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不是還想要錢吧,方剛說廢話,我的經歷都是課本里學不到的,為什么不要。我笑著說你先講,要是我覺得有價值就給你一千泰銖,要是覺得沒有,那就算了。方剛哼了聲,說你小子講話要憑良心,到時候不能耍賴,我連連點頭。
反正閑著也沒事,在喝酒過程中,方剛給我講了他當年跟阿贊巴登合作過的一樁生意。
那還是我剛去泰國之前近兩年的時候,方剛和阿贊巴登認識的時間還不算長。他們倆剛剛解決掉臺灣的那個地頭蛇耀哥和臺灣茅山術士陳鬼,也算是有驚無險。從那以后,方剛有什么重大生意,都盡量找阿贊巴登來搞定,畢竟是熟人好辦事,中國人的習慣。
雖然那時網絡已經比較發達,但方剛和老謝一樣,對電腦這東西無甚感覺,手機對他來說都只是打電話、發短信和拍照的工具,更不用說在網絡上發廣告攬生意了。所以,他生意網絡的展開,全靠三個渠道:一是舊客戶互相介紹,二是跟很多導游合作,三是經常去寺廟給善信發名片和尋找商機。在這三種路子當中,前兩種是有提成的,尤其導游,他們經常和游客直接地接觸,而且很多游客都是對泰國這個國家感興趣才會來,所以他們請佛牌的機率也比較高。
有一天方剛接到電話,是某華人女導游打來,稱她帶的團中,有個在湖北做生意的商人,以前來泰國旅游過兩次,和她關系不錯,現在有事想找人幫忙,就想到了方剛。
“是什么事情?”方剛問。
女導游說:“這個游客……好像是想給人落降頭吧,你有門路嗎?”方剛一聽連忙說有,落降頭和解降頭是利潤最大的生意,比賣十塊佛牌都強。在女導游的協調下,方剛跟那位商人在芭堤雅某海灘碰了面。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主要是怕隔墻有耳,海邊風浪大,而且不像別的景點有那么多中國游客。
碰面的時候女導游也在場,很顯然她怕被甩包,因為還要吃回扣。但那湖北商人看來并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就有些猶豫。方剛想讓女導游回避一下,她不太情愿,方剛就說你可以在遠處看著我們,這樣女導游也不同意。后來湖北商人急了,說生意要是做成的話,我給你五千元的好處費,女導游才勉強走開。
看著她在百米開外的沙灘躺椅上休息,湖北商人苦笑:“現在的人還真貪婪,什么事都想賺錢。”
方剛笑問:“老板怎么稱呼,有什么事現在可以直說了吧?”湖北商人說他姓路,做金融期貨生意。有人欠他一大筆錢,但就是不給。現在基本討債無望,但他不甘心,于是就想給那人落個死降,這樣才能出口惡氣。
“哦,欠債不還的人……”方剛說,“這種人確實很可惡,中國人就是喜歡借錢不還,路老板,他欠你多少錢?一定要把對方搞死嗎?你可得想好,雖然不是用刀槍殺人,但降頭是無形的刀,結果都一樣,都是讓人送命。”
路老板嘆了口氣:“早就想好了,我做夢都想弄死他!整整一百萬!我和他從小就是鄰居,用北方話就是發小,在一棟樓里長大的。后來我們共同做生意,他開大酒店,我做金融公司,本來都不錯。可后來他想擴大規模,在酒店旁邊弄個KTV歌廳,想讓我幫忙。你想,我們這么好的關系,能不幫他嗎?于是就借給他一百萬用來搞那個KTV。沒想到他生意越做越大,卻不還錢,總是拖著說還有用處,讓我緩緩。我跟他吵翻,所以想弄死他。可惜在中國沒戲,殺人得償命啊,現在科學這么發達,想破案太容易。就算找個人在街上開車把他撞死也得賠好幾十萬,搞不好也會留下線索和動機。所以那女導游告訴我,落降頭是成本最低的,也就五萬塊錢而已。最主要是神不知鬼不覺,連醫院也查不出病因。”說到這里,他壓低了聲音。
方剛嘿嘿笑起來,問他是否有機會落降。路老板說:“肯定有,那家伙也喜歡旅游,他媽媽信佛,每年都要去泰國曼谷四面佛那里去還愿,今年還得去,估計半個月內就會動身,到時候可以找機會下手。”
“價錢方面具體是多少錢?”路老板問。方剛開出十萬塊錢的價碼,路老板很意外,說不是五萬嗎,怎么變成十萬。方剛笑著說,我才是牌商,而不是那名女導游。再說全泰國的降頭師也不可能統一價吧,這又不是汽車。法力高強的師父要價高,效果也好;反之就便宜,你自己看著辦。
路老板問:“那你這邊是哪位師父來做,水平怎么樣?說實話我也害怕,畢竟是要人命的事,萬一不成功,我可就惹大麻煩了。”方剛說這你放心,收錢就要辦事,保證一次性搞定,讓你沒有后顧之憂。路老板點點頭,雙方商議先付三萬定金,在十天之間收集到材料,好制作成降頭油,然后在對方來泰國旅游的時候,見機行事。
沒到七天路老板就把所需的材料收集全了,有對方的毛發、指甲、內衣褲、照片和姓名等資料,用國際快運發給方剛,定金也匯了過去。方剛把材料交給阿贊巴登,讓他盡快制作。兩天后降頭油制成,給路老板打電話,他在電話里一直咳嗽,稱最近患上感冒。然后說已經出錢雇人盯著他的朋友,等他在曼谷機場出來之后,希望方剛能找當地人繼續跟蹤,不然費用太高。
方剛說沒問題,他在泰國認識很多游手好閑的家伙,給錢什么事都做,比如舒大鵬那類人。過了幾天,方剛的手機響起,是路老板發來的兩條彩信,里面是幾個人的旅行照,看上去應該是那人和其母兩人,并沒有妻子和父親。路老板給方剛打電話補充,說那人父親早亡,只有母親健在,而他妻子要在家里掌管酒店和KTV,走不開,所以旅游只跟他母親同行。
為了保險起見,方剛要想出一個最隱蔽又有效的方式,把降頭油涂到那人身上,最好是額頭、嘴唇或者脖頸處。最后方剛有了最佳方案,他花錢雇了個人,讓他把頭發剃得極短,和光頭差不多,再赤裸上身,披著黃色僧袍,腳穿草鞋,裝成泰國僧侶的模樣。
那天,方剛的朋友給他發來短信,稱目標已經和母親在曼谷的某酒店住下,很有可能隨時去拜四面佛。為了方便行事,方剛和阿贊巴登還有那位假僧人一連幾天都守在四面佛附近。下午三點多鐘,方剛和阿贊巴登同時出動,來到四面佛附近。看到那人果然和母親正在游覽,并于四面佛前認真跪拜,還帶了很多供奉物,估計是還愿用的。
等那人和母親起身之后,方剛通知假僧人出動,迎面和那兩人走了個對頭碰。此假僧侶是泰國本地人,他手里端著一個小碗,里面是混有降頭油的清水,來到那人面前時,嘴里用泰語說著吉利話,一面用蘸著水,撣在那人和他母親的臉上。
開始那人嚇了一跳,連忙用手抹臉,問假僧侶要干什么。假和尚繼續說,那人和他母親都聽不懂,但至少知道對方“沒有惡意”,而且還是和尚。那人母親說:“可能是對我們進行祝福吧,給他點兒錢,也算是我們供養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