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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攔路金蟬子

    世人莫說身驕縱,青衣錦袍桀驁行。
    楊戩本就是來搞事的,整頓心情、調整心態,目光帶著少許輕佻張狂,明明只是一具化身,卻表達出了自己秒天秒地、混元第一的強者風范。
    可這張口就是找準提論道,四大金剛如何敢放人?
    “真君,此地乃我西方重地……”
    “嗯?”楊戩有些狹長的眼眸掃過,四大金剛齊齊身軀震顫,竟忍不住各自后退了半步。
    楊戩負手而行,“你們前去通傳便可,堂堂圣人之姿,如何會連我論道之請都不敢應?”
    “楊戩你!”
    有個大塊頭守門神剛要發怒,卻被身旁的同門緊緊拉住肩膀。
    楊戩卻是理都不理,一步步拾級而上,似乎心情不錯,還在欣賞周圍的風景。
    東南方向,停在那的青牛背上,老人莞爾輕笑,似乎也在注視著靈山之地。
    天地間有一片片如網般的神識罩向西方教的圣人道場;因北海幽冥澗的變故,已有越來越多有所牽連的洪荒修士從混沌海中回返、從漫長的閉關悟道之中醒來,此時看向楊戩的目光比先前多了不少。
    這片天地之中,其實隱藏著許多不問世事的修士,甚至有很大一批修士埋身大地深處閉關,為的只是一份清凈。
    蜿蜒的山路,數十道西方教高手掠空而行,排成兩排,雙手合十,口中誦讀著經文。
    西方教和佛教有何不同?
    其實只是西方教被迫換了個名字罷了,教義、禮節,前后一般無二。
    楊戩只需注意不要隨便喊出‘佛’這個字,其他就沒什么忌諱。
    白云悠悠,有道熟悉的身影落在山路之上,卻是楊戩熟悉之人。
    普賢真人。
    此時普賢并未得那觀音大士之名,依然以普賢自稱,見楊戩黑著臉走向前來,她先是苦笑一聲,而后端著玉凈瓶、扶著楊柳枝,緩緩向前。
    “楊戩師侄且留步?!?br/>     楊戩低眉順眼,似乎剛看見這位‘師叔’,有氣無力的回了句:“原來是普賢前輩,有何指教?”
    ‘前輩’這二字,讓普賢有些意料不及,也將她接下來想說的話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楊戩對普賢的態度,似乎就是他來西方教道場的因由——報上次燃燈等人叛教入西方教的一箭之仇。
    頓時,楊戩此時的行為多了幾分‘合理性’,讓關注此地的大能修士們,開始好奇西方教該如何應對楊戩。
    拒之門外?未免會落下西方教怕了楊戩的口實。
    可就任由楊戩慢慢走上去,去西方教圣人坐鎮之地侃侃而談,那也極大落了西方教面皮。
    偏偏,楊戩自身實力在那,當初準提攔不住他進凌霄寶殿,今日的準提怕也不能對楊戩這具化身出手。
    “師侄……真君,”普賢在后面趕了上來,“還請留步。”
    楊戩卻是理都不理,只是邁步向前。
    普賢細眉輕皺,身影一閃出現在楊戩面前,一股淡淡的威壓壓向楊戩。
    楊戩步伐絲毫不停,抬頭看向普賢,依然這般慢悠悠的走著。
    “真君,莫要再行了!”普賢目光中帶著少許不解,“此時的天地當不起兩教再起征伐,為何不能暫且各自退一步?”
    楊戩輕笑了聲,淡然道:“這話,在準提去玉虛宮要人時為何你不說?”
    “你當真……”普賢輕嘆了聲,目光帶著少許失落,但轉眼便恢復成了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好,你若要論道,我陪你論道便是。”
    “哦?”楊戩眼皮都不怎么動,只是輕聲說道:“叛教之人,何以言道。道雖在天地之間、萬物之里,卻需一顆赤誠之心、向道而行,方可領悟其中奧妙,方可知道何為道。這位前輩,你的赤誠之心何在?”
    普賢眉頭輕輕皺著,楊戩卻已經開始邁步。
    “罷了,隨你去吧?!?br/>     普賢又一聲輕嘆,她本意想阻止楊戩和西方教在起沖突,本意也是不錯的。
    可惜楊戩并不領情。
    而她也并不為先前叛教分說什么,在楊戩與她身形相撞之前,施展遁術消失不見,只留下裊裊云煙。
    繼續上山,楊戩欣賞著靈山周遭的山岳;雖然西牛賀州比其他四部洲都要貧瘠,但也給了這里其他四部洲所不曾有的壯麗遠景。
    “真君還請止步?!?br/>     又一聲呼喊,一名滿臉褶皺、目帶精光的枯瘦老者盤腿浮空而坐,攔在楊戩面前。
    “老衲與真君論一論大道便可,何必驚擾二教主?”
    “是嗎?”楊戩笑道,“既然如此,你便直接與我辯論便可,何必這么多廢話?”
