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去了泰亦赤兀惕族的人馬嘈雜后,曠野再度回復了安靜的氛圍。</br></br>精疲力竭的鐵木真仰躺在漠漠草原之上,眼前是浩瀚的夜空。蔽月的烏云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散去,皎皎月華再度光耀四野。</br></br>鐵木真此時雖四肢無力,但心中卻如這夜空般瑩澈清明。他知道,眼前的情勢固然暫時安寧,然則距離徹底擺脫泰亦赤兀惕的威脅還早得很。如果不立刻想好一個應對之策,不諦于束手待斃。</br></br>念及于此,鐵木真的頭腦便飛快得轉動起來,琢磨著如何才能找到一條徹底逃脫泰亦赤兀惕人魔掌的最佳途徑。嚴酷的現實激發了他蒼狼性情中狡詐的一面,夾縫求生的本能使他摒棄了草原民族的簡單思維模式,開始縝密得思考起下一步的措施:就這樣直接逃跑絕對是最下策,何況以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也不可能逃得更遠,終究還是會落入塔爾忽臺等人的手中。自從被俘后,被輪流交給各家嚴加看守。各家都不如鎖兒罕失剌家待已寬容,尤其是他的兩個兒子沈白和赤老溫(1)更是對自己心生惻隱,冒著風險去掉了沉重的木枷,使自己得以安寢一夜。鎖兒罕失剌本人這次引走了追兵,相救于已,顯見對自己也絕無惡意。或許再去求他,他還會幫忙的。</br></br>鐵木真想到這里,便作出決定:重新潛入營地,去尋找鎖兒罕失剌家。這樣做多少有些危險,但卻不失為一條出其不意的良策。日后,他對耶律楚才講起此事的時候,方知漢人對此有一個相當形象的比喻——燈下黑。當下,他小心翼翼得躲避著人們的耳目,溜入泰亦赤兀惕人的營地。</br></br>為了追捕鐵木真而折騰半宿的人們,此時已經疲憊得睡去。整個營地中嗅無聲息。鐵木真高抬腿、輕落步,躡足潛行于各個帳幕之間,搜尋著屬于鎖兒罕失剌的那一座。忽然,一陣“咄咄”地聲音傳入他的耳中。鐵木真立刻停住身形,循著聲音的來路仔細辨認了一下方位。</br></br>對他而言,這個聲音是再熟悉不過的。在自己童年的記憶中,這就是鎖兒罕失剌家的招牌,因為他家通宵達旦得將白天收集到的鮮馬奶倒入大翁中加熱,同時奮力攪拌著(2)。鐵木真小心地移動著身子,逐漸靠近了那座發聲的帳幕,從氈簾的縫隙中窺視一番后,發現自己判斷無誤,當即便毫不猶豫地閃身溜了進去。</br></br>此時,鎖兒罕失剌正裸著筋肉虬結的上半身,指揮著身邊的兩個年輕人將巨大的木杵插入大翁中奮力攪拌著乳白濃稠的液體。鐵木真仔細打量之下,立刻認出了那兩個幫手,他們正是鎖兒罕失剌的那兩個友善的兒子——與鐵木真同歲的沈白和小兩歲的赤老溫??催@父子三人如此緊張地工作的樣子,絲毫不曾料想到鐵木真會不請自來,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帳幕中,不免又驚又怒,唯恐被這個災星連累全家背上窩藏逃犯罪而遭處死,是以他應對時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br></br>我不是叫你快去尋找自己的母親和弟妹們嗎?(3)你怎么敢跑回來,居然還跑到我的家里來?你想害死我們一家嗎?”</br></br>他邊說邊搓著手,滿臉不知所措的驚惶。憑心而論,他恨不得立刻將眼前這塊燙手得熱山芋丟得遠遠地,但當他看到鐵木真遍體麟傷的凄慘形象時又有些不忍。正沒奈何間,長子沈白忽然開口道:</br></br>“云雀被龍多兒追逐,也知藏于叢林,因為叢林必然會蔭蔽于它。如今鐵木真來都來啦,父親還說這些干什么!還是想想如何救他吧?!保?)</br></br>沈白生得其貌不揚,過于瘦弱的身體完全不象一個牧民的兒子,卻生了一顆與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的碩大頭顱,可是他的神態卻比父親要從容得多,說出的話也相當沉穩而機智。</br></br>他的弟弟赤老溫也生得有些古怪,雙眼的眼珠向兩邊偏斜出去,兩只眼珠之間永遠無法形成一個焦點,中間空出大片的眼白??墒撬f話的態度卻很正重:</br></br>“鐵木真過去送過我鹿骨制的鳴鏑(5)?!?lt;/br></br>說著,他的手探入衣內,再抽出來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只小小的箭簇。