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五六月份,對百姓而言,都極其重要。</br> 夏糧的好與壞,直接關系到一家老小的肚皮。</br> 對于那些基層官吏,夏糧征收,更是最要緊的考核項。</br> 不管是豐年還是災年,指望老天爺是不靠譜的。</br> 沈麟也從沒打算望天吃飯。</br> 他每接收一地,首先干的就是清查田畝,核實最新的稅目。</br> 接下來就是更換基層官吏,充入一批傷殘或者退伍老兵。</br> 上下一心修水庫,挖溝渠,建大道。</br> 不靠天,不靠地,只靠咱們自己。</br> 因此,即便年初有一個多月干旱,依然不影響今年鐵城治下小麥的收成。</br> 瀘水東岸的一批試驗田里,不少官員和農事研究員都在這里忙活。</br> 每一畝試驗田都要單獨計算,一根麥穗都舍不得丟掉。</br> 農墾司司長王成俊曬得一頭一臉的黑色油汗,整個人卻笑的格外開心。</br> “大都督,五號良種達到預期。”</br> 沈麟一聽匯報,頓時鼓掌大笑道。</br> “好!”</br> “五號良種,同樣種植條件下,比普通麥種增產一倍。”</br> “農牧司的各位同仁,你們這幾年的辛苦沒有白費。”</br> “其他品種即便達不到五號良種的水平,也值得欣慰。”</br> “你們要知道,這天下的耕地何止幾億畝?”</br> “只要我等努力,讓糧食不斷增產下去。”</br> “百姓哪兒還有饑饉之憂?”</br> “所以,我們現在做的,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大事!”</br> 大伙兒也跟著鼓掌。</br> 剛從河東卸了兼職,趕回鐵城的民政部長周元接口道。</br> “大都督已經證明了,育種計劃跟生孩子一樣,肯定走得通。”</br> “那咱們就要堅定不移的走下去!”</br> “在場的諸位,六七年前,咱們最好的良田畝產量超過一擔麥子,主人家都得開心壞了。”</br> “可咱們鐵城后來呢?用了農家肥、魚骨粉和磷肥。”</br> “又推出一代代良種。”</br> “畝產一百二十算什么?”</br> “如今我鐵城系的土地,只要按照規范來,再貧瘠的坡地只要不缺水,畝產都超過兩擔。”</br> “等明年,五號良種推廣,三、四擔都不是夢想了。”</br> “老王,老朱,還有各位農牧司的同僚,你們辛苦了!”</br> “今晚,大食堂慶祝。”</br> “部里買單!”</br> 一幫人頓時歡呼起來了。</br> “好!”</br> 周元做事向來一板一眼,鐵面無私。</br> 即便是用公家賬上的錢,還是在內部食堂搞慶祝,這種活動都很難碰到。</br> 原因很簡單!</br> 良種的作用實在太大了。</br> 河北、河東路歷來都是產糧大省,耕地擁有量巨大。</br> 即便因為前幾年賊寇、韃子肆虐,拋荒不少。</br> 沈麟接收后,出臺了一系列惠民政策。</br> 由軍方主導的大規模分田分地,至少查清了所有田畝數量。</br> 這其中,那些豪紳地主瞞報的全兜出來了。</br> 經過遼軍來來回回的殺,有幾個土豪活下來了?</br> 跟著偽周走的,暫時小命兒還在自己手里,可家鄉的田產就全被抄沒了。</br> 如果算上陜西、河套、以及河西地區的田地。</br> 沈麟治下的現有耕地達到了六千萬畝以上。</br> 麥子產量從不到一擔增加道畝產三擔。</br> 百姓獲利多少?</br> 吃不完的糧食可以賣掉,購買其他的生活必須品,又會大大促進市場繁榮。</br> 光是增產的夏糧稅收,三十稅一就憑空多了四五百萬擔。</br> 而且,還是年年都會有的。</br> 鐵城治下,還有很大的開荒余地。</br> 比如河東路,周元和大伯沈忠孝都說,河東可開墾土地不下于三千萬畝。</br> 同樣,河北路,陜西路也一樣。</br> 前提是,你的水利建設一定要到位。</br> 看看老丈人陳天浩他們,在黃龍江南岸的山谷里,硬生生搞了六個大水庫,修建了大量的梯田和村莊、鎮子。</br> 搞得一幫馬匪、流民如今過的跟世外桃源一般富足。</br> 周邊都是自家女婿的地盤,陳老爺子早就不需要出去劫掠了。</br> 豈不是給沈麟丟份兒么?</br> 蘆岔角碼頭有自家的船隊,陳家的兵上馬能戰,下馬駕船一樣行。</br> 他們的船隊比其他幾家民營的跑得更快,運貨量也大,還經常幫著軍方干點私活。</br> 誰叫他們駕船的都是兵呢?</br> “滴滴滴!”</br> 一輛綠色吉普車遠遠奔來,駕車的韓如煙探頭打了個隱秘的手勢。</br> 沈麟會意,低聲對周元道。</br> “我先走一步,你們繼續測試。”</br> 周元一看韓如煙一身軍裝出行,就明白肯定有機密公務。</br> “沒問題!”</br> 沈麟上了韓如煙的車,一幫尖刀近衛開車緊緊跟上。</br> 韓如煙語氣多少有些不善。</br> “遼國人的保密工作,實在厲害。”</br> “咱們查他們的火炮工坊,查了足足一年之久。”</br> “先后搭進去好幾條精英密探的性命那!”</br> “今兒,終于被姑奶奶抓住了狐貍尾巴。”</br> “哼!”</br> 沈麟心頭一動,微微笑道。</br> “海鷗偵察機摸到臨潢府一帶了?”</br> 火炮工坊,即便是只能生產青銅炮。</br> 無論選址還是監管鑄造,對遼國而言,都是最大機密。</br> 在這個時代,火炮足以左右一場戰爭的勝負了。</br> 遼皇耶律阿保再怎么重視也不為過。</br> 情報司外事局一直在遼國境內明察暗訪。</br> 遼國密諜司也不是吃素的。</br> 雙方交手幾次,火炮相關的確切情報沒拿到不說,柳如煙還折損了好幾個坐探暗樁。</br> 她和慕容晚晴都心疼不已。</br> 那些暗樁還是當初大周皇城司埋下的,如果不強行喚醒,基本沒有暴露的可能。</br> 沈麟倒是不算著急。</br> 原因很簡單。</br> 情報司的力量在遼境活動不容易,折損不起。</br> 另外,不管是航空隊的鯤鵬、金雕,還是海軍的海鷗偵察機。</br> 目前的飛行員都還是菜鳥,飛機裝備率也低。</br> 以后,搜索這種應該占地不小的目標建筑物,還是用飛機拍照來的合適。</br> 后座的慕容晚晴遞過來幾章照片。</br> “諾,這是排查之后的最佳地點。”</br> “位于上京東北的紅山里,不遠處還能通過水運直達營州。”</br> “遼軍的青銅炮可不輕,目前裝備的重點又在水師方面。”</br> “即便要大批量裝備陸上人馬,也得等完顏黑水換裝得差不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