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琉璃，空間法則的具象化。在空間法則破碎的天地中，它就像我們修建房屋的地基與房梁，沒有它哪怕是儲物袋這種小空間都無法成型。當(dāng)時的空間其實還存在著，只剩下表層薄薄的一面，就像泥漿一般難以支撐。”</br> “我們稱之為空間流沙化，我們可以站在沙子上，卻沒辦法在上邊筑起高樓。而空間琉璃片，就是把某片流沙固化變成石頭。”</br> 飛星真人用自己稀少的法力在桌面構(gòu)建一道虛影，一邊模擬當(dāng)年建造洞天的過程，一邊說著空間琉璃片的制作工藝。</br> 與清玄設(shè)想中的不一樣，空間琉璃片制作起來竟然出奇的簡單。就像煉制最常用療傷丹，放入特定的幾種藥物，隨后根據(jù)不同品級的丹藥進行不同的工序。</br> 比如最普通的一品丹藥，制作過程跟現(xiàn)代的各種藥丸差不多，用高壓鍋也能制作，甚至在街邊找個砂鍋都能燒出來。</br> 如今官府建造了許多專門生產(chǎn)丹藥的藥廠，其中最多的就是一品丹藥，用工廠的流水線制作，每天能產(chǎn)出幾萬枚，如果原材料充足每天可以產(chǎn)出十幾萬枚丹藥。</br> 對于普通人最難的一點恐怕就是如何煉化藥性，需要一定的修為與對修行的理解不多，但至少要到“識字”的水準(zhǔn)。</br> 二品丹藥就又脫離了凡藥的范疇，需要靈火煉制，多為一些輔佐修行的元氣丹。</br> 神州同樣有相關(guān)的工廠，只不過需要配套極其復(fù)雜的法陣與大量煉丹師才能達到日產(chǎn)幾千枚的水準(zhǔn)。</br> 三品丹藥，除了靈火煉制以外，對煉丹師也有一定的要求，故無法量產(chǎn)，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筑基丹。</br> 空間琉璃片這種能極大的增加空間堅固程度的神物，制作難度只有三品丹藥的水準(zhǔn)。換算到人類社會大概就是高級技工的水準(zhǔn)，大學(xué)畢業(yè)就能夠勝任。</br> 這是以當(dāng)時人族的水準(zhǔn)，仙宮1000年修士數(shù)量已經(jīng)達到了400萬，而人族的總量也不過三億。也就是說平均每75個人里就有一個修士，其數(shù)量完全足夠仙宮實現(xiàn)集中化生產(chǎn)。</br> 而仙宮時代確實有那么幾分現(xiàn)代的影子。</br> 是因為仙長生于現(xiàn)代，還是當(dāng)文明發(fā)展到一定程度，集中化生產(chǎn)是必然產(chǎn)物。就像凡人王朝一般，古早年代是不存在專門生產(chǎn)鹽鐵器的部門，是后來慢慢形成的。</br>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軍器監(jiān)，由官府供養(yǎng)，專門負(fù)責(zé)生產(chǎn)各種各種兵器，是最早期完全脫離農(nóng)耕活動的工人。</br> 而修士也是如此，人數(shù)稀少的時候不可能進行重復(fù)勞動，大多都是小作坊。最典型的就是煉丹師，基本是以個人為單位。而專職煉丹的宗門其實也存在著一定的集中化生產(chǎn)，剛剛?cè)腴T的弟子會被安排到一起煉制一些較為簡單的丹藥，用來大量對外出售。</br> 比如元氣丹，一品療傷丹，補氣丹等等。</br> 而當(dāng)人數(shù)達到一定程度，集中化生產(chǎn)就是必然趨向，</br> 清玄如此想著，他在考慮神州要不要也建立相關(guān)的工廠。雖然他們沒有幾百萬修士，也沒有誕生所謂的天人，但好歹有的幾十億人。</br> 神州是有能力孕育出幾百萬修士的，甚至更多。</br> 如今的天地可沒有前世那么多災(zāi)多難，發(fā)展起來更加順風(fēng)順?biāo)?lt;/br> 未雨綢繆，過幾天跟廟堂提一下。</br> 清玄暗暗記下，隨后問道：“洞天建立后，人族是否安居樂業(yè)了？”</br> “算是，但又不全是。因為我們?nèi)匀粵]有脫離天地，只是多了一個防護罩。”飛星真人雙手合攏，十指指尖互相抵著。</br> “外部的環(huán)境沒有改變，天地仍然在通過各種方式擠壓著洞天，您應(yīng)該知道決堤吧？漲水的時候只要不超過河堤，就算只有薄薄的那么一層泥土，水也漫不出來。但只要出現(xiàn)一個缺口，漫天河水便會奔涌而來，不斷的擴大缺口，最終將整個堤壩撕裂。”