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人連麥游戲,是增進鞏固感情的利器。
鹿嶼和時烽雙排了幾個小時,就能感覺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親近不少。
之前他騷歸騷,但和烽哥說話時,總會注意著,怕哪句話說得不合適惹他不高興。
但現(xiàn)在開起玩笑來都隨意了許多,在踩線的邊緣瘋狂試探。
時烽也是脾氣好,換作徐松,就算說不過他,也早就不知道開噴多少次了。
對于時烽而言,倒也不是脾氣好不好的問題。
只是和鹿嶼一起玩游戲的時候,他心情就不自覺地放松,就算鹿嶼偶爾皮一下,也生不起氣來,著,又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老人家不能說臟話的啊,您自己說的忘了嗎?”鹿嶼邊洗菜邊轉(zhuǎn)過臉瞪了奶奶一眼。
“我什么時候……”奶奶話說到一半想起來,“我說的是小孩子不可以講臟話,你什么時候給我改了!”
鹿嶼憋笑,奶奶年紀大之后就容易忘事兒。
和她貧幾句,她就忘了搶著洗菜,在一邊指著鹿嶼數(shù)落。
把鹿嶼小時候那些調(diào)皮搗蛋的破事兒,一一拉出來,說自己那時候管他是真的累。
鹿嶼就聽著,偶爾貧幾句。
奶奶撿著以前的事數(shù)落他,卻一點也沒有提他去外地上大學時候的事兒。
那時候鹿嶼既要上課,又要兼職賺錢,經(jīng)常忙得沒時間回家。
一年除了寒暑假,其他時候都在外面。
鹿嶼一直很愧疚,沒能空出更多的時間陪奶奶。
包括上班的時候也是,他們假期本來就少,還經(jīng)常遇事兒就加班。
鹿嶼想的是剛工作前兩年拼拼,等混出點樣子了,才空出時間來慢慢陪奶奶。
等那時候也有錢了,就可以買個車帶著奶奶到處逛。
但他沒想明白一件事――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他可以等,他還年輕有時間有命拼,但奶奶老了。
奶奶不一定有那么多時間等他了。
鹿嶼邊擇菜洗菜,時不時轉(zhuǎn)頭看奶奶幾眼,覺得心里很滿足。
現(xiàn)在能像這樣陪在奶奶身邊,于他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
他對辭職的事一直抱有遺憾,但也無比慶幸自己當時果斷的決定。
他現(xiàn)在只是遺憾,但如果他不在身邊的時候奶奶……那他會后悔自責一輩子。
“哎呀,你還買了魚呢?”奶奶看到鹿嶼洗魚,驚訝地說。
“嗯,準備做糖醋魚。”
魚是買的時候就讓老板殺好處理了的,但魚攤上處理的都不太到位。
魚肚子里還有一些殘渣沒清理干凈,有些魚鱗也還掛在背上。
奶奶盯著鹿嶼手上的魚,“這個魚,刺挺多吧?”
“糖醋魚刺兒少的不好吃,等會兒吃飯我?guī)湍讯嗟拇虄禾袅耍詡€兒注意小刺就行了。”鹿嶼說。
奶奶和他都愛吃魚,但奶奶怕魚刺兒,說是以前吃魚被魚刺卡過。
做帶湯的魚,鹿嶼都買胡子魚之類刺少的魚。
但做糖醋魚,他還是喜歡用草魚。
草魚吃起來比較香,但刺也比較多,許多小刺更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卡住。
奶奶在吃與不吃之間掙扎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吃!
除了晚上要做的菜,還有中午就開始小火慢燉的排骨湯。
這會兒鹿嶼把之前就準備好的藕塊倒進排骨湯里,打開湯鍋蓋的時候,香氣四溢,隱約還能聽到咕咕一聲響。
鹿嶼正準備往排骨湯里倒藕的動作頓住,轉(zhuǎn)頭看了眼奶奶的肚子。
奶奶立馬側(cè)過身,指著鹿嶼的肚子倒打一耙:“你中午是不是沒吃飽!我都聽到你肚子叫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鹿嶼憋著笑,放下裝藕的籃子,拿了個碗說:“是是是,我沒吃飽,先舀碗湯墊墊底兒。”
盛了大半碗湯之后,他轉(zhuǎn)頭問奶奶:“排骨要嗎!”
