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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您不歡喜么

    這一覺,夏寧睡得無夢沉沉,仿佛就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她就從廊下的圈椅來到了床上。
    周身皆是暖意。
    身前是一具溫暖微熱的身子。
    雙手環著她的腰,肩。
    她只動了下,閉目沉睡的人就醒了。
    眼瞼掀起,濃黑如墨的眼底似有輕薄的情愫,教人望之心底悸動。
    但也只是悸動了那么一下,夏寧立刻清醒。
    她瞥見帳子外黑沉沉的夜色,嘶得倒吸一口冷氣,胳膊支起,手掌撐在耶律肅的胸膛上,幾乎半個身子都壓了上去,一手夠到了床幔掀開,探頭去看外頭的銅壺滴漏。
    “已是丑正了?我竟睡了這么久?”臉上騰起深深的錯愕,撤回半個身子,縮回床幔里,垂下眼瞼,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怪嗔,“將軍怎都不叫醒我?明日入宮——”
    粗糙而寬厚的手掌按在她的腦后。
    手腕用力,將她的臉逼近。
    微熱的雙唇抵住。
    來勢洶洶。
    蹂躪著她柔軟微涼的嘴唇。
    進出糾纏。
    氣息灼熱逼人。
    夏寧被禁錮在他的胸上,掌下是他的胸口,胸口下的心跳強而有力,如此明晰的告訴她,他的歡喜。
    她也嘗試著回應。
    不同于她性格里的張揚,她的回應帶了些小娘子靦腆的害羞,試探,躲藏,偶爾大著膽子觸碰,卻又被他帶著一起糾纏。
    只是如此,親昵的觸碰,交換氣息。
    時而溫柔,時而劇烈。
    她感受著此刻的靜好,心生歡喜。
    她,當真有了一位夫君。
    吻的雙唇微腫,氣息失了分寸后,他才放過夏寧。
    夏寧渾身無力,軟綿的趴在他的胸前,雙眸水意闌珊,眼梢暗紅,雙唇微微分著,充血紅腫。
    一派嬌媚。
    倒是讓兩人都沒了睡意。
    夏寧不愿再睡,堅持爬起來去洗漱,耶律肅要管她,她便睜著一雙水潤柔光的眸子,纖細的手指在他胸上胡亂畫著,喚著夫君,婉轉柔媚的調子,幾乎要將人的心都要勾了起來。
    耶律肅被她纏的架不住,只得允了她去。
    如今她身份不同往日,外頭總會留一個丫鬟守夜。
    夜里的灶上也溫著水,以防主子們夜里要用。
    她這邊請起來,那邊守夜的丫鬟、府兵就運了水進來,夏寧也不用丫鬟侍候著,讓春花回去繼續守夜,她自己洗漱后鉆進了床帷。
    入冬后,夜里一日比一日冷。
    她才出了去一趟,本就不太熱的身子被寒氣浸的更冷,連忙鉆進了暖烘烘的被褥里。
    她看著閉眼假寐的耶律肅。
    聽他呼吸聲并不綿長,嘴角微微壓下,生了個惡趣出來。
    悄悄地,將自己冰涼的雙足貼到他的肚子——
    “呀——”
    還未得逞,就被一雙大手拽住雙足,連人帶腳一并拖了過去,鎖在懷里。
    夏寧喘息不已,從他胸前抬頭。
    一雙澄澈,透著歡喜的眸子,生出璀璨的笑意。
    直入耶律肅的眼底。筆趣閣
    他忍不住,用手撫摸著她的眼梢,如視珍寶般,“為何睡不著了?”
    夏寧的臉微微側著,任由他撫摸著自己的臉。
    “太皇太后病重,忽然召我入宮,她定不會太待見我的,可您與他是血親,此次入宮,您可有什么要讓我送給她老人家的?”
    耶律肅收回手,眼底情緒平靜了下來。
    喉結緩緩上下錯動,嗓音響起,“除了這事,還有旁的么。”
    夏寧搖頭,“就這一事,我睡前還念著要等到您回來問一問,哪知道……”她臉頰微紅,掄起拳頭,在他胸前嬌嗔的輕錘了下,“都是教您鬧的。”
    耶律肅冷哼一聲,沒握住她的拳頭,反而捏了下她的臉頰。
    “這才幾日,膽子和脾氣倒是愈發見長。”
    口吻縱容著。
    夏寧聽得眼生星點笑意,“您不歡喜么,”頓了頓,又往前蹭了些,“若是你不歡喜,我便收斂些,可好。”
    嘴上說著收斂,實則卻在胡鬧。
    她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嘴角的笑容嬌媚的不像話。
    耶律肅眼底暗色濃郁,卻不再進一步。
    壓著沉欲的聲,“明日入宮的東西我已備好,是些滋養的補藥,不算昂貴,勝在難得。”
    夏寧只當看不懂他的隱忍,嗓音嬌軟著,“如何難得?”
