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為人師，人之常情。</br> 李易向來就喜歡教導他人，稍加指點完渡世后，見對方的雷法又有了一點點的進步，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br> 可以說渡世和清玄能夠成化神，九分靠自身的努力，一分是自己無微不至的教導。不是李易自傲，在教人方面他還是很有天賦的，連續培養了三尊化神。</br> 連兔子這種離經叛道的典范，也被自己馴得服服帖帖的。只是相比起渡世與清玄的教育方式，多少讓人有些腰痛。</br> 渡世許久過后才從那紫霄神雷中緩過神，手至今還在抖動。</br> 原本更上一層樓的佛法給予他的底氣瞬間蕩然無存，在紫霄神雷面前渡世仿佛一個光褲襠的孩童。一切的佛法與法力都猶如虛無，僅僅是一縷雷電落下，萬般佛法皆滅之。</br> 他承認自己剛剛有些太飄了，忘記了仙長最恐怖的地方。</br> 仙人最令人畏懼的不是被世人傳唱無數次的英雄事跡或偉力，而是那仿佛望不到頭的修行精進。他無數次以為仙人的極限，都只是現階段的極限。</br> 渡世與清玄曾經私底下打過一個比方，三千歲的仙人打魔淵還需要騰出一只手來，4000歲只要吹一口氣。一般修為越高實力增長就越慢，可仙人仿佛永遠保持著實力增長。</br> 這也是為何仙道“一世三化神”的稱呼把仙人排除在外，他們覺得李長生根本不是化神。</br> 渡世緩過一口氣，臉上帶著些許討好的笑容說道：“仙長您大駕光臨小廟，不知有什么事？”</br> 李易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既然說大駕光臨，就沒有一把椅子和一壺茶招待我嗎？還是說不歡迎我？”</br> “怎么可能！您還請隨我來。”</br> 渡世連忙從蒲團上站起來，恨不得扶著李易的手走出去，絲毫不顧自身的臉面與地位。</br> 剛剛渡世還得矜持一下，自己好歹也是佛門掌門人，怎么能舔著臉去討好其他人？</br> 仙人，仙人也不行。等我佛法大成，高低要去比劃比劃！</br> 現在</br> “哎呦，仙長您小心點，別絆倒了。”</br> 渡世雙手扶著李易的胳膊，仿佛對方是年過80的老人。而實際上他面相更老，落入其他人的眼中場面非常怪異。</br> 一個略顯年邁的老和尚扶著青年，兩人的面相與地位成反比</br> 李易對此早已習慣，甚至可以說是心安理得。</br> 清玄與渡世最聽話的時候，就是受到自己的指點之后。他們領悟大道爭議，被自己折服而感恩涕零。</br> 兩人也是知恩圖報之人，善哉善哉。</br> 兩人離開，一眾僧人仿佛老師走后的學生紛紛松了口氣。隨后再看向虛空那道逐漸逼近的氣息，臉上再也沒有任何憂愁。</br> “各位算了吧，該干嘛干嘛，仙人來了就沒我們什么事了。”</br> “今日各位同們好不容易齊聚一堂，要不就選個地方開場法會吧。你我雖同處一個時代，可各自之間生不見死不去。”</br> “善！”</br> 佛門眾僧人決定去放松放松，仙人來了但凡有一點緊張都是對仙人的不敬。</br> 寺廟的偏院。</br> 這里是渡世的居住處，一般而已他這種級別的強者都沒有居住一說。對于他們來說哪里都一樣，就是坐在火山口都與坐在屋子里差別不多。</br> 佛門中許多強者都是風餐露宿，最多在廟里打坐念經。</br> 而渡世是受李長生的影響，李長生不管去到哪里都需要一個住處。華如廣寒宮也好，破如山廟也可，能夠有個地方住總好過風吹雨打。</br> 如果李長生是一個有生活情趣的修行之人，但渡世與清玄只是模仿者，最后還真給他們摸到了一些東西。</br> “仙長請坐，小僧寒舍沒什么好茶還請見諒。”</br> 渡世給李易又是拉椅子又是泡茶的，生怕對方一個不滿意又指點自己。</br> 仙人的指點確實能讓人修為精進，可凡事都有個限度。如果之前的東西沒有參悟透，仙人會重復的教導，確實就不是痛苦并快樂著了。