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白月光的宿敵之后 ！
    第121章
    蘇明嫵的產(chǎn)期估在臘月,臨近年關(guān)，王府內(nèi)外打點(diǎn)必不可少,幸好有李泰慶操持慣的,擾不到她的頭上。
    西南延邊戰(zhàn)事大勝，所謂窮寇莫追，道聽途說的是最后以犬戎讓出一半國土為結(jié)束。
    孕期進(jìn)入第十個月,符欒特地從漠池府回來長待,必要的走動皆由他陪同在樟月殿內(nèi)外，以免她走遠(yuǎn)疲累。
    大夫們破例住在隔壁偏殿,每日一次的問診變成兩次,最擔(dān)心的莫過于王妃的肚子忽然發(fā)動。
    蘇明嫵初為人母,著實(shí)緊張得不得了,下身稍微有點(diǎn)動靜就以為要生,后來發(fā)現(xiàn)每次都是小東西與她玩鬧,如此這般好幾次，反而讓她等的沒了脾氣。
    臘月初五，值午膳,綠螢站在邊上伺候,看著空碗笑道：“王妃,您最近胃口不錯呢。”
    蘇明嫵咽下挑了刺的魚肉,“劉醫(yī)師說逼也得逼自己多吃,否則到日子沒力氣生。”
    另外，她不想讓符欒再折騰膳房的可憐廚子了,但凡她吃少吃點(diǎn),廚子就要換一批,也不嫌麻煩。
    王府里待命的穩(wěn)婆和奶娘皆是雍涼王親自派人挑來的知根知底的本份人，與平常聒噪的接生婆子不同,她們待蘇明嫵恭敬且話少，從不亂竄門，鎮(zhèn)日呆在產(chǎn)閣里為即將到來的關(guān)鍵日做打算。
    用完飯，蘇明嫵百無聊賴，去往床邊清查一下小金匣里的財(cái)物，用以消遣些時(shí)辰。
    符欒指派在山頭給她挖地窖的士兵她差使的毫不客氣，讓他們多建了排廒間，源源不斷地把囤在江南的糧食裝載進(jìn)去，別的都好，就是費(fèi)錢...
    全部輕點(diǎn)完畢，蘇明嫵嘆了口氣，眼下不比前兩個月可以出府門逛，真的好無聊啊。
    “綠螢，王爺今日還沒出門吧。”
    “沒有，霍統(tǒng)領(lǐng)上次不是說王爺這個月都會守在王妃這兒麼。”
    “好啊，我們?nèi)ソo王爺送茶？”
    “...”
    綠螢扶著蘇明嫵走路，在飯后消食，她小聲道：“王妃，王爺晚上就來陪您用膳，您忍一下思念嘛。”
    “誰說我想他！”蘇明嫵耳朵微紅，不肯承認(rèn)，“我是走膩了這里的地磚！”
    “而且，大夫都說了，多走走有助于產(chǎn)胎兒，你不懂的。”
    綠螢說不過她，笑道：“是，王妃說的對，咱們出發(fā)。”
    “...”
    女子披著氅衣兜帽，挺起大肚子走得小心謹(jǐn)慎，對面碰到的仆從十分識相地繞開，生怕會不小心沖撞了王妃。
    主仆兩人慢吞吞走到承運(yùn)殿門口，霍刀趕快低頭行禮。
    蘇明嫵單手撐腰，從綠螢手里接過能拎的茶托，輕叩門：“王爺，臣妾來給您沏茶。”
    大約是她聲音小，男人在談?wù)聸]在意，等了幾息無人應(yīng)。
    蘇明嫵方才的確無端地非常想見他，過了那個點(diǎn)沒了興頭，不想繼續(xù)打擾，轉(zhuǎn)身欲帶著綠螢走，門卻被突然由內(nèi)推開，符欒拉住她的手腕，“怎么來了。”
    “王爺不喜歡嘛。”蘇明嫵晃了晃手里的茶具，有幾分賴皮的神色，“臣妾給王爺送茶呀。”
    符欒垂眸瞥了眼茶盞，接過扔給霍刀，“喜歡，可本王何時(shí)要你做這些瑣碎事。”
    蘇明嫵顧不得丫鬟在場，下意識地撒嬌，“那，那我想你嘛。”
    綠螢在旁邊差點(diǎn)憋笑出聲，蘇明嫵的面上發(fā)燙，從門隙縫里看到符欒身后承運(yùn)殿內(nèi)有來傳遞消息的西南軍，略帶委屈地道：“算了，王爺你忙的話，臣妾還是先回去。”
    “慢。”
    符欒靠近扶住女子的腰，修長的手掌溫?zé)嵊辛Φ溃徑饬怂蠖堑膲嬛馗校皠e走了，在這兒陪我。”
    “噢，好吧。”