    “一味藥只產自東羅,三年只得采摘一次,一味藥只產自西疆干旱之地,每年冬季掘地三尺將一冬眠的蟲蛹完整挖出,這個方子主平心靜氣,是個調理的良方。”
    東羅,西疆,光是這兩個地方就非常人能去的。
    而且即便去得了,也不一定能找到這兩味藥。
    當真是難得。
    也與他身為晚輩的孝心相符,不至于讓外人看了挑出不妥來。
    夏寧寬了心,笑容更柔軟了些,“多謝夫君,還是夫君想得周到。”
    她這兒嘴甜舌蜜,才肯松口喚他一聲夫君。
    耶律肅不由得生出薄怒。
    但又不舍得罰她,只在她臀上打了一下,引得夏寧瞪眼驚呼,卻又隱忍著不敢發脾氣,這才解了他心中的惱怒。
    “這會兒肯睡了?”
    他故意冷下來臉來。
    夏寧黏糊著嗓音,倚靠在他胸前,萬般溫順,輕輕應了聲。
    活脫脫一妖精的嫵媚勁兒。
    夏寧心中沒了惦記的事兒,入睡極快。
    倒是耶律肅沒了多少睡意,懷中的夏氏睡得憨實,呼吸綿長,睡顏如新,這般蹭著他,實在令他睡意寥寥。
    這才抽了一條胳膊,就將夏寧弄醒了。
    這人惺忪著睡顏,迷迷瞪瞪的抓著他的手,拉到嘴邊親了下,又將身子往前蹭了蹭,引起耶律肅一身邪火,她只蜻蜓點水似的在他唇上碰了碰,眼睛困得怎么也睜不開,粘稠著柔軟的調子,“今日……夏先生都說了……不宜過多……乖……明日……我再疼您……”
    耶律肅:……
    氣的幾欲要笑出聲來。
    疼他?
    偏夏寧在說完后,眼一閉又睡了過去。
    絲毫沒察覺,自己方才說了什么話,明日又要為這些話付出多少代價來。
    -
    次日,夏寧起了個大早,精心梳妝打扮,入宮覲見太皇太后。
    院子里的氛圍有些緊張。
    張嬤嬤不在,四個丫頭更是沒有這些經驗,全聽夏寧指揮,準備衣裳、首飾,夏寧也一改往日的隨行,今日給出了最明確的意見。
    穿什么顏色的衣裳。
    梳什么樣式的發髻。
    簪什么樣的發飾。
    全部打扮妥當后,她才端詳銅鏡里的模樣。
    暗繡繁花的煙云色對襟收腰振袖長裙,下著淺粉羅裙,腳下是一雙軟底珍珠履。
    發髻是簡約的婦人髻,頭上不見步搖流蘇釵這等繁瑣瑯珰之物,兩支蘭花珠釵斜插一側,另一側則是顏色最為濃重的絨花排簪,五朵芍藥絨花排在一列,由小至大,綠葉泛著絲綢的緞光,芍藥茸茸,少了花朵的嬌艷,反而顯得別致精巧。
    她描了眉,細眉微微上揚,不是女子常見的柳葉彎彎。
    口脂極淡,未著腮紅。
    銅鏡中,便可窺見一容貌端莊艷麗的婦人。
    再細觀模樣,竟也能看出幾分颯爽英氣,藏在京城女子的胭脂粉黛之下。
    沒了嬌柔媚態。
    與武將輕簡打扮的耶律肅站在一起,配得上‘登對’二字。
    男子英武冷冽。
    女子颯爽不失柔色。
    極為養眼。
    看的幾個丫頭都露出驚嘆之色。
    她們家姑娘,穿不同的衣裳,竟能穿出截然不同的氣質來。
    當真……神奇。
    耶律肅今日亦要外出前往京郊駐地,他雖在休沐,但軍中大小事宜皆離不了他。
    兩人一同行至將軍府門口。
    在門口的馬車前,耶律肅輕捏了下她的肩膀,淡聲寬解她,“放輕松些,不必如此緊張。宮中召見你實則是為了輔國公之事,她所說何話所做何事,喜歡你也好,不喜你也罷,與你夏寧這人全無干系,你自不必放在心上。”
    趙剛與隨行的侍從站的遠遠的。
    僅可見男才女貌的兩人站在一處,低聲說著話。
    夏寧卻聽得清晰。
    這些話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卻將她的緊張看的一清二楚。
    夏寧心中熨帖,回道:“她是太皇太后,歷經三朝極尊貴的女子,同為女子,我入宮拜見她理當用心些。且……她是您的皇祖母,于情于理,我都應當是晚輩恭謹敬畏之態。”
    耶律肅望著她的目光溫柔了一寸。
    他一向將夏氏看成需要自己呵護的女子。
    實則,她這具瘦弱的軀體之下,有著不屬于男子的堅韌。
    “你明白極好,去罷。”