鐵木真認得,這正是自己所贈之物。想不到事隔多年,赤老溫居然將它用絨繩穿了,貼身垂掛在胸前。見他對自己的贈物如此珍重保存,鐵木真不禁微微感動。</br></br>這時,赤老溫已經率先走至鐵木真身邊,伸出手來解纏繞束縛著木枷的繩索。沈白見弟弟已經出手,也不怠慢,跟上前來幫忙。還沒等鎖兒罕失剌做出任何表示,鐵木真已經在兄弟倆的幫助下脫離木枷的禁錮,重獲自由。眼見木已成舟的鎖兒罕失剌此時只能搓著雙手,帶著一臉為難的表情,呆立在大翁邊任憑兩個兒子行事了。</br></br>沈白將木枷與繩索丟入大翁下的火堆中燒掉,赤老溫則扶著虛弱的鐵木真坐在一塊柔軟的毛皮上。他們倆正要商量如何隱藏鐵木真,不知從什么地方走了出來一個年紀約在七、八歲左右、瘦瘦小小的女孩來。她臉上帶著一副從睡夢中被吵醒的困盹,用小手揉著惺忪的睡眼,好奇得打量著帳幕中神色怪異的父兄們和陌生的客人。</br></br>“這是我女兒合答安。”鎖兒罕失剌指著小女孩向鐵木真介紹著。</br></br>然后又轉過頭來向女兒吩咐道,“丫頭啊,來見見這位客人吧。他是也速該把阿禿兒的兒子鐵木真,咱們和他家分手的時候,你還搖車里呢?!?lt;/br></br>合答安忽閃著業已恢復靈動的眼睛,向鐵木真上下打量了一陣,沒說什么。</br></br>“她的眼睛好大?!辫F木真這樣想,“這一家人好像都有著某種與眾不同的容貌特征,使人一見難忘。除了鎖兒罕失剌之外?!?lt;/br></br>只聽鎖兒罕失剌依舊謹慎地在叮囑著合答安道:</br></br>“聰明的丫頭哦,記住我的話。鐵木真來咱們家做客的事情,對誰也不要說起。現在,去給他拿些吃的來吧?!?lt;/br></br>合答安還是一言不發,但是很聽話地轉身離去,不多時便端來了一只承放著食物的木盤。當她聽到兄長們還沒想出隱藏鐵木真的好辦法時,就上前拽起鐵木真的一只手,示意他跟自己來。還沒等父兄們反應過來,鐵木真已被她領到了帳幕之外。</br></br>鐵木真被這個十歲小女孩的鎮定所牽引,居然相當聽話得跟著她繞到帳幕的背后。父子三人放心不下,也連忙跟了出來,見合答安將鐵木真引到一輛載滿羊毛的車子旁才停住。合答安向車子指了指,鎖兒罕失剌父子立時明白了女孩兒的意思,走上前來高興得拍了拍女兒的頭,贊她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br></br>鐵木真立即登車,回首向這一家四口點頭示意,便將整個身子都鉆了進去,只將臉和手暴露在夜間的空氣中。吃罷合答安端來的食物后,整個身子便縮入羊毛堆中,只在口鼻附近留下一絲縫隙,以備呼吸之用。從外面看過去不露一絲痕跡。熱烘烘的羊毛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臊之氣,軟綿綿得包裹著他的全身,令他感覺很舒服。很快,身心具疲的他就進入了夢鄉。(6)</br></br>后來的事實證明,這個謹慎的安排是相當有遠見的,籠罩在鐵木真頭頂的危險的烏云還遠遠未曾散去。</br></br>鐵木真在鎖兒罕失剌家里一藏就是三天。在這三天里,塔兒忽臺絲毫沒有放棄再度捕獲鐵木真的決心。他指揮著泰亦赤兀惕人搜遍了以營地為中心的斡難河上游百里之內的山林荒野,即使是一塊石頭、一片草叢也不放過。</br></br>然而,當這種地毯式的搜索宣告無果后,塔兒忽臺便轉而懷疑起自己的營地之內了。他確信:必定有人窩藏逃犯。于是他們開始逐家搜查,特別是那些舊乞牙惕部下更被列為重點懷疑對象。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鎖兒罕失剌家。</br></br>這些追捕者一進帳幕,就開始翻箱倒柜地搜起來,室內、室外、床下、帳頂,凡事被懷疑可以藏人的地方,即使是很不起眼的角落都不放過。</br></br>最后,他們押著鎖兒罕失剌來到帳幕后,立即發現了這輛羊毛車。</br></br>“這車是誰的?”</br></br>聽到訊問,鎖兒罕失剌連忙上前一步答道:“是我家的?!?lt;/br></br>“這個很可能藏人,要仔細搜搜!”</br></br>為首的人一下令,立刻就有十幾個人撲上去往外扒車上的羊毛。其余的人則握緊了兵器,采取包圍的姿態,防止可能發生的犯人逃竄或反擊。同時,還有兩個人則靠近鎖兒罕失剌身邊,用兵器逼住了他。