    老者頓時靜默不語,論道之事,其實在西方教眾門人弟子之間頗為盛行,互相切磋教義、修行之法、大道之理,是兩位圣人所提倡的風氣。
    故此,這位頭頂光禿禿、披著袈裟,在西方教之內有元老之稱的老者,此時信心滿滿,料楊戩修行日短,也問不出什么犀利的問題。
    怎料楊戩有點不按套路出牌,見老者沉默不語,他就自顧自向前。
    “真君尚未與老衲論道,何以前行?”
    “我還當你半天不開口已自覺認輸了,”楊戩訕笑道,“你問我何以前行,我答你……用腿前行,如何?”
    老者輕笑道:“真君原來也只會強詞奪理?!?br/>     “哦?既然如此,那我也問一問這位前輩,這‘前行’二字,當如何解?”楊戩淡然道。
    老者道:“天地蒼茫,生靈與天地之間掙扎一世,自生而死,便是前行?!?br/>     楊戩道:“我卻說,我用腿走路,路在后退,我在前行。莫要動不動便說什么生死、天地,若不能知微,無法看到生靈在天地間掙扎時所見的處處風景,談什么生,又談什么死?”
    老者眼一瞪,面容多了幾分思索,點點頭,開口道:“那我問真君,既然說到了生死,可知何為極樂天?凡人掙扎,不過是為入極樂;修者掙扎,不過是為長生,二者有何不同?”
    “地府輪回有六道,你所說極樂不過是在天人道,”楊戩淡然道,“六道輪回本就是天道之理,我雖出自道門,道門強盛時也算統御三界,卻也不會強將極樂天寫入教義。以圖麻痹教眾今生坦然受苦,將期望放在虛無縹緲的來世路上,這算什么極樂?不過是你們西方教無恥編造的空話罷了?!?br/>     老者手一顫,剛要喝罵,楊戩那懶洋洋的嗓音已經傳來。
    “竊六道輪回真意為自身教義的無恥之徒,今日敢攔我路?”
    “休要猖狂!”
    “真君請向前來?!?br/>     老者剛要開口怒罵,但一聲還算清越的嗓音從后傳來,那老者只得強行壓下怒氣,轉身而退。
    前面山路上站著一名白白凈凈的‘光頭’,穿著白色長袍、鎏金的袈裟,目光透露著少許溫和。
    這年輕人剛要對楊戩雙手合十行禮,卻見一道身影從天而落,站在這年輕人前方,直面楊戩。
    來的是一名中年道者,目光灼灼的看著楊戩,開口道:“我乃圣人座下弟子?!?br/>     “管你是誰,”楊戩隨手折了一截樹枝,在手中輕輕晃著,走到這人面前。
    “好,”這中年道者笑著點點頭,傲然看著楊戩,“你來論道,卻盡是詭辯,我有一問你若不能答上來,此路也不必走了。”
    楊戩笑了聲,站在此人五步之外。
    這人拿出一枚葉子,嘴角不自覺便勾勒了出來,顯然是用這個問題難住過不少修士。
    他將這枚普通的樹葉輕輕晃動,問道:“此物是生是死?”
    楊戩先是一愣,像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就這?”
    “你答便是!”這人怒氣沖沖的回了句。
    一枚帶著綠意的樹葉,說它是生,它卻無法憑自身活下去;說它是死,可它確依然保留著一份生氣。
    不能輕易說生死,因為無論怎么說,對方都有應對的道理。
    楊戩向前晃動著手中的樹枝,淡然道:“你若將手指切下來,你這根手指是生,還是死?”
    這人一愣,看了眼手中的樹葉,而后猶自冷著臉罵道:“我是讓你回答,并未讓你如此比喻?!?br/>     “回答?無須回答,這問題本身便不存在,”楊戩淡然道,“你若要發問,還請帶些能成立的問,我方可給你切實的答。”
    “你!”
    “論我問你了,”楊戩晃動著手中的樹枝,“這是生,還是死?”
    中年道者眉頭一皺,搖頭道:“閣下未免太令人可笑,方才剛言說我的問答不存,卻又用相同的問題問我?!?br/>     “它是生的,也是死的。”
    楊戩將樹枝從中掰開,用兩股玄氣包裹了,一截插入路旁的土壤中,玄氣滋潤之下,那一截樹枝抽芽、開葉子。
    而另一截樹枝被快速吸干了水分,變成一截朽木,化作了少許木灰。
    楊戩輕笑了聲,“可讓開了嗎?我是來論道的,不是來與你玩笑的?!?br/>     “好,好好!”這中年道者冷哼一聲,轉身飛走,能看出來怒氣沖沖。
    怒氣沖沖也要忍,辯不過就是辯不過。
    前方那名白凈‘和尚’對楊戩雙手合十行了個禮,總算開口,笑道:“圣人門下弟子金蟬,領教真君妙道?!?br/>     ???
    楊戩眼前一亮,多打量了幾眼這位‘御弟哥哥’的前世身。
    在一眾苦瓜臉的西方教中,他確實算得上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楊戩心心念的那只猴子還沒見到,這個看起來還有些‘稚嫩’的金蟬,卻也是印象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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