    蘇明嫵偷偷露出個得逞的笑容，符欒側(cè)眸無意看到，輕笑搖頭，將女子帶進(jìn)了門。
    他解開她的白狐裘氅，找了張沒有扶柄的躺椅，讓她坐躺在自己的大腿。
    蘇明嫵似模似樣地‘反抗’了幾次，符欒都沒松手而是撐腰攬住她，最后她便堂而皇之，厚著臉皮地欣然接受。
    可能是因?yàn)榭焐那榫w被放大，最信任的莫過于身邊的男人，哪怕只隔著幾面墻都覺得遠(yuǎn)，要實(shí)實(shí)在在觸摸到才安心。
    符欒了解她的膽怯，輕撫她的背，抬眸道：“繼續(xù)報(bào)。”
    西南軍彎腰不敢多看，腳步跟隨男人所在的方向挪，“遵命，王爺。”
    樟月殿尋常的碳火再溫暖，不及他身上鮮活的熱度。
    蘇明嫵聽他們說些聽不明白的話題，逐漸困倦，蹭了蹭臉倒在符欒懷里睡了過去，午眠睡得踏實(shí)，醒來時(shí)，對面窗外天色已暗，殿里早就沒了外人。
    蘇明嫵揉了揉眼睛，“幾時(shí)了啊。”
    符欒方才抱著她不知不覺睡著，低磁的嗓音同樣帶了點(diǎn)啞，“還早，王妃要不要再躺會一兒。”
    蘇明嫵不客氣道：“要！”
    她睡在符欒懷里可舒服，腰上有撐她的力道，時(shí)不時(shí)替她揉捏，床上的墊被何時(shí)有這樣的功效。
    “王爺，皇上現(xiàn)在曉得我懷身孕的事嗎。”
    “他知道。”
    “哦。”
    蘇明嫵并不驚訝，這種大事瞞不了人，再遲到生完總歸會被發(fā)現(xiàn)，她之前猶豫沒寫信告訴母親，主要是怕母親擔(dān)憂。
    “王爺，這幾年我們是不是不能回京。”
    “是，倘若本王的孩子瞳色明顯，符淮安會加快他的安排。”慶安帝書信聯(lián)系東夷國君，定下和親事宜后，很有可能趁旱災(zāi)，即時(shí)揮軍北下。
    蘇明嫵剛醒，迷迷糊糊，慢半拍地抬起頭，“瞳色？什么瞳色？”
    符欒聽她問起，左手正要解開緞帶解釋，蘇明嫵倏地嚶嚀了聲，臉色遽變，“王爺，我，我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啊！”
    “什么？！”
    符欒聞言大驚，這下哪里顧及得了其他，長手扯過狐裘往女子身上一裹，打橫抱起她就往門外沖。
    “去喊人！”
    “是！”
    綠螢和霍刀站在門口，見狀片刻不停跑去通知穩(wěn)婆和大夫...
    樟月殿的產(chǎn)閣由偏殿改設(shè)，為了維持足夠溫暖只得半間原來大小，劉淼和奶娘在外間等候以防萬一，生產(chǎn)的內(nèi)室只剩下穩(wěn)婆和不肯離開的符欒。
    穩(wěn)婆提前在榻上鋪了好幾層棉毯。
    躺在軟毯中的蘇明嫵疼的直叫喚，把大夫告訴她須得憋住聲的囑咐拋諸腦后，下.體襲來的疼痛，一陣一陣，撕扯得她的秀眉擰成一團(tuán)，粗喘的來不及呼吸，急促地張口開閉。
    男人在旁看，手不自覺捏緊床榻支架，他容色不變，可鳳眸眼尾和手背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的焦急。
    符欒側(cè)過頭，狠聲：“你們是聾的么，聽不懂王妃在喊疼。”
    正在給蘇明嫵順肚子的其中一位穩(wěn)婆連連賠罪，“是，是。”
    “王妃，老身手勢輕點(diǎn)，您得忍住啊。”俗話說，生孩子哪有不痛的，王爺就算怪罪她們，她們也沒別的法子啊。
    蘇明嫵略微緩過神，側(cè)頭看到穩(wěn)婆把剪刀放在蠟燭火上燒，她的額際因?yàn)楹ε潞途o張掙出濕漉，背后沁滿汗黏黏糊糊，縱然如此，她忍著疼喊的是：“王爺，你先出，出去！”
    她此刻就很狼狽，等會生完身下俱是污血，難聞的氣味撲鼻，痛苦差勁的模樣怎么能叫他看見。
    甫一說完，突然一波更深的痛如潮水遍布，不斷向她涌來，就是如此難忍的間隙，蘇明嫵依舊本能地趕符欒走。
    符欒不愿意，哄她道：“嫵兒，我在戰(zhàn)場見多血腥場面，你讓我留在這兒陪你。”
