還得多修幾棟大房子。</br> 水泥、糧食、布匹、棉花等不耐濕氣,肯定放二樓。</br> 鐵礦、鐵器、木材等等,總不能一直露天存好。</br> 沒有專門的庫房,分門別類管理,統計很麻煩。</br> 沈麟自己的小廚房一般不開火。</br> 連二叔、三叔他們全家人,都習慣跑來吃大食堂。</br> 一是人多熱鬧,二是大食堂的廚娘們,手藝越來越好。</br> 沈麟是個嘴刁的。</br> 他看不上這時代簡單的燉和煮。</br> 煎、炒、油炸、涼拌樣樣都不能少。</br> 平常小家小戶吃飯。</br> 有一點點油腥,寡淡的鹽味,就算小康了。</br> 沈麟不在吃上克扣。</br> 最近木匠們試制了兩艘五十擔小船,掛上原始的拖網。</br> 每天在瀘水河里跑來跑去,撈上來的魚蝦龜鱉幾乎吃不完。</br> 連對頭沈重的鄉兵,都跟著收益了。</br> 只要你肯花錢買,什么都好說。</br> 這時代捕魚技術落后,河里的好東西多呀,又肥又大。</br> 其他肉食太貴了。</br> 雞鴨鵝,老百姓舍不得殺,都留著產蛋呢。</br> 豬肉要二十文一斤,羊肉好的要三十文。</br> 食鹽的價格相對穩定,卻和最好的羊肉等價。</br> 沈麟自己榨棉籽油,成本低廉。</br> 可鹽就沒招了。</br> 其他肉類貴還不好賣,只能偶爾打打牙祭。</br> 所以。</br> 沈家不要錢的河鮮,幾乎就成了主食。</br> 還省下不少米糧。</br> 比如早餐,饅頭、花卷、面條不說。</br> 南方的大米熬成青菜粥,這是沈麟的最愛。</br> 其他人則更喜歡本地的黍米,也就是金黃的小米粥。</br> 魚肉包子你見過么?</br> 鯰魚肉不帶刺兒,一口一個。</br> 每桌一大盆甲魚湯。</br> 青綠的蔥花兒灑在幾乎蓋住半邊盆口的背甲上。</br> 看著就大得嚇人,不過味道的確鮮美。</br> 沈麟撿了了幾個魚肉包子,失望的問了主管食堂的二嬸。</br> “沒豬肉餡兒的?”</br> 三嬸端著盤子走過來,笑嘻嘻的數落道。</br> “麟哥兒,就你嘴刁,啥肉不是吃呀?”</br> “諾,給你兩個水煮蛋,我家麥樁雞下的,老嫩了。”</br> 這是你從家里帶來的福利?</br> 大食堂可供應不了那么多雞蛋。</br> 麥樁雞,就是三四月孵蛋,麥熟時節滿地跑。</br> 秋天,立馬變成了產蛋的主力軍。</br> 沈麟接了水煮蛋,來到幾個管事,頭領這一桌。</br> 發現大家人人都有份。</br> 還以為三嬸特殊照顧自己呢,結果……</br> 喝著米粥,順便聊聊公事。</br> 三叔沈忠和有點發愁。</br> “麟哥兒,七爺在安定和澶州,定了六十匹多匹好馬。”</br> “均價四十兩……”</br> 陳風和紅娘子開心得隔著桌子擊掌。</br> “好耶!”</br> 終于不用輪流欺負那十幾匹老馬了。</br> 什么老馬?正當壯年好不?</br> 是家里以前,陸陸續續買的好馬。</br> 再加六十匹,三百家丁輪著來。</br> 馬術訓練,就完全有保障了。</br> 沈麟心情很好,抬頭看到沈忠和滿臉的愁容,吃驚的問道。</br> “三叔,均價四十,也不過兩千多銀子。”</br> “賬上不差這些吧?”</br> 沈忠和狠狠地咬了一口大饅頭。</br> 仿佛跟饅頭有仇似的。</br>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br> “差,誰說不差了?”</br> “這兩個月來,咱們賬上,盈利多大八千多兩。”</br> “主要得益于七爺開新店,精鐵農具有個搶購熱潮。”</br> “以后平穩了,能達到三分之一的凈利潤,咱們就得謝天謝地!”</br> “麟哥兒,賬上銀錢的確很緊張了!”</br> 二叔沈忠元主管工坊生產,平常不關心錢糧。</br> 他好奇的問道:“老三,八千兩銀子呀?天?這還不夠用?”</br> “麟哥兒不是說,咱買馬一批批來么?咋會緊張呢?”</br> “水泥這個月,都出一百五十萬斤了。怎么的,也有近千兩利錢吧?”</br> 沈忠和苦惱地指指沈麟道。</br> “你問他!”</br> “什么都要買,啥都要儲備。”</br> “光是這個月入庫的麥子,就有三千擔。”</br> “局勢緊張,麥價暴漲,均價一兩一了,他還要吃進呢!”</br> “這就三千兩了吧?還有鹽。”</br> “足足一千擔吶,量大便宜些,又是三千兩銀子沒了。”</br> “六十多匹馬,要付七爺的墊付款吧?你們算算好了。”</br> 嘶!</br> 大桌上的十來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br> 麟哥兒,你也太……太喪心病狂了。</br> 從另一面說,你對未來的局勢,到底有多不看好啊?</br> 三千擔糧食,足夠三百多人吃一年了。</br> 頓頓吃魚,葷腥足,糧食消耗一天比一天低嘛。</br> 一千擔鹽?</br> 足足十二萬斤。</br> 咱們要吃到何年何月去?</br> 沈忠和繼續訴苦。</br> “他還要買儲備牛筋、牛皮。”</br> “還準備大肆購買豬牛羊先養著,或者殺了制成肉干。”</br> 哦哦,這下子,大家明白了。</br> 每天吃不完的魚肉,不是都腌制晾曬、熏制了么?</br> 一個五口之間,每個月吃一斤鹽就夠了。</br> 最大的消耗,肯定是制作煙熏腌肉了。</br> 這玩意兒齁咸齁咸的。</br> 掛在干燥通風的地方,一兩年都不會壞。</br> 麥子的保存期更長,常溫能放三五年呢。</br> 沒錢了,這可不成。</br> 沈麟沉聲道。</br> “諸位,如果今年賊匪來襲,秋糧指定沒戲。”</br> “搞不好,明年的夏糧也沒指望。”</br> “一兩一每擔的糧價算個屁呀?”</br> “局勢不好,三五兩銀子的高價糧,你都沒地方買去。”</br> “運輸中斷,你不吃鹽,成么?”</br> 紅娘子轉轉眼珠子,有些小驚喜。</br> “按照你的說法,現在存量存鹽,反而是賺錢買賣了?”</br> 沈麟呵呵笑道。</br> “肯定呀!亂世嘛,糧食,鹽,都比銀子好用。”</br> “當然,鐵也一樣,不過這玩意,咱們不需要存。”</br> “哈哈哈!”</br> 氣氛為之一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