“要!”奶奶嘴快地應了,又扭過頭,“你喝湯要不要排骨問我干嘛,還是小孩子嗎?真煩人!”
“行行行,我煩人。”鹿嶼撈出兩塊排骨放到碗里,遞給奶奶,“您別跟我計較,幫我端著去外面晾晾,要是冷得太快就勞累您幫我把湯喝了,把這排骨也吃了。”
“哎,也就我這么慣著你了!”奶奶接過湯,轉(zhuǎn)頭端了出去。
鹿嶼接著把藕煮進去,用小勺子嘗了一口湯,味道合適就沒再加調(diào)料。
排骨是用砂鍋燉的,這砂鍋是鹿嶼為了燉湯特意買的大鍋。
滿一大鍋水,后來還加了一次,燉了幾個小時只剩半鍋。
但他們四個人吃飯,半鍋湯妥妥夠了。
湯的濃度也合適。
所有要做的菜都準備完畢,只等下鍋。
徐松掐著點兒似地打了電話過來。
“我們下高速了,你快弄飯,我都要餓死了!”
電話一接通,徐松就開始喊餓。
鹿嶼笑了兩聲,“我這兒正燉湯呢,要不先給你聞聞香味兒?"
說到燉湯,徐松仿佛能聽到自己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兩聲。
“操,鹿小嶼你等著的!看我不收拾你!”
“來,躺平了等著你。”
“行,你丫今晚就等著受死吧!”
清源縣地方不大,開著車在整個縣城里逛一圈估計也用不了一個小時。
下了高速,到鹿嶼家也就十幾分鐘的事兒。
鹿嶼估算的徐松他們也差不多是這個點兒到,一切都剛剛好。
鹿嶼把湯鍋這邊熄了火,讓砂鍋里剩下的熱度再悶一會兒。
然后用蒸鍋把魚先給蒸上,等蒸好之后再把料給炒好,等會兒再熱一熱澆到魚上就行。
做完這些,又接到了徐松的電話。
“崽,阿爸到了,速速出來迎接!”
“知道了崽,等著阿爸這就來。”
鹿嶼解下圍裙,拿了鑰匙換鞋準備出門。
奶奶抱著小茶盅走過來,“小松到了啊?”
鹿嶼抬頭看她,“嗯,我這去給他們找個停車位。”
小區(qū)里的停車位不是固定的――認真說起來,其實連停車位都沒有。
有些棟前面有小壩子的,就停在小壩子里。
要是沒小壩子的,就靠著住房停,只要不影響路上的交通就行。
鹿嶼下去之后,就看到兩輛車停在路邊上,一個車前靠著個一身朋克裝,臉上戴著個大墨鏡的人。
另一輛車前,站著個中年人,面相普通但讓人感覺和藹親切。
鹿嶼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冷漠地拿出手機撥了電話。
那個一身朋克裝的年青男人兜里的手機響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立馬摁掉。
緊接著他摘下墨鏡,走到鹿嶼面前滿臉不爽地說:“不是,我都站你跟前了你看不見啊?還打電話!”
鹿嶼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恍然大悟地說:“我還在想這哪來的裝逼男,沒想到是你啊!”
“呸,你丫就是故意的!”徐松氣得用拿墨鏡的手指了他兩下。
且不說他,他們家的司機張叔鹿嶼也是認識的,說沒看到?
呸!信他個鬼!
“這車怎么回事?”鹿嶼下巴點了點徐松背后的車。
不是他想皮一下,實在是徐松的這身行頭,和他后面那倆車太打眼了!
兩輛車能看出來都是新車,還是同一個車型,唯一不同的就是顏色。
不,顏色還是有統(tǒng)一的地方。
騷。
一個騷藍色,一個騷紅色。
是想亮瞎誰的眼?!
