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遼海軍止住了逃亡腳步。</br> 沈麟也饒有興致的沒有繼續射擊。</br> 窮寇莫追,他現在最怕的就是整個大遼艦隊化零為整,四散奔逃。</br> 雖說鐵鋒海軍正面實力碾壓對方。</br> 但要是對方誠心想跑,他也只能干瞪眼。</br> 畢竟兩邊的數量差距在那擺著。</br> 就算八百艘船上裝的都是豬,他抓起來也要費上一番功夫。</br> 他生怕追的太急,對方徹底失了斗志,那可就麻煩了。</br> 最好的情況就是,大遼海軍覺得有取勝機會,掉頭跟他火并,戰斗中全殲對方!</br> 完顏黑水萬萬沒想到,自己死戰的決策,居然正中沈麟下懷。</br> 沈麟眼看大遼海軍全員掉頭,心中不由得大喜。</br> 大遼海軍,上鉤了!</br> 戰場情況瞬息萬變,尤其是海上這種缺乏溝通的場景。</br> 倘若真是身份對換,他也不見得會比完顏黑水做的更好。</br> 戰爭的勝算,往往不是畢其功于一役。</br> 戰前的鋪墊,往往才是決勝的根本。</br> 只可惜,歷史只會記住最終的結果,無人會注意其中心酸曲折。</br> “不計戰損,全員全速前進,開撞角!”</br> 完顏黑水心如死灰,但神智依舊清楚。</br> 絕境下,他依舊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br> 大遼艦隊的火炮,在鐵鋒海軍面前猶如玩具。</br> 但雙方都是船,這一點不會有什么區別。</br> 尤其是,倘若兩軍接舷,鐵鋒海軍眾將士也沒有三頭六臂。</br> 雙方的海軍實力差距,會被無限拉小。</br> 理想是美好的,完顏黑水的判斷也完全沒錯。</br> 只是他完全低估了雙方的科技差異。</br> 鐵鋒海軍的科技線如今早已經點到了近現代水準。</br> 大遼海軍的實力,還在原地踏步。</br> 就算沒有炮火掩護,雙方一逃一追,大遼艦隊也決然不可能追上蒸汽動力的鐵峰海軍。</br> 人力跟機械較勁,那不是自取其辱嗎?</br> 大遼海軍死戰的命令,一層層傳達下去。</br> 遼朝是馬背上的民族,民風彪悍,耶律阿保機更是一代名主。</br> 與大周朝的作戰中,他們何曾受過這等鳥氣。</br> 如今完顏黑水的死戰命令,反倒是完全激發了遼軍血性。</br> 一道道軍令傳下,大遼海軍不但沒有士氣低迷,反而全軍熱血沸騰!</br> 他們也完全摒棄了側弦對射的陣型,馬力全開,氣勢洶洶的直撲鐵鋒海軍而去。</br> “要拼命了嗎?”</br> “這遼軍指揮官,倒是有兩把刷子。”</br> 鐵鋒旗艦上,沈麟透過望遠鏡,看著遼軍陣型,也不由得暗暗咂舌。</br> 在接連的士氣打擊下,大遼軍隊不但沒有士氣潰散,反而轉守為攻,做出了最具威脅的決斷。</br> 他不由得也高看了耶律黑水幾分。</br> 耶律阿保機一代雄主,底下倒也有幾個能打的將士!</br> 只可惜,他們遇到的是自己這個掛壁。</br> 你很能打?</br> 能打有個屁用!</br> 出來混,要講科技,講頭腦,小癟三!</br> “拉扯陣營,自由射擊!”</br> “不要打那個旗艦,放它過來!”</br> 沈麟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已有了決斷。</br> 大遼眼下背水一戰,旗艦就是他們的軍魂。</br> 倘若自己真的當頭一炮先給這個耶律黑水打沒了,整個大遼艦隊恐怕會直接潰散。</br> 眼下局勢早已明朗,整個大遼艦隊無非是吊著一口氣罷了。</br> 自己要真給對面希望打沒了,那才是大大的糟了。</br> 給他們足夠的希望,鯨吞蠶食,才是上策。</br> 更何況,這些大遼艦隊,戰力雖然不怎么樣,但好歹也是大排量的巨艦。</br> 倘若真能俘虜上那么一批,不用他們上戰場,用來做日后的美洲貿易,也是好的。</br> 另一邊,正面直沖鐵鋒海軍,耶律黑水方才感受到敵人的恐怖之處。</br> 方才屁股留給對面,徑直逃跑,他壓根見識不到大口徑穿甲彈的威能。</br> 如今頂著炮火沖鋒,他收獲的,是無盡的絕望。</br> 整個大遼海軍,沒有一艘能抗住第二炮的。</br> 只要中了鐵鋒海軍的炮彈,小一點的大遼艦船會被攔腰打斷。</br> 大一點的,吃上一炮,隨后也會發生劇烈爆炸。</br> 簡直聞所未聞!</br> 這火炮,怎么還帶二段傷害的?</br> 這年代的大遼火炮,射出來的還是遠古時期的鐵疙瘩。</br> 而對面的鐵鋒海軍,炮彈里裝的還是火藥。</br> 哪怕大遼艦船吃住了第一炮沒沉,隨即而來的火藥爆炸,也會直接給他送上西天。</br> 更何況,他們是木殼船,中了一炮,輕則爆炸沉默,僥幸活下來的,也燃燒起熊熊火焰,直接失去了戰斗能力。</br> 燃燒的艦船,反而會攔住后方艦隊前進的路子。</br> 索性鐵鋒海軍的火力強勁,整個大遼海軍,基本沒吃得住一炮的。</br> 中,即沉,倒也不影響后方艦船送死。</br> 這一點,完顏黑水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br> “將。。。將軍。。。”</br> “敵人的火力太猛了,我們壓根沖不過去啊。。。”</br> 傳令兵看著熊熊燃燒的海面,有些膽戰心驚。</br> 大遼海軍迎著炮火沖鋒,除了旗艦外,竟然沒有一個能沖過去的。</br> 海面此時都已經燃起了熊熊火海,猶如人間煉獄一般。</br> 完顏黑水透過濃煙,眼神中也滿是絕望。</br> 但他,不能退。</br> 他也無處可退。</br> 艦隊是從大遼內海出發的,背后就是大遼疆域,再往后就是大遼國都。</br> 就算要撤,他又能撤到哪里去?</br> 這一戰,本就是破釜沉舟的一戰。</br> 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會想到,八百艘大遼軍艦。</br> 整個大遼最精銳的戰力,竟然不是鐵鋒海軍一合之敵。</br> 沈麟,也早已今非昔比。</br> 但如今,一切都晚了。</br> 情報和科技的碾壓,讓他無從選擇。</br> “我們。。。”</br> “無路可退。”</br> “唯有。。。死戰!”</br> 完顏黑水雙眼通紅,老淚縱橫。</br> 這些大遼兒郎,猶如他的心頭肉,此時在他面前白白犧牲,比殺了他都難受。</br> 但他也不過是一個將領,明知必敗,還要上前。</br> 這就是軍人的覺悟!</br> 他不能退,大遼海軍更不能退,這些將士,也沒辦法退!</br> 退,必死,戰,還有一絲希望。</br> “大遼,會銘記你們的犧牲和付出!”</br> 他的嗓音有些嘶啞,看著漫天炮火,喃喃自語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