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香此時也已將藥給煮好,端過來讓若風喝下去,說:“喝下后,睡一覺,就會好起來的了。”
楊盈坐在案邊,案上的青花汝窯廣腹瓶里插著的幾枝白菊開得正好,襯得他清冷的臉稍微明媚了一些,可是還是有一股阻擋不住的凜凜寒氣,不自覺地從他微擰的眉尖處散溢開來。
“果然不愧是李若風,守衛得這樣森嚴的皇宮竟也能讓你給跑出來。”楊盈冷笑著說,手指緊緊按了一下椅把手,話里透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若風已坐了起來,背靠著床頭,末香抓著他的手不放,深情凝視著他。
“承蒙你連日來替我照顧末香,在下十分感激。如今,應該到了由我來照顧末香的時候了。”若風凝視著末香,深深地說。
楊盈冷笑道:“只怕你現在是自身難保了,如何保護末香?”
若風也冷冷地回道:“我會帶著末香離開這里,一起過安靜的生活。”
楊盈站了起來,凝視著窗外蒼遠的天空,說:“怕是已經來不及了,紫靈應該已在來驛館的路上了。”
末香一怔,隨即說:“若風,事不宜遲,我們快些走吧。”
若風聽了,起身穿好衣服,正要帶著末香一同離開,楊盈抽劍擋在了門口。
“憑什么,你一來,就要把末香給帶走?”楊盈陰沉著臉,十分不悅。
若風說:“你對我們的恩情,我說過,我一定會報答的。我應該感謝你,要不是你,我差點誤會了末香,我也不知道末香會這樣愛我。”
說著,他緊緊抓住了末香的手。
“可是,你可以走,你不要帶末香走。”楊盈說,“你自身難保,帶著末香,會讓末香也跟著你身陷危機。我不允許你這樣做。”
若風看了末香一眼,堅定地說:“你放心,我不再是過去那個沉淪的若風,我如今,一定可以保護好末香了。”
末香也說:“楊盈,謝謝你的關心,可是,我一定要跟若風走。你知道,我唯一愛的人,只有若風。還請你放行。”
末香說著,拉著若風推開楊盈,走了出去,來到門口,遠遠看到一隊黑壓壓的人群,正匆匆朝這邊趕來。
楊盈說:“這一定是紫靈帶人來搜查了。你們要走就快走吧!不過出宮的路一定已被封死了,你們現在能逃到哪里去?”
末香想了想,說:“有了,我知道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若風說:“在哪?”
“我帶你去。”末香說著就要走。
“等等!”楊盈忽然上前一步,深深凝視著末香,“要保重。我等應付完紫靈,便來找你。”
末香想到了什么,焦急地問:“紫靈會不會對你不利?”
“不怕,她不是我的對手。”楊盈自信地說,可是眼中卻閃過一絲落寞。
末香說:“那好,你自己小心點。”
若風和末香轉身離開,楊盈對著若風的背部高聲說:“李若風,你可是欠了我的一個人情,你總有一天要還!”
若風轉過來對著楊盈一揖:“放心,我說話算話!”
若風和末香離開之后,紫靈就來了,四處搜查不見他們二人,便問楊盈:“若風是不是來過這里了?末香去哪兒了?”
楊盈說:“我也是剛剛踏進門,也四處沒尋到末香。”說完,冷冷地立在一邊。
紫靈氣呼呼地離開了。
末香帶著若風來到上次那個高臺的院落。若風看到那個高臺,觸景生情:“想不到這個高臺還在這里,并且還打掃得這樣干凈。”
“你知道是誰每天都準時來這里打掃得么?”末香笑問。
“難道是那個老伯?”若風一怔。
“猜對了。”末香說,“看來你都還記得。”
若風將她攬入懷中,輕吻她的額頭,說:“那你可知為何我要鑄這高臺么?”
“老伯已經全部告訴過我了。”末香嬌羞一笑,“那你現在對我,還似當日那般深情么?”
“我如今待你,只會比當時更加情深。”他深深地說。
她信。
二人緊緊相擁。
這時,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二人回頭一看,正是那個老伯!
“老伯,是你!”若風快步走上前,拍了下老伯的肩膀。
老伯瞪著若風看了一會兒,擦了擦眼睛,好像不相信眼前站著的真是若風,過了半晌,他忽然激動地流出了眼淚,緊緊抓著若風的手,臉上皺紋化開一般笑得春風洋溢:“果然是你,太子殿下!”
老伯將若風和末香迎進那間小破屋里,久別重逢之后的驚喜交集在他們相互訴說中透露出來。
末香只覺得今日秋陽也溫暖了許多。
這時,從里屋里搖搖晃晃走出一個男孩子來,老伯疼愛地抱了他坐在大腿上。
“阿寶乖,快見過太子殿下。”老伯抓著阿俊的小手說道。
若風擺擺手:“如今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了,不必多禮。”于是抓了小男孩的手,說:“阿寶乖。”
男孩那黑瑪瑙般的眼珠子與若風的眼神交集,若風被孩子眼中那抹隱藏著的陰冷所襲,不覺避開了眼睛。
“老伯,這是你孫子?”若風奇怪地看了看阿俊,問老伯。
老伯說:“不是,是一個云國宮女的孩子,撿來的。”
末香挨近若風的耳邊,輕輕說道:“若風,他就是明曦和陌離的孩子,叫阿俊。”
若風一怔,“怪不得看他的眼睛,是如此熟悉。”
末香摸了下阿俊的頭,說:“老伯尚不知道這個秘密。若風,你不會因為他是明曦的孩子,就不想照顧他吧?”
若風溫和一笑:“怎么會呢?我是這樣的人嗎?而且,我與明曦過去的恩怨也早已結束了,我難道還會加害于他的孩子嗎?”
他將阿俊抱起,讓阿俊坐在自己懷中,笑道:“多可愛的孩子,我會像親生父親一樣養育他。”
末香點點頭:“若風,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做的。”
是的,她愛的人是一個英雄,她引以為傲的英雄。
這時,老伯拿出存放多年的佳釀,給他們二人各人倒了一杯,并對末香說:“原來這位便是末香娘娘,在下之前多有得罪了,還請娘娘恕罪。”
“不敢。”末香笑道,“若不是你收留我們,怕我們現在可要被抓走了。”
三人邊吃邊聊了一會兒,到了夜深,老伯將里面一間屋子打掃了一下,騰出來給他們睡,然后自己摟著阿寶在外間房休息。
末香看了下外面的房子的床,又窄又小,根本擠不下兩個人。
“不如讓阿寶和我們一起擠擠吧。”末香對老伯說,“您這床太小了,兩個人睡不下。”
“沒事,”老伯擺擺手,“老奴睡地上就行,這小床讓阿寶睡。”
若風說:“老伯,何必這樣麻煩呢?就這阿寶和我們一塊兒休息吧!我也正有話要和阿寶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