“怎么樣,我特意挑的顏色,好看吧?”徐松得意地說,“藍色那個是你的,紅色是我新買的。”
“所以你那天問我藍色和紅色更喜歡哪個,是為了這?!”鹿嶼震驚。
徐松是發(fā)完車型圖片之后第二天才問的,問完之后鹿嶼問他問這個干嘛,他也沒說。
誰他媽想得到他問的是車的顏色啊!
“現(xiàn)在退貨還來得及嗎?”鹿嶼絕望地問。
“不可以哦。”徐松攬著他的肩,指著車語氣溫柔地說,“這顏色多好看,可惜還是暗了點,再亮點就完美了。”
再亮點就更要閃瞎眼了!
鹿嶼不忍直視地撇開眼,“好看好看,把車停到這旁邊上樓吧。”
他在旁邊找了兩塊空地,還不是連在一起。
“你自己去停,先感受一下新車。”徐松說。
“鑰匙?”鹿嶼問。
“車上。”
忽略掉車身打眼的顏色的話,這款車從款式和內(nèi)部配件上講,還是挺不錯的。
鹿嶼上車先調(diào)了座椅和后視鏡的位置,先熟悉一下找找感覺。
這車是自動檔,沒有離合器,擋位就前進倒退空擋三個,簡單得一匹。
坐上去沒一會兒他就找回了點開車的感覺,沒用多久就順利把車倒進了停車位置。
雖然和房子離得還有點距離,但也算是一次成功的側(cè)方位入庫。
啪啪啪。
徐松站在路邊鼓了三下掌,“嶼哥牛批!這個側(cè)方位停車簡直完美!”
“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諷刺我,今天嶼哥心情好不和你計較。”
那邊張叔停完車也走了過來,鹿嶼笑道:“張叔一路辛苦了,快上樓吧,等會兒就能吃飯了。”
張叔笑笑,面容看著更加親切,“不辛苦不辛苦,倒是小松累著了。”
張叔和徐松的關系不錯,徐松小時候他就開始在他家當司機,可以說是看著徐松長大的。
三人也沒多客氣。
鹿嶼家在三樓,這棟樓一共也就五層樓,沒裝電梯,都是靠兩條腿走上去。
到了門口,鹿嶼正在掏鑰匙,門就自己開了。
“哎喲小松,快來讓奶奶看看,好久沒看到你啦!”奶奶開了門,就扒拉開前面的鹿嶼,拉住徐松上下看個不停。
“奶奶!好久不見您可想死我啦!”徐松亮出一個大笑臉。
“嘖,到底誰才是您親孫子啊?”鹿嶼語氣發(fā)酸地說。
奶奶根本不搭理他,給徐松拿了換的拖鞋,等他換了鞋就把人拉進了屋里。
除了分神招呼了張叔兩句,奶奶全程都在和徐松說話。
小老太婆樂呵呵的,臉上笑出來不少褶子,能看出來心情十分美好。
徐松一身打扮和氣質(zhì)十分帥氣,在奶奶跟前卻軟乎乎的,乖巧得像個大男孩,把奶奶逗得直樂。
鹿嶼給他們倒了水,說了一聲之后就進廚房炒菜。
徐松倒是良心發(fā)現(xiàn),問了一句:“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br/>
“別!”鹿嶼趕緊制止,“讓你幫忙,我怕把我廚房給炸了!”
“奶奶,鹿嶼欺負我您管不管?”徐松轉(zhuǎn)頭就找奶奶告狀。
“管管管!”奶奶拍拍他的手,力道比拍鹿嶼的時候小了不知道多少。
轉(zhuǎn)頭面向鹿嶼的時候,她又兇巴巴地說:“趕緊做你的菜去,別把我們小松給餓著了!”
“行行行,反正我在家里是沒有一點地位的,大爺們坐好,小的這就去做菜了!”
