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鋒海軍艦船,即便是木帆踏槳,外部也包裹著厚達一厘米的鐵板。</br> 十斤的大鐵彈即便無法穿破護甲,巨大的沖擊力也足以震裂鐵板之后的木質船體,打出深深的凹坑來。</br> 更要命的是,足有兩枚鐵彈沖著前甲板而來。</br> “噗噗噗!”</br> 猝不及防的官兵們直接被連續洞穿,包括舉著望遠鏡的陳栓。</br> 鐵彈蹚出兩條長長的血路,才被艙室墻壁擋住。</br> “師長~”</br> 沈樂從艙室中疾步沖出來。</br> “還愣著干什么?”</br> “放下所有鐵葉護簾。”</br> “艦船拉開距離!”</br> “炮兵……炮兵還擊!”</br> 陳栓倒在血泊中,整個腹腔都被洞穿了。</br> 他臉如金紙,眼神渙散。</br> 沈樂輕輕的抱起他,熱淚橫流。</br> “師長……”</br> 陳栓努力地道。</br> “樂……記住……這個教訓!”</br> “無論……何時……不可大意!”</br> “殺……韃子……”</br> 海碗似的貫穿傷,內臟都幾乎不在了。</br> 哪里還來得及救治?</br> 陳栓頭一歪,失去了呼吸。</br> “轟轟轟……”</br> 不僅僅是旗艦,后面的艦船紛紛也開炮。</br> 一百毫米副炮,130毫米主炮都在轟鳴。</br> 煙霧火光彌漫著江面。</br> 合河津城里城外響起了連綿爆炸,驚天動地。</br> 剎釋黎的12門城防炮就打了一輪,立刻就被幾十發開花彈湮沒了。</br> 城頭上的遼軍,死傷無數。</br> 別說再次開火,連他們的火藥桶都跟著殉爆了。</br> 一門門青銅炮管被炸飛。</br> 剎釋黎也在第一時間給陳栓殉葬,炸的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br> 甲板上一片狼藉。</br> 包括陳栓在內,一共十七人當即死亡。</br> 二十多人重傷。</br> 醫護兵跑前跑后,哀聲一遍。</br> 沈樂放下師長的身子。</br> 他站起來望著三里外的小城,憤然道。</br> “傳令。”</br> “放下一千騎兵,準備登陸。”</br> “一營長去追趕逃跑船只,務必全殲。”</br> “記住了,用主炮吊打,保持五里距離!”</br> “遵命!”</br> 吃一塹,長一智。</br> 韃子居然有了火炮?</br> 這是所有官兵萬萬沒有料到的。</br> 也許是順風仗打多了。</br> 在開炮前,師長陳栓都沒讓大家放下防護效果極好的鐵葉簾子。</br> 否則,那兩發鐵彈即便能打進來,也動能盡失,哪里會造成如此慘重的損失?</br> 遼軍的火炮數量太少,裝備時間也太短了。</br> 要不然,這支特遣艦隊的損失將無法估量。</br> 合河津在炮火下戰栗。</br> 北邊的造船場很快遭到了攻擊。</br> 堆滿干燥木材的廠區燃起熊熊大火。</br> 船臺上沒完工的大小艦船,全都付之一炬。</br> 僥幸未死的工匠和遼兵四散而逃,指望能活下一條命來。</br> “轟隆隆!”</br> 隨船的一千陸戰騎踏上碼頭,沿著城墻往城后包抄。</br> 合河津城內的火勢太大了,根本突不進去。</br> 他們只能去截殺那些跑出城的遼人。</br> “為師長報仇!”</br> “為師長報仇!”</br> “殺呀!”</br> ……</br> 戰斗時間持續不長。</br> 這座小城因為造船而興。</br> 眼下,也因為造船而淪為火海。</br> 救護船上來了,抬走了所有輕重傷包括陣亡者的尸體。</br> 沈樂帶著旗艦官兵站成一排,舉起右手。</br> “敬禮!”</br> 他們在為師長送行!</br> 從這一刻起,陳栓將告別這艘相伴三年的旗艦。</br> 也跟他視若手足的兄弟們永別了。</br> 他將直接被送回鐵城英烈山。</br> 然而,沈樂還不能走!</br> 他的特遣艦隊滿載彈藥,還需要繼續征戰。</br> “團長,旗艦有六處漏水,已經堵住了。”</br> “另外,二號艦、三號艦也有中彈,損傷更小一些。”</br> 沈樂皺眉問道。</br> “你的意見呢?”</br> 損管建議道。</br> “還是把三艘艦船送回太原船場維修吧!”</br> “鐵甲之后的船板都皴裂了。”</br> “雖說臨時堵住了,但也影響行進速度。”</br> “越往北走,遇上浮冰的可能性越大。”</br> 沈樂當然明白。</br> 這已經算幸運的了。</br> 旗艦的水線位置中了六枚鐵彈,要不是有鐵甲防護。</br> 絕對會穿出六個大洞來,別說堵住。</br> 人員和裝備能撤出去就不錯了。</br> 旗艦,肯定得沉!</br> “行,聽你的!”</br> “正好,讓三艘船一起護送師長他們回去吧!”</br> “我們換到1號艦上前去。”</br> 五個小時候。</br> 一營長帶領十艘艦船回來繳令。</br> “團長,擊沉敵艦二十二艘。”</br> “沒有發現艦載火炮。”</br> 沈樂指指碼頭上擺放的一堆廢銅爛鐵。</br> 十二根彎曲,變形的炮管發散著清幽幽的冷光。</br> “合河津,應該就這么多青銅炮了。”</br> “口徑不到120毫米。”</br> “我們搜遍全城,也沒發現開花彈的蹤跡。”</br> “應該只能打十斤鐵彈!”</br> 二營長心有余悸地道。</br> “那也很厲害了!”</br> “觀其發射軌跡,都能打四到五里了。”</br> “水戰的威脅,可不小!”</br> 沈樂心有戚戚焉。</br> 敵人的青銅炮威力,但凡小一點,隔著三里地,也不至于打死了咱們的師長。</br> 即便炮斃、火燒、箭射,弄死了一萬多遼人。</br> 也換不回咱們師長的命!</br> 這可是鐵鋒軍成立以來,陣亡的最高級軍官了!</br> “把這些破爛都送回去。”</br> “大都督說過,熱武器就像個魔盒,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br> “遼國只要有足夠的銅,高超的工匠,口徑只會越來越大,射程也越來越遠。”</br> “咱們吶,以后都得小心些!”</br> “走!”</br> “出發,繼續北上!”</br> 他們這一路走過去,哪怕遇到濱江的城鎮、碼頭,都一通炮火洗地。</br> 但凡遇到遼人船只,無論軍用,民用,哪怕是漁船,都沒有放過的道理。</br> 區別只在于,遼國的水軍艦船會挨上幾發開花彈。</br> 跳水逃生的軍兵也會被追上射死。</br> 商船、漁船會被破陣弩燒毀,平民能否逃出去,就看他們的運氣了。</br> 一直到偏關之北的河口,特遣艦隊終于被冰層阻擋了。</br> 而黃江在這里拐了個幾字型。</br> 大部分地區都歸了西軍,俗稱河套。</br> 回鶻人也不愿意放棄,還占領者黃江西側一部分地域,緊靠遼國。</br> 西軍也不敢逼迫太甚,就怕兩個帝國聯手,那就麻煩了。</br> 當然,河口以西的江段,很多地方都不再適合大船進入,通航性太差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