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提自己的人格分裂還好，一提柯特爾就來勁了，正事都被她放到了一旁，接過話頭便說：“我們的催眠師這次沒跟著一起來，無法控制你的情況，你下一次人格交換也不知會是什么時候什么狀況。所以，我只希望你記住一件事。”她頓了頓，接著道：“當年的事，不是誰單方面的錯。”</br>
    她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想到旁邊還有云駿這個外人在，終是沒有說下去，只是再次強調了一遍：“你記住。”</br>
    我半是茫然的點著頭，另一半心情有些復雜，或是不懂她為什么要這么說或是覺得她根本不懂我的想法或是有某種苦悶感壓抑得幾乎令我坐不住。</br>
    好在云駿這個人外人開口了，他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我兩三番，然后對我說道：“人格分裂？我實在搞不懂你。”</br>
    “什么時候搞懂了寫研究報告時記得抄一份給我謝謝。”我說，順坡結束了這個話題，轉頭對柯特爾說：“好了，開始講故事吧。”</br>
    故事其實很短，比起之前柯特爾稍微跟我提及的中心思想長不了多少，我覺得記錄這些事情的人跟紅玉杯肯定能有共同語言。而那份記錄，說是漢末時候的筆記，準確的說只有原件是漢末的，由文藍找到的是后世轉錄到紙上的手抄版，其轉抄時間大概是魏晉。再準確一點說，從殘存的落款章印上可以推測，是曹操家那群御用倒斗的轉抄的。不過邛笮地區實在山高路遠，中原地區那會兒忙著互掐已經夠忙了，曹操就沒有讓人去問候笮王。而后曹家稱帝，為了洗白自己，反手一刀幾乎把那些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趕盡殺絕。那些過往的墓葬資料也差不多都被銷毀了，剩下的沒有銷毀的也不知去向，不為歷史所記載。</br>
    文藍得到的資料，其具體流傳過程顯然已永久成謎，他得到它時，它躺在某大學一個圖書館的古籍區的角落里，夾雜在一堆正等著整理修補的散頁古書中，然后就被文藍順手牽羊了。</br>
    而那頁紙已然經過多次修補，也不知是連續幾代的主人都不識字沒法再次轉抄，還是摸金校尉的親筆親章也屬于具有收藏價值的古董，或者只是因為誰也不想這東西外傳。總之它也就這樣了。</br>
    它上面的第一排字寫明原件得自一名窮困潦倒的老巫，老巫稱原件為家族所傳的幾卷方術、蠱術、筆記之書，因為他實在太窮了，所以不得已拿出來找人換些錢。真相不明，但這樣那樣的考證了一番，原件本身大抵還是可以信的。</br>
    原件由一名蠱師刻于竹簡，寫道因巫蠱之禍，即使已過了幾十年，作為蠱師，特別是一名有真本事的蠱師日子仍是不好過。而近日常常回憶起祖父臨死時候的情景，他怨恨武帝趕盡殺絕，更恨武帝不信他所說，成日念念叨叨。他祖父那時可能已經有點神智不清了，一會兒說世上真有長生之術，一會兒說武帝時的某位大將軍是他下蠱害死的，一會兒要子孫記住，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笮地，去取那長生之術。那祖父碎碎地說著這些，其中大部分事蠱師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若想得到長生之術，必須要入笮地夷王的墓，但是若想進墓，需得取得‘符令’，那些符令被笮王藏了起來，但祖父生前已找到了兩個，放到了被他害死的將軍和將軍夫人墓中。蠱師在這里議論道，他年少時曾聽過那將軍和其夫人的故事，仰慕過那忠烈的大將和那貞烈的女子，卻沒想到兩人皆為自己祖父所害。他向家中老人細究，皆道只知那一年笮王化魃為禍，正逢將軍感染蠱毒而亡，將軍夫人殉葬，而其祖父利用著兩人的尸體為鎮物，鎮住了笮王墓中的尸禍，本打算以此為國立功，卻沒料到巫蠱之禍事發，整個家族被牽連，只得逃亡至今。</br>
    柯特爾休息了一下，繼續說道：“那蠱師最后寫到這些舊事令他覺得疲憊，他無意去追究當年的真相，也不想找什么長生之法，不過如果他不記下來，很可能這些事以后的人也不知道了。”</br>
    我說道：“那你們呢，你們不會也這么老套的是來找什么長生不老的法子的吧？”</br>
    “恰好我們也覺得那很老套。就算世間真有此法，與我們也無關。”柯特爾說，然后拿出數碼相機，調出一組圖來給我和云駿看。那組圖便是將軍夫人墓那道見鬼的門之前的墓道中的那些壁畫，當時我看不明白，如今我也看不太不明白，只依稀看出這整幅圖仿佛是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的樣子。而云駿倒是很快地看出了一些門道，說道：“這幅圖上的風格有些雜亂。”說著他放大了樹上的某一處，指出來說道：“這里畫著的這只鳥，是古蜀國的風格，是杜鵑鳥。”</br>
    我定眼一看，果然是只“熟鳥”，而云駿又放大了另一處，說：“這是漢朝墓中常見的一些鬼神圖案，這個抱著兔子的女子不是嫦娥，而是西王母，仔細看她并不是抱著兔子，而是懷抱圓月。這是典型的漢地信仰。”</br>
    又指著一個看上去七扭八歪，仿佛好幾條蛇糾纏在一起的圖案，說道：“這是笮王一脈的圖騰。之前我們進入的‘眾妃墓’，那里群葬了十數名笮王的妃子，從墓中的壁畫來看，都是笮王去世后被王子勒令陪葬的。而那些壁畫上有很多處都出現了這個圖案。”說著抬頭看了一眼柯特爾，又說：“當時真沒想到其中最不起眼的墓室里，以為是最不受寵的妃子的棺材中竟藏著尸體以外的東西，你們安插進來的那個人偷偷地想去開棺，被然然發現了，搶先開棺把那個白玉匣子搶了過去。當時他什么都不肯說，我們便想著出來了再慢慢問，結果才一出墓，就……然后他死了。”</br>
    “真死了啊……”我傷感一個生命的消失，更傷感我躺著也被成為這個生命的替補。</br>
    而柯特爾說道:“那然姑娘這會兒正拿著匣子在跟‘X’談‘交易’。”說完把話題偏了回來，接著道：“云先生你看得沒錯，這幅壁畫上的圖案有三種風格，一是古蜀一是漢朝一是笮地。肢解開來看，整幅圖的骨架，也就是這棵樹，是古蜀風格所繪，而漢朝和笮地所畫的圖案不過是在上面添添加加。”（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