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從這塊石頭起就透著詭異,而往下走著走著又有一奇怪之事——他們發現兩邊的地勢在逐漸抬高,細下心來又走出一段,才得知并不是地勢在升高,而是溝壑十分緩緩地在往下傾斜。不多久,他們便走到圖中所畫的第一個的黃色骸骨處,是一個丁字路口,地勢很有些矮了,淤泥和腐葉從兩邊高坡上沖刷下來,沉積成一小塊爛泥地。</br>
他們在這里進行探查,有人眼尖發現某面山坡下有一處坍塌的小洞,卻不是自然坍塌的,有很明顯的鏟刮痕跡。</br>
之前然然和云駿曾討論過,這幾張白靈山圖卷,從畫風來看是明清時候的。他們推測在這一時期,有人上過白靈山,并穿越過月軌陣,但是很可能他(他們)沒有到達最終目的地,而且因為什么原因不容再在山上耽擱,便退了出來,畫下最少四張白靈山觀山圖,作為以后再上山時的指引。</br>
至于后來那些人有沒有再回去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他們至少破了四處陣,并記載下了路線圖,指明陣中危險,只要避開這些危險,他們也是簡單模式了。</br>
現在他們到了第一個陣中“骸骨”處,但那個坍塌的小洞里有什么,他們沒有冒冒失失的挖開看,而選擇繼續往下走。</br>
接著走過了藍色骸骨和另一處黃色骸骨,卻沒有發現什么。而在路線圖中,顯示他們目前已經轉進這一圈月軌陣的中心地帶。路線極其復雜,岔路很多,若不是跟著地圖,什么時候走丟了都不自知的。</br>
接下來他們走到了黑色骸骨處,一走到那里,他們都愣了一下。</br>
路拐進一處低谷,三面皆是是不可攀爬的巖壁,藤蘿雜草長得密密麻麻。然然猜想應該有什么通路在山壁中。這倒不奇怪,在山下時,她就和我一樣對這一片兒的溶洞地貌上了心,并且比我在狀況中,一早就設想過這山上的機關陣法可能會利用到那些山洞。只是沒想到一來就撞上了。</br>
再仔細看東望白靈山圖,以黑色骸骨為分界線,那一圈月軌陣靠北的一邊涂著的是深色,象征著那一半的陣法在陰暗中——在地下——只是不事先知情,不走到跟前去的話,根本想不到是這種表達。又仔細看,這一半的陣法中有很多處都是沒畫出來的,許多地方戛然而止,很有些坑爹。</br>
但他們手中有正確路線圖,又有照明設備,以為只要不偏離正確路線就沒什么好擔心的。</br>
他們動手刮去山壁上的植被,尋找下一段路的入口。而然然刮著刮著,冷不防在扯去一把藤蘿時,突然一具人類骷髏從藤蘿中撲了出來,嚇得她一聲尖叫。這還沒有緩過來,又見數十只紅色的甲殼蟲從骷髏的眼洞耳洞里往外爬,落地便要往她的腿上去。</br>
女孩子嘛,總歸怕蟲,連忙尖叫著幾步跳開。云駿一見連忙過來英雄救美,掄起鏟子拍死了好幾蟲,蹲下去查看,道:“有很長的觸須……有些像蟑螂,但是這種紅色太不尋常了。流出來的還是黑色的體液……”</br>
然然不敢跟他一起研究,在外圍指揮道:“先別管蟲了,那具尸體……人的尸體……”</br>
云駿又去查看那具尸體,還沒走到跟前,只聽悉索一陣響動,從藤蘿中落下來半截白骨斷手,又當啷一聲,白骨所抓住的一把劍也落了地。</br>
云駿走過去看,那是一把鐵劍,銹得已經看不出細節。而那尸骨靠著山壁,原本被藤蘿兜著才保持形狀,此時給然然一拉扯徹底散了架,已是看不出來他是怎么死在這里的了,唯見其牙齒緊咬,十分痛苦的樣子。</br>