除了糖醋魚,鹿嶼還準備了幾個葷菜。
紅燒肉、醬澆丸子、青椒肉絲。
肉是提前煮過了晾好的,紅燒肉做起來比較費時,他做的時候同時開著火煮丸子。
丸子煮好了,紅燒肉還在燉。
等用另一邊的火炒好了澆丸子的醬汁,紅燒肉剛好收汁。
這兩個菜做好,剩下的青椒肉絲、酸辣土豆絲、熗炒青菜都不費勁。
所有的菜做好,也就七點半多一點。
做好之后,鹿嶼開始往餐桌上端菜。
徐松也來幫忙,奶奶想動,徐松兩句話就哄得她坐著不動。
張叔也想幫忙,到廚房一看兩個大小伙子在廚房里剛好錯開身,他再加進去就沒地兒,故此作罷。
就在廚房門口接了個菜,順手端上桌。
所有菜和湯上桌,幾乎把餐桌都給擺滿。
“這么豐盛?等會兒不會吃不完把?”徐松看著菜色,說了一句。
鹿嶼看了他一眼,“你是對你自己和我的飯量有什么誤解?等會兒除了湯其他的菜還能剩下,我跟你姓。”
徐松嘻嘻笑了一聲,“你現(xiàn)在就跟我姓吧,我不嫌棄你。”
鹿嶼:“滾蛋,想得美!”
鹿嶼做的菜味道還是挺不錯的,就是煮飯考慮到奶奶,水摻得多了一點,對年青人而言,飯?zhí)浟恕?br/>
但幾人都沒在意,吃得挺開心。
徐松是真的餓得狠了,一碗飯很快就見底,菜都沒怎么吃幾口。
等到盛第二碗飯,才慢了下來開始吃菜。
“就小嶼這廚藝,以后你男……女朋友可享福了!”
徐松一禿嚕嘴,差點說成男朋友,鹿嶼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他才反應過來。
奶奶一點也沒注意,樂呵呵地說:“那是,我們家小嶼什么都好,做飯也好吃,不愁找不到好姑娘。”
“對嘛對嘛,所以您呀也不用急給他找對象的事兒,咱寧缺毋濫不是!”徐松立馬接了一句。
“唉,可我這也擔心啊。”奶奶嘆了口氣,皺著眉。
后面的話她沒往下說,怕又惹鹿嶼生氣。
但他們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氣氛一時有點沉悶。
這個話題,就算是最會活躍氣氛的徐松也沒辦法說。
他講了個笑話把奶奶逗笑,趁機岔開話題。
四個人邊吃邊聊,一頓飯吃了快一個小時。
徐松來的時候,還帶了瓶紅酒,直接拆了兌雪碧喝。
奶奶喝不慣那東西,就喝果汁兒。
鹿嶼不怎么擅長喝酒,一喝酒就容易上臉上頭。
紅酒度數(shù)不高,但兌了雪碧之后雖然喝起來像飲料,卻更容易醉人。
飯吃到后面,他臉上的熱度就沒下去過,腦子也暈乎乎的。
但也不到醉的地步,就是有點飄,看著徐松和奶奶說話,傻樂了好一會兒。
“哎哎哎放著我收拾,你別等會兒把碗給摔了!”
吃完飯,徐松看到鹿嶼收拾碗筷,趕緊攔住。
“沒事兒,我沒醉,就是喝酒上臉。”鹿嶼揮開他的手,繼續(xù)收拾。
徐松看了兩眼,確定他手上挺穩(wěn),走起路來也不飄才放心。
他還想幫忙,但奶奶哪兒會允許?拽著他在沙發(fā)上講話。
張叔時不時搭兩句話,三個人看著電視嘮嘮家常,倒也挺和諧。
鹿嶼收拾完,擦了餐桌之后,進了廚房好一會兒沒出來。
奶奶朝廚房瞄了幾眼,徐松見機說:“我去廚房看看,鹿嶼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吃東西呢。”
“趕緊去看看吧,指不定是呢!”奶奶笑著說了一句。
徐松走進廚房,就見鹿嶼雙手撐著蓄水池,低著頭似乎是在發(fā)呆。
“咳。”徐松故意弄出一點動靜,才走過去,“你干嘛呢?”