</br> 他們三人恐怕也就那兔子精能享受仙人的指點。</br> 李易輕輕抿了一口茶，帶著些許戲謔的笑容說道：“第幾次了？”</br> “第第三次。”渡世尷尬的回答。</br> 前兩次分別是元嬰與化神，每一次突破兩人都想跟李長生比劃比劃。如此自然妄想打敗仙人，他們只是覺得多少要給一點小小的震撼。</br> 比如自己某個神通持平或超越仙人，再比如得到仙人一句不錯的贊嘆。</br> 對于長輩認可的渴望是不論年齡與修為的。</br> 渡世與清玄原本以為突破化神后，不說勝過仙人，但至少能夠與之平起平坐。于是乎兩人幾乎都在突破后，意氣風發的早仙人切磋，最后都被狠狠的揍了一頓。</br> 當時渡世比清玄大百歲，突破的比較早，也是最先被揍過的。清玄自然是第一時間來打探情況，問渡世如何。</br>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貧僧已與仙長平坐（事后拉個小板凳），仙人與我交手三天三夜。”</br> 清玄聞言還是奮發圖強，突破后更顯囂張，火急火燎的跑到月宮大聲喊道：“求仙人指點。”</br> 然后清玄被雷劈了六天六夜。</br> 那時他才明白原來交手了三天三夜，是被打了三天三夜，并不是化神后能夠與仙人抗衡。而是化神更抗揍，所以可以打久一點。</br> 李易嗓音頻繁的調侃道：“元嬰一次，化神一次，得了佛陀果位又一次，下一次應該是無相吧？”</br> 化神之上一個是半步無相，確切來說是完全領悟或掌握某種法則。說半步無相有些過于粗糙，應該叫得道。</br> 化神入道，得道入無相。</br>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br> 渡世頓時好奇的問道：“無相可與仙人爭鋒？”</br> 化神不行，真佛果位也不行，那無相境行了吧？</br> 他通過官方的搜魂小組得到的記憶可知，化神之上還有一個無相境。無相有多強渡世并不清楚，但一定比化神強。參照修行境界越往上差距越大的規律，無相可以殺化神如殺狗。</br> 仙人現在就殺化神如殺狗，不就等于無相境嗎？</br> 李易看出渡世眼中的小反骨，微笑搖頭并未點破。</br> 渡世又問道：“無相也不行嗎？仙長你到底有多強，怎么感覺您早就成仙了。”</br> “我并沒有成仙，只是比你們走得更遠。”李易搖頭回答，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已經成仙。</br> 天下無敵只是別人太弱，而不是他已經成仙。終究還是一個會死的凡人，他人活得久一點，力氣大一點。</br> “那無相境？”渡世還是有些不死心，畢竟好不容易看到一絲機會。</br> “無相啊。”李易微微抬頭稍加思考，隨后淡淡說道：“我沒打死過無相境，不清楚怎么樣。”</br> 沒打死過？人言否？</br> 渡世默默的閉上了嘴巴。</br> 果然仙長哪怕轉世后還是那個仙長，不要問他能不能做到，也不要問比不比得過，說出口就輸了。</br> 喝完茶，李易才開口說出了此行的目的：“臨字決在伱身上？”</br> 他看著渡世，這一次從于前世，確實看出了一些端倪。氣息上多了一分玄妙，仔細打量起來帶著一絲大道的氣息。</br> 渡世整個人與自然也更加融洽，縱使散發再強橫的氣息，也如春風般融洽。能做到這種地步，至少也是自己3000歲的修為，甚至更高一點。</br> 可這顯然不是渡世自己的修行，而是名為臨字決的天地氣機，一種道果之類的東西。</br> 無形無態，無蹤無跡，卻如同一把鑰匙為渡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br> 可終究不是正道。</br> 渡世點頭，隨后將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情不厭其詳的全部告訴李易，沒有任何的隱瞞。就算仙長不來，渡世也會找時間上門說明這件事情。