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麟這么說，無先生提著的心也徹底防線來。</br> 他鄭重看著沈麟，行了個大禮。</br> “大人不論做什么，只要去做就是，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相信以大人的聰慧，斷不會有什么意外。”</br> 沈麟點點頭，他瞇起眸子，語氣也多了些平日沒有的冷厲。</br> “既然他想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他！”</br> 說著，沈麟看向了副將：“加大城東的守衛，每個時辰的巡邏侍衛，增加兩倍！我倒是要看看，這拓跋石還能怎么做！”</br> “大人您這是要？”副將一臉不敢相信看著沈麟。</br> 守衛增加到兩倍，這除非是出了重大的事情。</br> 不過無先生也說了，那東西能要了大人的性命，莫說是增加到兩倍，就算是五倍，這也是應該的。</br>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大人的安危了。</br> 拓跋石這個人，可真的是個禍害啊，以前的時候便是花花公子，禍害無辜的姑娘，如今竟然還要大人的性命。</br> 當真要給他點厲害看看才是。</br> “是大人！屬下這就去安排！”</br> 看著副將離開，沈麟的臉色始終陰沉著，他不知道，這事兒會不會讓百姓們惶恐，可他現在心里著實不安。</br> “大人其實也不必如此慌張，這不過只是個猜測罷了，若不是拓跋石幾次不能殺掉大人，這東西應當也不會出現的。”</br> 無先生這話，可沒有安慰好沈麟。</br> 沈麟攥緊了手指，咬著后槽牙冷哼一聲道：“無先生你可知道，我為何會步步逼近，又為何會說出那番話？”</br> 聞言，無先生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大人的深意。”</br> “因為我本什么都沒有，我看過太多的人，在這浮沉中掙扎。”</br> “您沒有聽錯，是掙扎！”</br> 沈麟的眸子已經充斥著血色，憤怒在他的心里翻涌著。</br> “他們不過是想要活下來罷了，可僅僅是這些，就要了他們半輩子的命。”</br> “活著，對他們來說就十分的困難，就更不要說旁的東西，難道真的要他們去死么？”</br> “無先生多年未曾涉足這些事情，不也正是看到了那些么？難道無先生不覺得，與他們而言，活著就很累了嗎？”</br> 無先生垂眸，不得不說，沈麟這話確實沒有錯。</br> 與那些人而言，活著本就十分艱難，若是上位者又是個不懂得體恤的，那還不如死了。</br> “所以我才想著，要改變這一切。”</br> “我一個人勢單力薄，虧得這些弟兄們的信任，才能走到今日。”</br> “他們為我付出多少，想來無先生不懂。”</br> “可若是我連他們的安危都護不住的話，我又如何當得起他們信任，又如何要他們信服？”</br> “我與他們說過，不論是他們，還是他們家中父老子女，都會許他們好日子。”</br> “若是這都做不到，我還憑什么站在這里呢？”</br> 聽著沈麟的話，無先生只覺得，似乎是有什么在敲擊著他的心頭。</br> 這番話，沈麟說得沒有多激動，可與無先生來說，卻格外的觸動人心。</br> 如果說以前自己總覺得懷才不遇，遇不到圣賢的明主，可如今，明主就在自己的面前了。</br> “無先生是不是以為，我這番話說得著實有些可笑？”</br> 聞言無先生搖搖頭道：“大人所說，并不可笑。”</br> “只是大人所謀劃的實在太辛苦，與很多人來說，不過是大人在說笑罷了。”</br> 沈麟笑笑，嘆息著，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br> 不知何時，他的掌心已經滿是老繭，看著就觸目驚心。</br> 可唯獨他自己知道，這些東西是怎么出來的。</br> “無先生或許不知道，與我來說，走過來的每一步，我都記得清清楚楚。”</br> “將士們的付出，這軍中從開始到現在死了多少，我都記得。”</br> “他們死的時候多痛苦，我也清楚。”</br> “所以不論如何，我都不允許，用他們血肉之軀打下來的一切，成為一片荒土。”</br> “拓跋石準備了多少火藥，我都會讓這些火藥，將拓跋石送走！”</br> 風料峭，刮起了沈麟的衣襟。</br> 無先生只覺得有些悵然，分明沈麟就在自己的面前，可總覺得，自己和他只見相隔遙遠。</br> 若不是自己知道，面前這個人是怎么走來的，或許自己也會覺得這番話可笑。</br> 但如今，無先生卻說不出什么，呆呆站在那。</br> 也難怪沈麟能走到今日，他的心，和那些上位者的從來都不同啊。</br> 想到這些，無先生心里也是堅定了自己的念頭。</br>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行了個禮。</br> “大人，不論大人要做什么決定，我都不會讓大人失望。”</br> “大遼的國土，本就已經被荒蕪許久，若非是大人，百姓們如何能有這樣的好日子。”</br> “拓跋石一事，我也會盡快弄清楚，斷不會讓大人陷入危機之中。”</br> 沈麟笑笑，他居高臨下看著城東的那個大燈籠。</br> “如此，有勞無先生了，這會兒燈籠要開了，不知道無先生是否愿意隨我去看看？”</br> 這無先生自然不會拒絕。</br> 身后跟著一行護衛，沈麟站在了那巨大燈籠面前，有些人已然認出沈麟，笑著讓開了位置。</br> 沈麟站在最中間，面帶微笑，看著那燈籠。</br> 管事的也在其中，眼瞧著沈麟，他心里有些突突，可這熱鬧的氛圍，倒是緩解了他心中的些許不安。</br> “今日元宵等會，祈福即將開始！”</br> 管事的一聲，百姓們都拍手鼓掌，等著能搶到燈籠里的吉祥物。</br> 巨大的煙花在天上炸開，照亮了半個天。</br> 沈麟似笑非笑著，手指已經不自覺滑動到腰間，指尖觸碰到了冰涼的軟劍。</br> “吉時已到！祈福開始！”</br> 砰砰砰！</br> 又是幾聲煙花炸開的聲音，照亮了百姓們臉上的笑容，與此同時，管事也已經點著了大燈籠下面的火。</br> 原本就明亮的燈籠，此時變得更耀眼奪目。</br> 所有人都在等著燈籠燃燒到盡頭后，里面的吉祥物跳出來，自己也好搶到，讓自己一年的運勢都好。</br> 隨著火花越來越快，沈麟臉上的笑容，也更盛。</br> 砰……燈籠炸開！夾雜著異樣的味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