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藍回了神,立即開槍打爆那只紅色的“眼睛”,然后繼續追加燃料,直燒得那龜甲太歲因為失水而坍塌縮小,最后化為焦炭。不過這東西燒烤起來竟然有一股異香,似麝香又微妙的不同,入鼻只讓人覺得心神不寧,一時恍惚。所幸在座的都不是意志不堅定的,皆立即捂住了口鼻,并各自想辦法集中精神。末了沒有出別的事,但是這太歲即使縮了水,仍是一大坨攔在去路上。</br>
當然,翻過去倒也不是問題,問題是,柯特爾出于謹慎撿起紅玉杯的電筒又往前扔,結果果不其然,下面那個房間中,幾乎被龜甲太歲填滿了。電筒再次被彈回來,無奈地躺在水底。</br>
“既然這里已經是最后一間房了……”云駿說道:“炸過去吧。”頓了頓,又補充道:“這些眼睛與眼睛都不曉得是不是同一個品種,還是全部炸掉安全點。”</br>
“……你包里是不是都裝炸彈和燃料了。”森子看著文藍,忍不住問道。</br>
“小天……是你帶出來的?”楊遠玄也沒忍住。</br>
“非要炸么?給我留幾只活的行不行?”紅玉杯說。</br>
文藍誰都沒搭理,沉默著大概是在考慮該如何擺放炸藥,但還不等他考慮完,隔壁已經爆炸了。</br>
大家嚇了一跳,而還不等去問是誰干的,又炸了。文藍忽然嫣然一笑,忽如一夜春風來,說道:“小天,就是我帶出來的。”</br>
無語,再去聽那爆炸聲,總共五次,間隔時間掐得很精準,很有節奏。方位也經過了安排,炸藥的用量也有所斟酌,確實不是一般人能亂炸出來的。又等了一會兒,那邊總算炸得差不多了,可以聽到隔著殘余的龜甲太歲,傳來好幾人說話的聲音,鬧哄哄的。森子露出了笑容,說道:“總算覺得這地方有點人氣了。”</br>
楊遠玄也有同感,特別是,在分辨出楊久明低沉的一句“不要碰到那些東西”后,他終于覺得繃緊了許久的神經可以松弛下來了。但文藍身負在別人興高采烈時跑出來落井下石的找抽傾向,不失時機的又大開嘲諷:“你還沒發現?現在的你以為自己有人可依靠,所以才會在各方面都遲鈍了許多。你該知道我說的話是事實,這種‘放松’只會造成日后的致命。”</br>
楊遠玄無話可說,幾乎習慣性的陷入自我檢討。森子在旁邊把話接了過去,說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就是有人可依靠,我們就是可以讓他依靠?你是羨慕嫉妒恨了?”</br>
文藍實事求是,抬著下巴對森子說道:“如果非要找人依靠,與實力相當,可以相互照顧,但又不會互相拖累的人才是正確的選擇吧。且不再說我剛才的話,誰也不能當誰一輩子的保姆,一個習慣了處于被照顧位置的人,如果一旦落單,或者照顧他的對象受傷了,死了,他又會死得多慘?另外,你媽跟了我們的案子十幾年,想來你也清楚,我們‘零’的實力到底如何。若說依靠,我們,當只信任‘我們’,也只有我們可以互相做到完美搭檔。而這不是夸耀,是事實。”——一副你們凡人不懂這種高端境界的傲嬌口吻,但他似乎忘了剛才他還在說楊遠玄遲鈍掉級跟不上趟了。</br>
“……你在說‘你們’搞黑暗料理的實力?”楊遠玄故意偏了文藍的題,又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手十幾年來就沒拿過比菜刀更具有攻擊力的東西,甚至在公司里體力活也很少干,連老繭也沒磨出來一個。各種弱爆。實力個毛線。又想道,說得好聽,但‘零’系列本也不是鐵板一塊。當年唆使自己鬧事的人,是“00”,后來與自己和“00”對立起來的,是眼前這叉。本圈甚亂。依靠個毛線。</br>
“你是指你們在心理疾病患者群體中尤其病得很能傲視半個地球的實力?”森子也不按照文藍的步驟說話。</br>
楊遠玄知道森子這說歸說,但并沒算上自己,算上了也是事實沒什么好糾結的,便甩手站在旁邊看他們兩個越掐越偏題,三分鐘后進入這個世界上到底哪些人才是清醒的哪些人才是有病不去治耽于無聊的“社會規則”的高端哲學討論。啥啥“群居型人類真是可笑”,“你們的生活方式才是錯誤的”,“人一旦有了外界意識就有心理病”,“少年你病得就很嚴重”。</br>
而這時,對面那些人總算突破了最后的“太歲封鎖線”。隨著一聲爆炸,煙塵和四處飛濺的太歲“肉”還沒落下,一個人影以最快的速度涉水而過,幾乎到了輕功的水平。而這人先是沖到了文藍面前,愣了一下,又轉向云駿,問道:“你沒事吧?”</br>