鹿嶼抬起頭看他,倒是沒像他想的在哭,就是眼睛有點紅。
應該是已經(jīng)哭完了。
徐松正想隨便扯兩句,不讓他尷尬,就聽見鹿嶼說:
“你說我是不是挺不孝的?”
“開玩笑!你要是算不孝,這世上就沒有孝子了!瞎想什么呢?”
鹿嶼深吸一口氣,脫下圍裙掛在一邊,“去陽臺吹會兒風吧。”
徐松知道他不是真想吹風,只說了一句“好”,路過客廳和奶奶說了一句,就去了陽臺。
鹿嶼從陽臺窗戶縫里摸出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抽出一根點上。
……
“你這放煙的地方還挺別致的。”徐松忍不住說了一句。
他不抽煙,鹿嶼也沒有問。
鹿嶼也沒有煙癮,但心煩意亂的時候,抽一支能緩解情緒。
他靠著陽臺護欄,抽了一口煙,沒理會徐松的調(diào)侃。
他沒有說話,徐松也沒催,就在旁邊默默陪著。
晚上的風,很快把鹿嶼臉上的熱度吹了下去,但突然起來的那些情緒,卻沒跟著風一起消散。
“二松你知道嗎,上次奶奶暈倒的事,我到現(xiàn)在還在后怕。”鹿嶼說,聲音有點抖。
“別自責,你不是第一時間趕回來了嘛。而且現(xiàn)在奶奶也沒事兒了,以后也會好好的。”徐松安慰他。
鹿嶼搖搖頭,“我現(xiàn)在特別想抽之前的自己幾耳光,整天惦記著賺錢,把奶奶一個人扔在家里,我他媽的圖什么!”
他之前考慮到方便,才把奶奶接到縣城里。
高中的時候,他和奶奶一起住,上大學了就是奶奶一個人住。
他想著大伯一家時不時可以去看看奶奶,還有鄰居照看,應該沒什么問題,就沒讓奶奶回去。
但他沒有想過,奶奶一個人住在縣城里,鄰居再親近也不是家里人,大伯一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奶奶會不會感到寂寞?要是剛好沒人照看的時候,奶奶出了事怎么辦?
這些他都沒有考慮過。
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或者說,他心里裝著工作的事兒,下意識沒有深想。
只想著讓奶奶繼續(xù)住在縣城里,安排好就完事兒了。
當時大伯不同意,他還因為這個和大伯爭執(zhí)過。
現(xiàn)在想想,他就是個混蛋!
徐松能感受到鹿嶼的情緒,但這種事別人再怎么安慰也無濟于事,只能靠他自己想開。
他只能盡量寬慰:“你賺錢也是為了奶奶,況且你現(xiàn)在都回來了,就別想那么多了。”
鹿嶼手上的煙還在繼續(xù)燃,他卻沒繼續(xù)抽,只拿在手里。
“不只是這樣,我一直覺得愧對奶奶,她想看我找對象結(jié)婚生子,我注定要讓她失望了。”
徐松沒說話,其實這個時候鹿嶼也不需要他說什么,就是想把心里的事兒都說出來。
一些事憋在心里久了,不翻出來的時候沒什么,但并不代表那些壓抑的情緒不存在。
這些年,鹿嶼一直沒有人能說這些話,和徐松說得也少,但今天的氣氛和一點酒的作用,讓他想把那些話都說出來。
說出來,或許會好些。
“我也試過,想找個女朋友,順著奶奶的心意結(jié)婚生子。”鹿嶼說,目光放空,不知道落在哪處。
他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但我做不到,我對女人沒感覺。我想著,我對女人但凡是有一丁點的感覺,我就找個合適的人結(jié)婚,但沒有就是沒有,結(jié)婚了也是害人害己。”
“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就去禍害一個無辜的女人。我總想著,還不急,這件事可以慢慢解決,但現(xiàn)在我感覺像是死神就在后面追著我,他和我說‘別傻了,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我很怕,怕失去奶奶,也怕和她開口,她要是知道自己孫子這輩子都不會有女朋友了,該有多難過啊?”