    夏寧略矮了半個身子,想要福禮,被耶律肅雙手托住,止住她的行禮,口中卻道:“我看著你上馬車。”
    他重規矩,在外更是言行一絲不茍。
    此時,卻又偏疼她,不愿她守著規矩。
    這般做了,卻又不肯說。
    夏寧嘴角上揚,眼神曼妙又隱晦的掃了他一眼,這一眼,像是從端莊的面皮之下,偷偷露出的本性。
    嫵媚撩撥。
    耶律肅掃她一眼,帶些警告的厲色。
    奈何夏寧腰肢一轉,踩凳上馬車去了。
    許是與耶律肅說了會兒話,又許是方才那背著人的來去,令夏寧的身心徹底松弛了下來,連最后一絲緊張都散盡了。
    背靠著馬車,隨著馬車慢慢悠悠的晃動,催生出昏昏欲睡來。
    這才出門她帶的是荷心。
    夏寧有些犯困,掩著唇一個接一個的打哈欠,正愁無事打發時,余光看見荷心在手心里畫了個什么,又塞到嘴邊偷偷張口咽了下去。
    如此反復三次。
    夏寧挑眉,出聲問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荷心抬起頭來,有些靦腆著答道,“這是嬤嬤教我的。在手心里寫了個定字攥起來吞下去,就能定心不緊張了。”
    夏寧笑她:“你只在宮門外守著又不入宮,寫這個做什么?”
    荷心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間的呆愣。
    “啊?”接著又是:“啊……”
    臉上尷尬的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是這樣啊……奴婢……會錯意了……”
    夏寧笑出聲來。
    隔了一會兒,她又問道:“這個法子,當真有效?”
    荷心摸了摸臉頰,笑的曬曬:“好像……并不太有用,奴婢這會兒的心還是慌得。”
    宮門越來越近,簾子外的車馬轱轆聲也越來越小。
    夏寧掀起簾子,望著紅墻高瓦的宮墻,心也逐漸沉了下去,呢喃了句誰不是呢。
    在皇權面前,她命如草芥。
    當初她在先帝面前兵行險著,這回憶的滋味并不好受。
    如今,她在入宮,面對的是歷經三朝的女人,又怎會是一個親善和藹的老太太?
    -
    馬車停在宮門外,早有宮人在一旁候著她,一路引她前往慈安宮。
    引路的宮人是個十幾歲出頭的年輕宮女,腳程快,夏寧到底是壞了身體底子,前后央年輕宮女走得慢些央了兩次,臉色愈發顯得不耐煩。
    第三次,夏寧便不再開口。
    只遠遠落在后面。
    宮女不得不停下來等她,臉色竟是比之前更差,但也不敢走得過快。
    到了慈安宮正殿外,夏寧累得直喘粗氣,面頰紅暈,似是抹了胭脂一般。
    宮女去尋了一位年紀稍大的嬤嬤出來,嬤嬤看她一眼,笑意深了些,端的一副親善的笑臉,“夏夫人,太皇太后晨起吃了藥便歇下了,這會兒還沒醒,勞煩夏夫人在旁邊坐著侯些時辰。”
    夏寧調勻氣息,溫和道:“多謝嬤嬤告知。”
    嬤嬤這才親自領著她去正殿旁的屋子里歇息。
    里頭擺著兩排高背椅,似是留給候人專用的屋舍。
    夏寧坐了下來,嬤嬤又請人端茶倒水來,將她安置妥當了,這才離開。
    慈安宮位置較為靜謐,自然也偏僻許多。
    這一路本走得后背都是汗意,氣喘的坐了好一會兒才徹底平復,等到后背的熱汗都變成了冷汗,溫熱的雙手逐漸冷下來時,嬤嬤才來傳話。
    說,太皇太后醒了。
    夏寧起身,理了理衣裳,隨著嬤嬤入寢殿。
    寢殿中彌漫著苦澀的藥味。
    這個時節已經用上了炭火盆子。
    苦澀的藥味被熱氣一熏,撲面而來。
    與夏寧屋子的藥味截然不同,這是實打實的苦澀氣味,像是天底下所有苦口的藥材寫成的方子,聞一口就能倒了大半的胃口。
    夏寧嗅出幾位昂貴的苦藥,想著謝先生曾說過‘心病難醫’果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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