云駿無奈的看了看文藍,見文藍面無表情死撐著一副路人甲的樣子,只好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嘴里卻對然然說:“我們都沒事。”</br>
“你們沒事?”林二叔也走了過來冒廢話,森子剛跟文藍掐得高潮迭起,氣還沒消,對自己的親二叔直接說:“叔,說重點。”</br>
林二叔明顯陷入了何為重點的思考,一時沒說話。楊久明走過來把楊遠玄從文藍身邊拉開,上下左右檢查了一遍,但也沒說多余的話。楊遠玄除了跟著說“我沒事”之類的廢話,也不能說更多別的……總算等大家互相找著了關心的人,互相打完了招呼,“孤家寡人”的洪鏖才找到了說話的機會,看著楊遠玄說道:“你那只蠱母……”又指了指腳下,說道:“現在在下方不知道哪個位置里鉆土。”</br>
這顯然是個漫長的故事,但這里顯然不是“擺龍門陣”的地方——林二叔說這里仍然處于危險中。他見過那種“眼睛”,或者說,其中一種“眼睛”。當年他老人家年輕混道觀時,有一個“病人家屬”走投無路的通過朋友的朋友連線上道觀里一位老道長求助。那老道長據說也有年輕癲狂的時候,但一朝醒悟后就金盆洗手出家求道了。而他所癲狂的,就是蠱術。</br>
林二叔當時聽說自己的哥哥正通過警察關系網滿世界找他,正愁著要轉移地點避風頭,便加入了勸說那位老道長重出江湖的行列,并順求把自己也給帶去。終于那老道長想通了“刀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的道理,出山。</br>
而跟著那老道長去見那個“病人”,還年輕的林二叔經歷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驚悚”,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以往更年輕的時候半夜跑墳山上去看狐貍拜月,一不小心遇見起尸,都沒這么驚悚過。好歹那是具新死不久的村里人的尸體,還沒腐爛成什么樣,他仗著膽大,還用在書上看來的方法把尸體給制服了。總體來說,夠奇幻,不驚險。</br>
而那病人,明明還是活的,卻很瘦,很干,渾身都是洞眼,這些洞眼也不出血,只泛著青紫紫黑。又或者說,病人整個的仿佛失去了身體里所有的血和水份,干巴巴的,像一具被蟲蟻啃食過的干尸。但他還活著,思維也還很清楚,見到道長后便表示自己八成是救不回來了,他也不怕什么,都這份上了早看開了,只請道長幫忙超度超度。</br>
而老道長在對他做完基本檢查后,也表示確實救不回來了,不過又提出了,在他死后,要打開他的身體取出那些蠱物,以防它們再次害人。可那人的妻子一聽丈夫救不回來了就瘋了,先是鬧著不準任何人碰自己的丈夫的尸體,被他們的兒女控制住了。但一個不留神,她就跑到了“解剖”現場搶尸。</br>
那時,林二叔正強忍著惡心看老道長從尸身中一個接一個的挑出一些圓溜溜的東西。一邊挑,一邊把它們丟進火盆里燒掉。但這些東西還只是“幼蟲”,成蟲鉆在心臟里。</br>
然而老道長剛剖開死者的胸膛,他的妻子就撲了進來。林二叔來不及攔住那個已陷入狂態的女子,眼睜睜的看著她撲向尸體,又眼睜睜的看著一團黑影從死者胸腔里跳出,直撲女人臉上。</br>
老道長大喊一聲不好,女人已因為疼痛而尖叫起來。她不停的擾著自己的臉,林二叔趕緊上前穩住她,然而一拉開她的手,就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她的左臉頰上,竟有“第三只眼”骨碌碌地轉動著望著自己,隨即,那“眼睛”往后一縮,從脖子往下“滾落”,在皮下亂竄一陣,隱入了血肉之中。剩下林二叔看著女人臉上的“圓洞”,恐懼不已。</br>
所幸她只是剛中了蠱,不久就被老道長救了回來,但是臉上那個洞是補不起來了。不過她總算是清醒了,只經過精神崩潰后也顧不得什么秘密了,哭訴自己不該聽信那蠱師的話,這世界上哪有可以換回愛人的“真心”的藥。不愛了也就不愛了。</br>
老道長嘆了口氣,說如果讓那“心眼”奪取了人的心臟,別說什么真心不真心了,連心也不會再有。整個人體只成為蠱繁殖、生活的“器具”,不會腐爛,直到找到下一個“寄主”。(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