說完這些,鹿嶼用空著的那只手捂著眼沉默了很久。
徐松就在旁邊默默地等著,等到他把手拿下來。
“你有想過和奶奶說說你的性取向嗎?或許她能理解呢?”徐松說。
“想過。”鹿嶼說,“但老人家不懂這些,他們以前的人不是挺多覺得這是病嗎?我怕刺激到奶奶,她現(xiàn)在身體也不是很好。”
“或許是你想得太極端了,我覺得奶奶挺開明的。”
鹿嶼搖頭,“再開明的人,面對性取向也可能發(fā)瘋。”
他們大學的時候,同宿舍一個人家里父母就都挺開明的,那個舍友性格也挺開朗。
但后來他和家里出柜之后,家里直接鬧了個天翻地覆。
他的父母還鬧到學校,不僅找出了那個人的男朋友,強迫兩人分手,還讓他們其中一個休學。
那事兒鬧得挺大的,他和舍友關系雖然不是很親熱,但畢竟住一個宿舍,平時也沒什么矛盾,那人也挺不錯的。
出了事兒,他幫舍友在父母面前說了幾句話,但人家父母根本不聽。
瘋狂的姿態(tài),一點也不像舍友平時描述的樣子。
每個人心里都有底線,鹿嶼不確定奶奶心里的底線包不包括這個,但他不敢試。
他寧愿繼續(xù)瞞著,也不想這件事兒惹奶奶生氣傷心。
再說了,他也沒準備找對象,沒有必要再拿這件事給奶奶添堵。
這事兒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死結(jié),徐松也不好多說。
再說和奶奶說了,也不一定是比瞞著更好的結(jié)果。
至少現(xiàn)在,奶奶還能有點盼頭,即便這盼頭虛假易碎,但好歹給老人留一個念想。
事情說出來之后,鹿嶼感覺輕快不少。
雖然問題還是沒有解決,但心里那塊沉甸甸的感覺散了些許。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就好。
“說起來,你和烽火怎么回事兒?”
感覺到鹿嶼情緒不低沉了,徐松終于把他憋了幾天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鹿嶼愣了一下,然后臉就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堪比剛剛喝完酒來陽臺的時候。
徐松:?
敲里嗎這還用問嗎!提到時烽這逼臉就紅成這樣了!
說沒事兒誰信啊?!
“那什么,”鹿嶼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就是我好像有點喜歡烽火。”
雖然預料到,但真正從他嘴里聽到這個答案,徐松還是炸了!
徐松從鹿嶼手里拿過燒盡的煙頭,放到護欄上面。
接著他攥著鹿嶼的肩膀,沉聲說:“你再說一次。”
鹿嶼被他搞得發(fā)愣,心想不會徐松也喜歡四月烽火吧?!
這么想著,他有點底氣不足地說:“我說我喜歡烽火。”
徐松放開他,一臉沉痛。
“沒事兒兄弟,你要是也喜歡他就去追,我不會和你搶的。”鹿嶼拍拍徐松的肩說。
徐松:???
“不是,你從哪兒得出的這個結(jié)論?我他媽是直男!就算我是彎的我也不能喜歡他啊!”徐松哭笑不得。
鹿嶼:“啊?你不喜歡他那你這一臉沉痛的表情,我還以為咱倆成情敵了呢。”
徐松呸了一聲,“你他媽腦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不管怎樣,知道徐松不是喜歡時烽,鹿嶼還是松了口氣。
畢竟好兄弟喜歡上同一個人這種事,就算說得再明白,也怕影響兄弟感情。
徐松現(xiàn)在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能勸鹿嶼:“你死心吧,四月烽火是直男,不會喜歡你的。”
鹿嶼嘖了一聲,“我也沒想怎樣,反正我這輩子是不會找對象的,偷偷喜歡還不行啊?”
徐松剛還在勸鹿嶼放棄,這下聽到他的話又不爽了。
“你這么優(yōu)秀干嘛要偷偷喜歡?喜歡就去追啊!看不上你的那是別人眼瞎!”