</br> “當(dāng)時洞天建立后，我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樣，整個天地的空間就如同流沙一般。而我們這一處是堅固的，如此就如同決堤一般，四周的空間會不斷的涌來腐蝕著空間琉璃片。”</br> 清玄眼眉一挑，道：“你們怎么解決？”</br> “沒有解決的方法，只能不斷的修補。”飛星真人搖頭道，“不過后來人族誕生了越來越多的天，人修士的數(shù)量也在不斷的膨脹。我們修補的速度很快便超過了天地腐蝕的速度，并且對外不斷的擴張。”</br> 所以他才說算是安居樂業(yè)，危險仍然存在，可人族在不斷的壯大。并且由于仙人不斷的拿出各種有奪天地之造化的妙法，人族修士的上限與下限都在不斷拔高。</br> 到了逐日級仙舟制造出來時，筑基已經(jīng)只能去修行教所當(dāng)老師了。因為維持治安的城管司只收精銳修士，筑基中的佼佼者，放在宗門時代少說也是親傳弟子。而類似煉丹煉器這種行業(yè)，同樣只收技藝精湛者。</br> 當(dāng)人數(shù)到達一定程度，修士就會失去本身的神圣性。</br> 如今的時代修士地位很高，但往后就不一定了。仙宮消滅仙凡差別的最有效手段就是增加修士的數(shù)量，小群體極具凝聚力與階級性，大群體則是分散而包容。</br> “大概是1500年的時候，絕大部分人都進入了洞天，人族只保留了少部分的城市在外。剩下的都租給了太古神山中的幾個大族，用來換取各種靈藥。說來也好笑，那些披毛鱗甲之輩，在得到我們的城市后也開始學(xué)起了穿衣服。”</br> 感覺自己被冒犯的水瞑元君開口反駁道：“能睡在金窩里，誰想躺屎窩？只是妖類對這方面的要求很低，但如果可以享受也不會拒絕，你們?nèi)祟愐膊皇且婚_始就過得這么好。”</br> “我們先不爭論這個問題。”清玄打斷兩人的爭論，隨后看向了水瞑元君，道：“關(guān)于一千年以后仙人你覺得如何？我想聽聽伱的看法。”</br> 兔子死了，雖然有祝雪存在，終究比不上他們這些人。更別說兔子陪了仙長2000年，其中的感情是無法衡量的。</br> 一個熟悉的人死去，其傷害是長久的。</br> 論起這個問題，水瞑元君臉色一下變得沉重許多，道：“仙人處理事務(wù)的效率越來越高，一天之內(nèi)便能將一年的所有事務(wù)處理完畢。而仙人也在不斷的擴大自己的權(quán)力范圍，他所管轄的范疇。”</br> “例如刑罰，原本只有死刑以及10年以上的刑期才需要仙人過目。到后來凡罪刑，無論大小，都會入仙宮。”</br> 話至于此，水瞑元君又思考了許久才謹(jǐn)慎說道：</br> “仙人就像天道一般，無所不在，無所不能。”</br> 這就是他恐懼的源頭，對于一個未知又完美的存在，所誕生的恐懼。</br> 仙人作為統(tǒng)治者而言實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心生畏懼。</br> 凡罪刑皆受仙人管？</br> 清玄是有過管理天下經(jīng)驗的人，他只是聽到這句話頓時頭皮發(fā)麻。</br> 神州6個地區(qū)，其中單純是周地每年的犯罪案件就有100萬，放眼整個神州少說五百萬。如果這些事情都需要一個人過目，哪怕不進行調(diào)查，其工作量也是非人的。</br> 很難想象仙長如何處理得過來。</br> “此話當(dāng)真？”清玄問道，“凡是犯罪都需要仙長處理。”</br> “千真萬確。”</br> “那還要你們這群飯桶干什么？”</br> 清玄破口大罵，道：“你們不知道仙長最討厭干活嗎？真把自己當(dāng)小孩子了。”</br> 他承認(rèn)自己沒忍住，這個仙宮時代的人實在是太廢物了。這么多修士，這么多人，怎么活全給仙長干？</br> 看情況仙長可能又變回太上忘情了。</br> 清玄至今還無法忘記剛剛見到李長生時，清冷而圣潔，站立于泥沼中又可使明月垂落，那是一種道的極致。</br> 對方的一舉一動，越是回想越是細思極恐。</br> 若要形容他會用兩個字：天道。</br> 本來兔子的死已經(jīng)讓清玄擔(dān)心仙長再次合道，沒想到仙宮這些蠢才竟然讓仙長包攬大部分事情。</br> 并不是不相信仙長的能力，而是如此也意味著仙長沒有自己的時間，沒辦法再度游歷人間，也沒辦法繼續(xù)遇到值得親近之人。</br> 清玄還記得仙長曾經(jīng)說過，情之一字在于見面，有時路途中遇到一個能讓自己會心一笑的人。