    “不，不行！”
    蘇明嫵疼的越發(fā)哭鬧，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逐漸泛白，“出去，求你了，出，——”
    劉淼在外間聽聞，急喊道：“王爺，您快出來！此時(shí)千萬別逆王妃的意！”
    符欒看她如此，擔(dān)心的心驚肉跳，只能咬牙迅速退開。
    蘇明嫵見他走了，安下心聽話地用力，撕裂般的感受從來沒斷，她試著調(diào)節(jié)吐納，慢慢‘習(xí)慣’痛感，想起了大夫說的，要把喊的力氣放在生孩子上。
    年紀(jì)大的那位穩(wěn)婆頻頻撩起裙擺，往里查看，“王妃，還不成，再等會兒，等會兒！”
    哪怕盡力壓抑，外室聽得見的嗚咽聲持續(xù)了有大半天，女子的嘴里雖塞進(jìn)布條，隨著她疼的動作，不經(jīng)意依舊會咬到唇，破口出血，
    小穩(wěn)婆則用新的干凈布條折疊，不間斷送到蘇明嫵嘴邊，哀求道：“來，王妃咬這布條，小心別傷著您啊！”
    老婦人作為大夫，時(shí)刻進(jìn)出里外與符欒報(bào)備，其實(shí)蘇明嫵身子完全沒問題，眼下是必經(jīng)過程，別人想幫都幫不上忙。
    綠螢端著人參雞湯，湯上插了只空心竹管，她顧不上禮數(shù)，焦急地邊走邊喊：“王妃，奴婢帶湯來了，您喝點(diǎn)補(bǔ)補(bǔ)力氣。”
    符欒第一次如此煎熬，他看到綠螢手中的湯盅，干脆接過，而后不發(fā)一言沖進(jìn)了內(nèi)室。
    穩(wěn)婆抬頭詫異，也很無奈：“王爺，您怎么又，又進(jìn)來了？！”
    符欒將湯遞給老婦人大夫，“喂她。”
    他騰出手，利落解開黑色眼罩，展開的同時(shí)將兩眼都蒙住。
    蘇明嫵喝了口湯，半睜開眼，聽到符欒湊在她的耳邊，“嫵兒，我把眼睛都遮住了，什么都不會看見，就在這里陪你。”
    蘇明嫵聞言，眼眶瞬間涌出許多淚，“符欒，我，我害怕，萬一...”
    符欒輕撫她的額頭，“別怕，本王在這，不會有萬一。”
    等大夫給蘇明嫵喂完雞湯，符欒將手掌的魚際部分伸進(jìn)她的嘴里，“咬。”
    “嗯..”
    蘇明嫵聽話地‘啊嗚’一口，鼻尖充斥濃烈迦南香，遮掩住濕膩的血腥味，她邊哭不忘嗚嗚叮囑，“啊你別，別偷看啊。”她肯定丑極了。
    符欒彎腰靠近，“好。”
    或許是身邊有了強(qiáng)勢的依靠，伴隨疼痛加劇，終于到了她正式需要花大力氣的時(shí)候。
    “王妃，很好，再使勁兒，再加把勁兒！”
    蘇明嫵的身體痛到簡直無法呼吸，腦袋里渾噩翻騰，咬著符欒手掌的牙關(guān)不斷收緊，手攥住底下毛毯，在疼到巔峰，幾乎失去知覺暈厥過去的那刻，她終于聽到了嬰兒的哭啼聲。
    穩(wěn)婆欣喜地抱住孩子，用干凈的布帕圍裹，“生了生了！恭喜王爺、王妃，是個小世子！”
    蘇明嫵聽完這句，闔上眼剎那間昏迷，符欒感受到她嘴巴一松，挑開右眼黑布，立刻招了大夫前來替她診脈。
    “王爺安心，王妃是累的睡著，身子無尤。”
    符欒看著女子胸口呼吸平穩(wěn)起伏，緩緩從她口中抽出血肉模糊的手掌，“多久能醒。”
    老婦笑道：“莫急，至少得大半日。”
    符欒拆了束袖，不太在意地纏繞傷處，視線始終落在女子的臉上，“把孩子給本王看看。”
    穩(wěn)婆從方才開始站在一邊不敢多言，此時(shí)王爺總算想起了世子，她把寶寶送到男人身邊，小嬰孩周身被擦得很干凈，臉上紅彤彤的，正哇哇大哭，閉著眼流淚。
    穩(wěn)婆很有經(jīng)驗(yàn)，“王爺，剛出生，稍微過幾個時(shí)辰便能睜眼。”
    符欒抬手輕輕觸碰了下孩子的臉，蘇明嫵沒醒，他始終放不下?lián)鷳n，“先把世子帶下去找奶娘。”
    “是，王爺。”
    “王妃喜愛潔凈，讓丫鬟們進(jìn)來清理。”
    “是。”
    ...