鹿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剛不還說烽火不會喜歡我么?”
徐松立馬住嘴。
我他媽這腦子,怎么就是管不好這嘴!
徐松和烽火現(xiàn)實里認識,鹿嶼早就有所猜測,現(xiàn)在就更加確定了。
只是他確實沒有別的想法,只要像現(xiàn)在這樣和烽火連麥玩玩游戲,聽聽他的聲音,順著他的話暗撩幾句,自己當情話品品就行了。
且不說烽火是不是直男,他現(xiàn)在也沒那個心思談戀愛。
反正喜歡一個人,也不是一定要有結(jié)果,喜歡那個人的心情,也是一種甜蜜。
這晚上鹿嶼和徐松聊了許多。
當然,后來是回到臥室里聊的。
縣城夜里的風還是有點猛的,吹一會兒還好,時間長了,就有一種冬日冷風的酸爽感。
吹得人透心涼,扛不住。
兩人也挺久不見了,鹿嶼平時也不喜歡用聊天軟件。
在吃雞游戲出現(xiàn)之前,兩人平時的交流也不多,后來也就是偶爾一起玩玩游戲。
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的感情。
高一到現(xiàn)在,將近九年的時間。徐松是鹿嶼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交心的朋友。
徐松生性開朗,有很多朋友;鹿嶼和他不同,鹿嶼的性格遇到一個交心朋友已是十分幸運。
所以鹿嶼很珍惜徐松這個朋友,有段時間,甚至恍惚以為自己喜歡徐松。
那段時間鹿嶼也很煎熬,他知道徐松是直男,對自己有這種想法感到很罪惡。
直到后來,他才明白一個人除了對喜歡的人,對朋友也有占有欲。
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因為難得遇到一個朋友,就希望這個人也只有自己一個朋友。
但那都不是喜歡,幸好不是喜歡。
他真的很怕,會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
鹿嶼心里一直藏著兩件事,這件事誰也不知道,對徐松他也不敢說。
一就是曾經(jīng)懷疑過自己喜歡徐松這件事――不過他猜徐松應該是感覺到了,畢竟他那段時間很不對勁。
還有一個,就是慶幸徐松那時候和家里賭氣,非要跑到這個小縣城里念高中。
如果不是徐松那時候的任性,他就遇不到這個人了。
兩人是講著講著就睡著了,衣服都沒脫。
好在不是冬天,不然凌晨就得給他倆凍醒。
起床的時候,已經(jīng)中午。
徐松周末一般都睡懶覺,但鹿嶼很少睡到這么晚。
鹿嶼醒了之后,就一腳把徐松給踹醒,“起床了,吃完飯我?guī)闳ス涔洌俚R你趕不及晚上之前回去了。”
“臥槽!”徐松捂著被踹的地方,一下子跳起來,“用得著人家的時候就小親親,用不著的時候就上腳踹,渣男!”
鹿嶼翻了個白眼,“小親親,趕緊起床洗漱吃飯吧!”
“哎喲,兩個小豬崽起來啦!快刷牙吃飯!”奶奶見兩人出來就說。
徐松走過來抱住奶奶,低著頭在她臉上蹭蹭,“小豬崽拱人了,怕不怕!”
奶奶被他逗得哈哈直笑,趕著他去洗漱。
鹿嶼的廚藝傳自奶奶,奶奶做的飯自然比他做的更好吃。
奶奶還自己弄餡兒蒸了包子,皮薄餡兒厚料足,比外面賣的包子香多了!