</br></br>鎖兒罕失剌站在一旁,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自知這是一場以性命為賭注的賭博,如果只是自己的性命也還罷了,但是一想到家人,他的心就忍不住一陣陣下沉。此時雖值盛暑,全身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眼見羊毛一層一層地被扒開,他甚至感覺那被扒開的不是羊毛,而是自己的皮。此時,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完全陷入束手無策的困境之中,不知該如何不著痕跡地阻止對方。</br></br>忽然,一個相當清脆得小女孩聲音響了起來:“哥呀,你說這些人多笨呀。”</br></br>鎖兒罕失剌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的正是自己的女兒合答安。心中不免更是著急:</br></br>小孩子不知道害怕,怎么跑出來了,萬一露出破綻如何是好??墒撬藭r又不能多說話,生恐一旦說錯了什么話會引發更大的懷疑,只得在心中默念長生天保佑。</br></br>又聽站在一旁的沈白搭腔道:“妹子為何說他們笨呢?”</br></br>“這么熱的天,居然會有人相信羊毛車里會藏著活人。就算里面有活人,藏上三天,悶也悶死了,還用費這么大氣力去搜嗎?哥哥說,這些人是不是笨到家了?”</br></br>“呵呵,果然是笨到家了。他們愛笨就笨吧?;蛟S他們的體力是偷來的,也說不定?!绷硪贿叺某嗬蠝亟涌诘?。</br></br>話一說完,兄妹三人便攜手走開去,一副對笨蛋不屑一顧的樣子。鎖兒罕失剌心中一寬,暗叫了一聲“此言大妙”,不過嘴上還是裝腔作勢得喝斥了幾句:</br></br>“小孩子家不許胡說。”</br></br>然后又對那些已經有些愣怔的泰亦赤兀惕人賠笑道:</br></br>“對不住啊,小孩子家口沒遮攔,得罪列位了,千萬莫怪?!?lt;/br></br>兄妹三人的一番話果然起了作用,搜車的人品味著話中的道理,漸漸放慢了動作,最后完全停止了下來。不過,即使是這樣,還是有幾個不甘心的人用長矛向羊毛堆中亂搠了幾下。這幾矛搠得鎖兒罕失剌心中又是大跳,生怕鐵木真一旦被子搠中后會因疼痛而失聲大喊。然而,羊毛堆中卻全沒動靜,搜查的人這才徹底放心,掉頭去了。</br></br>鎖兒罕失剌心中暗想:“是沒搠中還是被搠死了?這幾矛搠得那么深,里面的人恐怕很難避開啊?!?lt;/br></br>正想之間,他忽然發現羊毛堆的一角漸漸變紅,滲出殷殷的血色!</br></br>“可憐的孩子,也速該的骨血,我終于還是沒能救得了你。難得你仁義,中了矛也沒叫喊出來?!?lt;/br></br>鎖兒罕失剌心中氣苦交集,卻又唯恐那些搜查者還沒走遠,不敢上前查視。直到兒女們跑回來告訴他,搜查者確實已經離開,這才帶著他們慌手忙腳得掀起羊毛來察看,但見里面的鐵木真已經因氣息不暢而被憋得暈厥過去,剛才搠的幾矛僥幸沒中要害部位,只是腿上和肩頭受的傷著實不輕。合答安見狀連忙撕下自己的衣襟來給鐵木真裹傷,沈白和赤老溫四面放哨,以防不測。鎖兒罕失剌則輕輕得按摩捶打著鐵木真的前胸和后背,使之慢慢得蘇醒了過來。</br></br>※※※※※※※※※</br></br>“這次真的是好險呀。我這一條老命加上全家這幾條小命,差一點就斷送在你的手里?!?lt;/br></br>當晚,鎖兒罕失剌看著精神已趨于好轉的鐵木真,發出了由衷的嘆息聲。卻實,白天的一幕對他來說,直是在鬼門關前打了個來回,幾乎摸到了閻王爺的鼻子尖兒,也難怪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br></br>“我不敢再留你下去了,好在他們這幾天搜過去,我這里暫時不會被注意了,你趕緊連夜逃走,去找你的母親和弟妹們吧?!?lt;/br></br>不堪驚嚇得鎖兒罕失剌下了逐客令。這次,即使是沈白與赤老溫兄弟也無法令他回心轉意了。</br></br>他命沈白去備好一匹甘草黃毛色、口邊長著一圈白毛的騍馬(7),命赤老溫去選了一只肥壯的羔羊燒烤好,合答安則去裝了兩壺自釀的馬奶,都放在一只大皮囊里掛在馬背上。</br></br>即使是現在,鎖兒罕失剌也未忘記“謹慎”二字。為了防止鐵木真在路上萬一再次被捕,便沒有給馬配備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馬鞍,同時又囑咐道:</br></br>“路上千萬不可停留住宿,一定要直接返回你母親身邊去。