    綠螢帶上蕙香等人，將暖閣帶血的物件清理帶出，符欒則順手替蘇明嫵換了身干凈的褻衣。
    蘇明嫵睡得不沉，能聽得見綠螢心疼嘀咕著替她擦洗，也感受得到符欒躺在她身側(cè)，可她講不出話，渾渾噩噩地像在深海里飄浮。
    感受不到時(shí)光流逝，蘇明嫵睡夠了，緩緩睜眸，發(fā)現(xiàn)符欒在盯著她瞧。
    她虛弱地彎起唇角，“干什么呀，王爺怎的惡狠狠的，像要吃了臣妾。”
    符欒等了六個時(shí)辰等到她醒來，心頭大石落地，卻依然不敢觸碰她，“現(xiàn)在，身上還疼不疼。”
    “不疼。”
    蘇明嫵慢慢往他懷里蹭，“王爺，寶寶呢，怎么會不在我身邊。”
    “奶娘喂了奶正哄他睡覺。”
    蘇明嫵不樂意，“我不用奶娘，可以自己喂的。”
    她知曉喂奶是個累人的活，哥哥和她兒時(shí)有奶媽，聽說他們倆半夜餓，鬧騰的崔媽媽一年多沒睡過整覺，話雖如此，誰不想喂自己的孩子，富貴人家也不例外。
    “不許。”
    “...王爺，那你總得讓我見見寶寶。”
    蘇明嫵此時(shí)沒力氣，不然她定要打符欒一拳頭，把她剛拼命生完的孩子抱出去大半天，就是不給她這個當(dāng)娘的瞧。
    “...”
    符欒本是覺得嬰孩哭鬧，不舍得她再費(fèi)心力，既然她吵著要看，只能讓霍刀帶奶娘過來。
    不多時(shí)，奶娘將孩子抱進(jìn)了內(nèi)室。
    蘇明嫵勉力撐坐起身，靠后在符欒懷里，伸手接過換了上好綢緞包裹的男娃娃。
    奶娘解釋：“王爺，王妃，小世子很乖不哭鬧，就是還未睜眼。”
    “嗯，你下去吧。”
    “是，王妃。”
    蘇明嫵抱著嬰孩，觸手瞬間只覺心軟的一塌糊涂，她的兒子沒有她想象中的粉雕玉琢，也可能是皺巴巴地尚未長開，然眉眼清晰地能看得出有符欒的影子。
    她手指輕戳了記兒子的小臉蛋，嘟嘟囔囔地不服氣，“啊，不是說兒子像娘，你怎么長得像王爺啊。”
    “...”
    沒想到，蘇明嫵‘抱怨’完這句，寶寶的耳朵幾不可見地動了動，隨后竟然緩緩睜開了雙眸。
    他不哭不鬧，眼仁大而漂亮，還未聚焦，但蘇明嫵默認(rèn)他在打量眼前美貌的娘親。
    “王爺，你看他，他聽到我說話就睜眼，果然是我的好兒子！”
    符欒又啞然：“...”
    “誒？”
    蘇明嫵漸漸發(fā)現(xiàn)有地方不對勁，她兒子的左眼有點(diǎn)紅紅的，雖說暫時(shí)很淺，“王爺，他，他的眼睛，你快找劉淼看看，是不是病了呀。”
    “無礙。”
    蘇明嫵急了，向后狠掐了一把，“什么無礙，快去找大夫！”
    符欒斂眸，勾起女子的下顎，當(dāng)著她的目光下用指尖挑開眼罩，同時(shí)睜開左眸，赤金色的左瞳過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展露于人前。
    蘇明嫵毫無預(yù)備，看得一愣，慌張地連話都說不清楚，“王爺，你的眼，你的瞳色...”
    她知曉符欒左邊沒受傷，可她萬萬想不到，會是現(xiàn)在這幅情景。
    怎么和在京華看到的小皇子一樣，是酒瞳色，也不對，符欒的金色明顯更深...
    符欒見她呆呆的，勾唇道，“嫵兒，嚇到了？”
    “沒有。”
    蘇明嫵一邊暗暗吃驚，一邊還是十分誠實(shí)：“真好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