</br> 因為這涉及到天道，更涉及到仙長。</br> 李易聽完陷入了沉思，萬千思緒閃過，他很快便抓住了其中兩個關鍵信息。</br> 周天星辰，過往強者之道。</br> 前者是古往今來一直如此的天像，絕大部分的卜算都要依靠天像。像天機閣這種宗門，沒了天像等同于直接丟了飯碗，再無立身之處。</br> 而天像本身也非常的神妙，確確實實能夠預測許多東西。</br> 而后者則是臨字箴言的功效。</br> 李易從古籍中聽說過一個說法，周天的星辰每一顆都是過往的強者，每一個入道強者死后都會成為星官。再仔細回想一下，好像當年在黃泉中魔羅死時也引發了天地異象。</br> 當時沒太在意，化神死亡產生天地異象很正常。可現在看來，更像是成為了周天星辰之一。</br> 如此就可以解釋臨字訣的功效，過往的強者都存于周天，自然能通過天道領悟他們的道。當然也可能是假的，畢竟根據天道演化論，所有強者的道從誕生那一刻開始就存于天地。</br> 他們變相的改造著天道，讓天道更加完善。</br>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黃泉與陰司，一個是低效的人工輪回，另一個是自動輪回。</br> 謎團眾多，不過已經露出了些許馬腳。</br> “你現在能領悟其他強者的道嗎？”李易又問道。</br> 渡世搖頭道：“我并沒有感覺到任何強者之道，或許是我記憶消失，理解的還不夠深刻？”</br> 李易眼睛微瞇，接過話來道：“或許是那些強者都轉世了。”</br> 這個世界可沒有周天星辰與星象，天上的星星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是不知道多少光年外的星辰。如果以后有機會，李易或許會橫渡宇宙，去其他星系看看。</br> 不過這個以后要等很久，至少親朋好友都死的差不多。</br> “貧僧不知……”渡世眉頭緊鎖，“貧僧的真靈因為臨字箴言而消失，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通過他人之口，不過有一點仙長要注意。”</br> 李易投去詢問的目光，渡世面容變得鄭重，甚至近乎緊張。</br> 也不再說話，而是小心翼翼的傳音。</br> “臨字箴言領悟其他強者之法還有一個弊端，會產生一個不受控制的化身。貧僧出現了貪嗔癡三佛，他們天生對您就有惡意。”</br> 根據搜魂小組的情報，前世自己還說過這么一句話。</br> 天意如刀，臨為第一刀。</br> 當時的自己或許有了別樣的感悟，但都被天道給帶走了。</br> 李易聞言面色如常，眼皮都沒抬一下，反而非常肯定的說道：“天道不會有問題，出了問題便不再是天道。”</br> 如此聽起來或許有些詭辯，但這是李易對于天道的認知與了解，其中涉及到的緣由打個比方便是修士之道心。</br> 道心破了，修士的實力修為會大跌。</br> 而天道對自己有惡意，那說明有了自我意識，如此就無法代表天地萬物眾生。</br> 想到這里李易內心泛起的一絲明悟，對天地的感悟，對道的理解又進了一小步。</br> 天道無相。</br> 天道之所以無處不在無所不能，便是做到了無相無我，祂既不高大也不神圣，祂即是眾生。</br> 眾生強則祂強，眾生弱祂則弱。</br> 然永遠高于某個獨立的存在，哪怕是自己也沒辦法一己之力掀翻了天。</br> 或許這就是無相境的含義，只是終究仍是合道之法，非我所求。</br> 李易微微閉眼收斂起這如往常一樣的感悟，雖然只是微小的一步，但每天走一步總有一天能夠成道超脫。</br> 渡世愣了一下，不知仙人為何會得出這個結論？</br> “您如何確定？”</br> “天道無相，天乃眾生相，我亦是天道的一部分。”</br> 李易飲盡茶水，茶杯輕輕的落到桌上，他眼簾半垂，嗓音平緩：“天道割裂我，便取死之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