吃完飯,鹿嶼開著車帶徐松在縣城里逛。
本來要喊上張叔的,但張叔說自己年紀大不想動,就在家里和奶奶喝喝茶。
鹿嶼除了考駕照的時候,就沒碰過車,這會兒算是新手上路,車開得跟烏龜爬一樣。
好在走的這條路上人不多,不然估計別人都看不下去了。
清源縣最出名的景點,就是清源湖。
除此之外,也沒什么好逛的。
上次徐松來的時候是冬天,去湖邊也只能干看著,沒什么意思。
這會兒湖里就挺熱鬧,坐船游湖的,穿著救生衣鳧水的,人還不少。
“有沒有想法?下去游兩圈,還是坐船看看風景?”鹿嶼問。
徐松看了下湖的顏色,綠綠的,臟倒是不會覺得臟,但水看著挺深,水底下還不一定有什么。
以前他在這兒念書的時候,來看了一眼,不覺得有什么稀奇。
后來離開了,反而開始懷念了。
“坐船吧,走,帶爸爸看看這湖上的風景!”徐松大手一揮,氣勢很足地往前走。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趕著去投湖呢。
坐船游了一圈,鹿嶼又帶著徐松去超市買了點路上吃的東西。
反正回去的路上司機開車,他坐后面又不占手,隨時都能拿出來吃。
徐松走的時候還不到兩點,鹿嶼看著他的車消失之后,回過頭看著自己的新車,搖頭笑了笑。
要是他自己買,選個大眾款的白色就完事兒了。
也就徐松,才買個車都要搞得這么騷。
不過別說,這藍色看起來還挺別致的,與眾不同!看久了也是越看越順眼。
以后他開著這車出去,他就是一片白車里最靚的仔!
這次徐松來,還給奶奶帶了不少東西。
除了吃的喝的,還給奶奶買了兩件新衣服。
高中的時候徐松就經(jīng)常到家里來,那時候鹿嶼和奶奶還是租房住,而且因為沒錢,租的地方也比較小。
徐松家里不缺錢,經(jīng)常會帶著一些東西來。
一開始奶奶不好意思收,鹿嶼也不愿意要。
但后來徐松來得次數(shù)多了,加上小伙子嘴甜會哄人,奶奶是真把他當親孫子看待。
后來奶奶給鹿嶼做什么吃的,徐松不在奶奶也讓他帶一份去學校里給徐松。
徐松帶來的東西也不往回推了,就想著怎么把兩個孫子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
鹿嶼回去的時候,奶奶在客廳沙發(fā)上拿著衣服在身上比劃。
鹿嶼就笑,“您這故意跟我眼前顯擺呢?你有新衣服我沒有是吧?”
奶奶得意地說:“那可不,這是我二孫子孝敬我的!你心里可酸死了吧!”
“是是是,我可酸得不行呢!”
徐松走后,鹿嶼的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模式。
每天準時直播,周一就帶著奶奶在周邊逛逛。
一晃眼時間就到了十月,要開始放國慶了。
國慶放假,許多平時不能用手機的學生可以看直播,他的直播間人氣應該又能漲一波。
鹿嶼想著,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么他現(xiàn)在想什么,都忍不住和直播想到一起呢?
他思緒剛開始發(fā)散,拿在手上的手機就響了。嚇了他一跳,差點把手機給扔出去!
一看是個陌生號碼,而且也不像之前400開頭數(shù)字十分相像的樂播客服,而是個正經(jīng)手機號。
他帶著疑惑接了電話。
“你好,請問是鹿霖的家長嗎?”
對方是個中年男聲。
第一次被人用家長兩個字稱呼,鹿嶼愣了一下才說:“對,我是鹿霖的哥哥,您是?”
“我是鹿霖的班主任,鹿霖在學校里和人發(fā)生了點矛盾,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好的好的,我馬上過來,麻煩您了!”
鹿嶼說完,也來不及想是怎么回事,邊往外走邊登上微博請了個假。
高中生容易沖動,矛盾可大可小,尤其是鹿霖那小暴脾氣,鹿嶼覺得他班主任“矛盾”兩個字估計說得很委婉了。
作者有話要說:人的一生中,能遇到一個交心朋友是非常幸運的事。
希望大家都能遇到這樣一個朋友,不是戀人,勝似戀人。
本章評論前三十送紅包,問就是我只有3k幣多了沒有,多了估計評論數(shù)也湊不夠_(:з」∠)_
v后三天連續(xù)雙更,謝謝小寶貝們支持正版,愛你們!都抓過來親一遍!
不說了滾去碼字了q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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