所以,我也就不給你預備火燫了。估計這一只羊羔的肉,也夠你吃到家啦?!?lt;/br></br>他又指了馬說道:</br></br>“這是一匹不生駒兒的騍馬,以后也就不必還回來啦。就象你自己一樣,也千萬不要再回來呀。”</br></br>看著鎖兒罕失剌那嚴肅的表情,鐵木真的心中涌起一絲歉意來。自己的這次造訪,確實給他和他的一家惹來了巨大的危險。若非他們舍命相救,自己此時還不知有沒有命在。因此,他向對方深深地點了點頭,心中也決定無論路上會遇到怎樣的艱危,也再不會牽連他們。</br></br>“好啦,好啦!快走吧!遇到敵人,千萬不可戀戰,只要逃得性命就比什么都強?!?lt;/br></br>在鎖兒罕失剌的催促聲中,鐵木真從沈白的手中接過一張弓和兩支箭(8),想到他們連自己路上防身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心中又是一陣感動。</br></br>這一家人忙亂收拾的情形,鐵木真都一一看在眼里,但他沒說一句表示感激的話,包括被收留隱藏的這幾天,他也一言未發。他心中知道,這樣的恩情不是光憑話語就能報答的。他只是將這一切牢牢記在心中,與對泰亦赤兀惕人的仇恨融于一處,埋在心底。他深信,只要自己能逃出去,終有一天會以實際行動來報恩與復仇!</br></br>鎖兒罕失剌的話打斷了他有沉思:“快啟程吧,你這為我一家帶來災禍的小祖宗。還是那句話,無論路上發生了什么,也千萬不要將我們一家供出來?!?lt;/br></br>鐵木真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沈白和赤老溫兄弟,特別注視了一下聰慧的合答安,便飛身上馬。幾天的休養令他感覺神完氣足,與先前的虛弱相比,判若兩人。雖然肩頭與腿部的矛傷還隱隱做痛,但并無大礙。</br></br>未出營地之前,他小心得操控著坐騎,放輕馬蹄,悄沒聲得穿過一座座沉寂的帳幕,及至出離險地,立刻猛加一鞭,騍馬吃痛,待要嘶叫,又被沈白裝置上的特殊嚼子控制住不能出聲,只得向前猛得一躥,四蹄趟開,疾馳而去。</br></br>在他背后,相送的鎖兒罕失剌直到望著這一人一騎消失于遠處的地平線,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br></br>※※※※※※※※※</br></br>鐵木真一路邊策馬狂奔,一面想著自被俘以來的見聞。自己九死一生逃出了險境,當真是兩世為人了。然則,他想得更多的是,泰亦赤兀惕人不能妥善處理各族之間的關系,反而歧視、打壓乞牙惕一族。這樣的高壓所造成的之離心離德的傾向正在與日俱增。自己將其奪回,將其重置于自己的支配之下,恢復父輩時代的光榮與威名,現在看來也并非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即使在這條路上還將會出現種種艱險與阻礙,但是只要自己不喪失志氣與目標,終究還是會有成功的一日。</br></br>眼前是看不清路途的黑夜,可是在他的心中,希望的光芒已經微露樨瓠……——</br></br>(1)赤老溫(tchilaghoun,tchila’oun,tchilon),蒙語意為“石”。這個名字在突厥與蒙古族內都被廣泛使用。</br></br>(2)《秘史》原文作,“其家有徵,每注乳,澎之徹夜達旦”。</br></br>(3)《秘史》原文作,“我非語汝曰:尋汝母汝弟去乎?”</br></br>(4)《秘史》原文作,“龍多兒之逐雀入叢也,而叢救焉。今來投我,何出此語?!饼埗鄡菏且环N黑眼雀鷹,身靈巧,善于捕食。漢文名字叫“鹯(讀zhan)”。</br></br>(5)鳴鏑,一種游牧民族在狩獵或戰爭時使用的響箭。其原理為箭簇穿孔,一旦射出則風自孔入,激發聲響。是一種獨特的指揮信號。</br></br>(6)《秘史》原文作,“拆其枷而焚之,俾乘(房)后載毛車”。</br></br>(7)《秘史》說,這是一匹“口白草黃不駒牝馬”。牝馬,即母馬。</br></br>(8)《秘史》上說,“不與鞍,不與燫,與弓一,與箭二”。不給馬鞍和火燫,正如我在里解釋的那樣,是防止暴露自己而招致災禍,同時路上也不可投宿,應該日夜兼程,離開這里越遠越快越好。給弓箭自然是為了防身,但是只給兩支箭是要求鐵木真遇到敵人不可戀戰,只須逃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