哪怕往后不再見面，如此也足夠了。</br> 仙長成為了高高在上的長生仙，俯瞰天下人族的君父。</br> 站得太高，注定無人能接近。</br> 這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天道？</br> “可這是仙人自己要管的，我們也沒辦法。”水瞑元君有些委屈的說道。</br> “仙宮之中無人能違抗仙人，以前還可以去請?zhí)幮蔷Ｎ覀円矂襁^，不僅沒成功，還被飛星這個瘋子給罵了一頓。”</br> 如此禍水東引，讓飛星真人感覺到了清玄不善的目光，他不急不緩的解釋道：“前輩莫要聽這狐貍胡言亂語，我是絕對支持仙人不要操勞過度，只是不忤逆仙人的命令。”</br> “我罵他們是別的原因，如果人人不染淤泥，如果天下罪事不出于有權(quán)有力者，如果公平不需要仙威作為保障，那么天下會是我們的。”</br> 清玄不善的目光消退，問道：“仙宮多貪墨？”</br> “不。”飛星真人搖頭，道：“至少能上白玉宮之人，有貪墨，但絕不危害百姓與仙宮。就如曾經(jīng)星君所說的，公拿九，私拿一。”</br> “可人是會變的，有些人的道德是有保質(zhì)期的。仙人見過太多太多了，所以自己管多點，讓他們少死一點。”</br> 飛星真人看了一眼旁邊的水瞑元君，如今對方比前世更加的妖艷，已然完全變成了女兒，身從里到外都沒有任何違和感。</br> 精致的五官，優(yōu)美的身段，是皮與骨都完美之人。</br> 但他只看到了對方內(nèi)心的恐懼，一種對于白玉宮，對于仙人的恐懼。</br> “你們在害怕仙人，清玄前輩您也是，都害怕高臺上的仙人。人人都追求太上忘情，可又畏懼無情。”</br> 水瞑元君微微撇開目光，清玄則不可置否說道：“仙長并非工具，也厭惡這種生活。既然身為臣子，那就應(yīng)該讓他閑下來，而不是一味的依賴。”</br> “我從不認(rèn)為仙人是工具，你們把我當(dāng)瘋子，把仙人的變化歸咎于船舶司，這些都是你們不懂仙心。”飛星真人搖頭道。</br> “哦？這么說你很懂。”</br> 清玄眼睛微瞇，對于飛星真人的觀感越來越差。</br> “我想，至少我比你們更懂當(dāng)時的仙人。”</br> 飛星真人面對清玄的壓力絲毫不懼，讓旁邊的水瞑元君不由的暗道：這瘋子果然還是跟前世一樣，我多少有些拎不清楚。</br> 清玄道人可是仙人門生，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可在人族的觀念中師父也是父，甚至比父親更親。</br> 你跟人家兒子爭，多少失了智。</br> 飛星真人繼續(xù)說道：“前輩怕仙人的七情六欲被消磨，最后徹底忘情。這種狀態(tài)在仙宮中稱之為心隕，在我們看來是一種病。而仙人沒有，仙人比所有人都有情。”</br> “太陰星君的死并沒有讓仙人忘情，仙人更加珍重活著的人。弱者抗拒痛苦，逃避痛苦，而仙人接受一切苦難，又用更大的愛回饋天下。不要用你們?nèi)缥灮鸢阄⑿〉难酃猓ゴy烈烈仙意。”</br> 話到此處，他眼中的熾熱不加掩飾。</br> “他愛天下，愛所有人，此為大愛。”</br> 清玄愣住了，他仿佛能從對方狂熱的目光中看到一道身影。</br> 飛星真人稍稍收斂眼中的熾熱，瞥了一眼水瞑元君。</br> “仙人同樣愛你們，只可惜你們不懂，你們只看到了自己，而看不到仙人。”</br> “就如我所說的，仙人如此操勞是因為你們可能會腐爛。仙人不會容許有人殘害百姓，因為他們是仙人的孩子，而你們也是。”</br> “仙人愛你們，不想親手殺了你們，故獨支天下。”</br> 眾修皆言仙人無情，可仙人之大愛非偏愛。</br> 水瞑元君嘴巴微張，最終默默閉上，無聲無言。</br> 這場談話沉默中落幕，仙歷千年的歷史相比起第1個千年風(fēng)平浪靜，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br> 而飛星真人與水瞑元君都沒有活到第三個千年。</br> 他們是如此說的，清玄對此沒有懷疑，因為兩人的修為都沒有到達化神。如今天地環(huán)境完整，過段時間或許會突破，當(dāng)時的壽命絕對受到限制。</br> (本章完)</br> 。m.yetianlian.cc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