盜墓的看尸骨都跟看花兒一樣淡定,并且在行內,有“寧跟白骨躺一塊兒,不跟肉身坐一處”的說法。白骨死得干干凈凈,就算詐尸也只是一堆骨頭,伸腳一踹就沒有然后了,沒什么可怕的。而那些不腐的尸體,誰也不知道肉身里會有些什么玄機,就算捆個結結實實也防不勝防。在云家,就有開棺后不論尸體狀況如何,直接拖出來燒掉以絕后患的極端規矩。不過此時這具“野尸”,不僅是白骨,估摸著有什么陰晦氣多少年來也散盡了,倒不必極端對待。</br>
然然也不怕那白骨,只是怕蟲子,這會兒見云駿用鏟子敲打了白骨數次,沒有再出蟲子,才敢走過去一起查看。她仔細觀察了一下白骨的骨頭狀況,下結論道:“這人是被利器插進胸口死去的,肋骨上有一道切痕。只是不知道是他殺還是自殺了。”</br>
云駿點點頭,然后幾鏟清干凈附近的植被,發現在離這句尸骨不遠處便是一個洞穴。</br>
但這不是溶洞洞穴,只是一個巖土洞穴,看著就是人工挖掘出來的,穿山而過,一眼望去里面陰森森的,空氣卻很干燥,沒有溶洞那樣冰冷襲人。</br>
他們見那具尸骨實在研究不出來什么,便不去管他,整合隊伍準備進洞。然而這時,隊伍中一人突然啊的叫一聲,啪的摔下什么東西。大家看過去,只見被他摔地上的是一截斷骨,便是那白骨身上的。</br>
這人見然然和云駿在一旁研究,雖不懂,但也跟著看熱鬧,撿起一根骨頭翻來覆去的看,卻冷不防被骨頭上的一個小倒刺給刮傷了手,只覺一陣火辣辣的痛,連忙扔下了那塊骨頭。</br>
“倒刺?”云駿聽他這么說,連忙走過去,帶上手套拾起那塊骨頭仔細看。一拿起來他就覺得手感不對,骨頭太輕了,再看骨頭上,確實有很多尖銳的小突起。按照現代醫學觀點,這叫做骨質增生,但是一個人的骨頭增生成這樣,醫學上也夠罕見的。</br>
云駿把骨頭放回地上,又去看了其他尸骨,或多或少都有小突起。但是……一個人全身都骨質增生那得是什么樣的病?這人在來到這里之前是怎么活下來的?云駿皺皺眉,想不出來也就不去想了,走回來掄起鏟子使勁一敲,那塊骨頭便斷成了兩截。而在那一瞬間,他聽見一陣很細微的聲音,又覺得眼前一花,好像什么東西從骨頭里跑了出來。</br>
然然也是這種感覺,但是他們往四周看了一圈,并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出現,想是心理作用也不再管。云駿蹲下查看那兩截骨頭,只見骨頭變得很薄,而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卻不像是骨質、骨髓殘留物,撿起一根細樹枝掏出一點,那東西纏在樹枝上,竟像是一團黑色的蜘蛛網。</br>
“這是什么東西?”云駿和然然聞所未聞,又思索了一下,云駿突然反應過來,這可能是蠱——他連忙過去拿起那個倒霉家伙被刺傷的手看,只見那根手指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黑了兩個指節,并且向掌心延伸去。</br>
“忍住!”云駿掏出匕首,根本不問對方怕不怕痛這個廢話,手起刀落立即砍下那根手指,然后一邊吩咐其他人給他包扎和上止痛針,一邊自行去研究那截手指。對著陽光,只見手指斷骨處已經黑了,而血肉里有什么白色的東西在游走,十分惡心。</br>
云駿當時心里就叫不好,這種蠱似乎是在骨頭里構巢,在血肉里產卵。它們在骨頭里搞建設工程,造成了骨頭骨質增生,在血肉里產卵、成長,所釋放的某種毒素造成人體迅速壞死。但不知道除了這兩種狀況,還會出現什么詭異的狀況。</br>
正想著,只聽手下都大呼小叫起來,原來那個斷了指的,并沒有因為被斷指而停止了蠱毒游走。云駿這一轉身,只見他的那只手臂已經黑了一半,黑化正向他的脖子而去。</br>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連幫他包扎的人都嚇得退開了好幾步。而斷指的看上去十分痛苦,仰頭啊啊的呼喊了幾聲,突然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咬牙拔出槍,對著自己太陽穴扣下扳機。</br>
這是一瞬間的事,沒人來得及阻止他,就算有心阻止,也因為不知道阻止后能怎樣而遲疑了。</br>
然而黑化并沒有因為此人已成為尸體而停止,雖因血液停止流動減緩了速度,但那些蠱毒仍是活物,非得占領完整個人體才罷休。</br>
“燒了!趕快!”云駿當機立斷,命令手下把煤油燈里的煤油潑出去,趕緊把這人燒了。但這不是立即能辦到的事,大家正在手忙腳亂的翻找煤油燈,下一個變數已經發生了。</br>
只聽見悉悉索索的響動從四周傳來,然然轉頭一看,臉都青了,連叫都叫不出來。只見那些紅色的蟑螂一般的蟲子又都回來了,晃動著觸須,感知著人類無法感知的信息素,紛紛向那具尸體爬去。</br>
這些蟲子似乎是吃那種蠱為生的,按照養蠱的套路,蠱已經是毒蟲中的毒蟲了,那吃蠱的蟲,不用研究也知道它們的毒性會更強!</br>
云駿連忙叫手下人停止燒毀尸體的行動,一旦燒起來,這些蟲子還不知道會怎么炸窩,爬到了人身上就糟糕了。趁現在,趕緊進洞才是王道。</br>
他們立即進洞,并且加快腳步把那詭異的情況甩在身后,不多時便在然然的帶領下走到了第一個“紅色骸骨”處。而在那里是一處寬闊的空間,雖然不高,但是夠寬,連接了七處通道。然然跟地圖上一對比,只見灰色的路線在這里竟然分了岔,一條穿過一條隧道,一直到底,而另一條卻走的另一條隧道,繞了幾圈,戛然而止。</br>
然然皺皺眉,此時她已經不敢對任何情況大意。她把云駿叫過來一起研究,告訴他她的推想——那些骸骨表示的應該是蠱的等級,或者蠱的種類。</br>
按照現代生物學來說的話,蠱應該是一些極小的,最小的得算是微生物的蟲子,或者體型有些大,但不會特別大的蟲子。而這些蟲子無一不帶有毒性,并且“繁殖迅速”是其一大特點。在南方地區的傳說故事中,“蠱婆為禍”,往往是得罪了蠱婆,一夜之間全家死完或者整個村子都被滅掉。</br>
而糟糕的是,如果有一百只兔子在人眼前晃,殺著殺著也就殺完了。如果是一百只蠱,人類卻根本無法知道在這一百只蠱的后面,還有多少它們的親戚朋友,在人類不察覺的時候,它們又生下了多少小崽子。所以那留下白靈山圖卷的高人,雖然走過了這個陣,卻沒有辦法滅盡所有的蠱,便只得在地圖上標示出來,提醒自己或者后人下一次來的時候注意點。</br>
然然指著那條一直通往鬼湖的灰色路線,說:“這一條,應該就是他們當年闖出去的路,但是你看這一路上各種顏色的骸骨都有,十分危險。而這一條……沒畫完,可以推測他們當初走過這條路,只是因為什么狀況而退了回來。但應該不是什么致命的狀況。后來描繪在畫上,可能是他們判斷這條路會比他們當初走得要好得多。不過我推斷,所有的隧道應該都可以走出這個陣。雖然我們沒有看過這個陣的陣眼,但是據我所知,月軌陣的陣眼組成必定是‘風水位’,保持風水,空氣就必須要流動,通道得通暢,這陣中所有的路線都是連在一起的,并非通常的迷宮中有大部分是死路。所以無論走從哪一條路開始走,只要不被繞暈,都能走出陣。”</br>
云駿點了點頭,說道:“不過我覺得有些奇怪,你說陣中道路通暢,在地面上時四面八方都能吹風且不說。但這洞中雖然有空氣流動,卻不明顯,十分沉悶并不像四通八達的樣子。”</br>
然然說:“倒不奇怪,這洞修在這里千百年了,總有個坍塌的時候。”</br>
兩人正說著,只聽那群閑不住的手下又無紀律的吵嚷起來。(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