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星16
地道中, 三個人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薩科瑞德星球當年制造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江月有那么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身體就是薩科瑞德星球制造的東西,但是轉念一想的, 又覺得自己臉大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具身體還沒有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她會餓會冷會難受會流血, 考試周熬夜復習還會心悸,薩科瑞德傾盡全球之力總不能造出這么一個全身都是弱點的身體吧。
要造也是造出終結者或者變形金剛那樣的機器人, 或者是批量制造漫威里的那些異能者。
張三還說過這具身體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難道這具身體的能力是永生?
江月心里嘀嘀咕咕, 握著長更的手有些蠢蠢欲動。
不行!
不能沖動,沖動是魔鬼!
萬一自己抹了脖子后不能復活怎么辦,那可是真的虧大發了!
臉色極度變幻后,江月問道“難道我這具身體也是遭受污染的產物, 所以才能吸收白晶的能量而不發生異變?”
張三摸了摸下巴, 若有所思道“有可能, 或許還會再牛逼一點,但我蹲監獄的時候觀察過, 你的身體并未脫離人類的范疇, 和我們一樣需要吃喝拉撒睡?!?br/>
三人交談的時候,地道上方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張三比了個噓的手勢, 江月把耳朵貼在墻壁上, 嘈雜的聲音立即清晰地傳入江月的耳朵。
一堆人拿著棍棒對著地面敲敲打打, 到處都是拾荒者的交談聲
“他們人呢, 就算被濃煙嗆死了也該有個尸體吧, 哪有這么憑空消失的?!?br/>
“可能是進了地道, 奇了怪了這個地道的入口在哪里啊, 難道是炕下面?”
“我們把炕扒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這幫拾荒者開始扒炕了,又一陣敲敲打打后,有人罵罵咧咧“草了去了,別說地道,連個老鼠洞都沒找著?!?br/>
江月小聲問道“這個地道保險么?”
潘布恩說道“要分怎么個保險法,發現是很容易發現的,但是沒有那張網,進來幾個摔死幾個?!?br/>
江月說道“就把他們放火,地道通風差,那些孩子身體虛弱扛不住煙霧。”
“這個地道還有另一個出口,通向小夏堆放廢品的倉庫?!?br/>
原來有兩手準備啊,江月的心放下一半了。
可是想到那些孩子,江月的心又提了起來,她忍不住問潘布恩“可是那些孩子該怎么辦呢,現在這情況我們完全沒有辦法安頓他們啊。”
潘布恩嘆道“oa沒了腺體就不值錢了,小夏已經準備好刀具了。”
沒了腺體的oa將失去生育能力,他們的壽命也會縮短三分之二,他們的皮膚將漸漸變得粗糙,骨骼會漸漸變得粗壯。
那種惡心的感覺又出現了,這就好比‘沒了子宮的女人就不值錢了一樣’。
什么時候能夠孕育生命也成了一種原罪?
靜默中,潘布恩開口“時間比較緊,你們倆個也來幫忙吧,我看過你們持刀的手,都很穩?!?br/>
張三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容“可以啊,這個我最擅長了,親愛的李四同志是否需要我給你做個臨床指導呢?”
江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們走出這條礦道,跟隨著潘布恩一直走到孩子們居住的地方。
這里是一個非常大的礦洞,里面放滿了生銹的鐵架床,這些鐵架床彼此緊緊挨著,孩子們端正地坐在床上,手里都捧著一盞小小的燈盞。
胖老板坐在屋子中央,他面前有個酒精鍋,鍋里的水沸騰著,里面放著很多把鋒利的小刀。
他抬頭“你們來啦?”
潘布恩點點頭,張三往鍋里看了一眼,轉頭看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月。
他湊到江月耳邊,輕聲說道“不忍心就別看了,大不了你那份我承包了,摘除腺體又不是多么復雜血腥的手術,瞧把你嚇得?!?br/>
“不是害怕。”江月硬邦邦地說道。
張三笑瞇瞇的“那就是同情?說實話,我們都是alha,你倒也不必太過共情吧。”
江月沒理他,胖老板用漏勺把那些燙好的小刀撈了出來,他身邊放著一個灰色的桶,胖老板把桶蓋掀開,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糖果。
江月更不忍心看了,她面露不忍,輕聲問道“非得這樣嗎,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胖老板搖頭“如果不割腺體,等這些孩子被那些拾荒者搶到,他們立馬就會遭受到無休無止的輪奸,你知道外面那些拾荒者多久沒碰過oa了嗎,那可是一群看到老鼠洞都能發情的畜生?!?br/>
“輪奸之后就會把這些oa賣掉,或者把他們當成搖錢樹強迫他們日夜賣淫,如果賣淫過程中懷孕,把嬰兒賣掉又是一筆不少的進賬?!?br/>
江月絕望地問道“就沒有人管嗎?”
“聯邦倒是會管,每年都會來垃圾星統計oa上交?!?br/>
胖老板并未壓低聲音,屋子里的oa們靜靜地坐在床上,他們手里捧著燈盞,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靜,沒有人露出特別悲傷的神色。
江月甚至荒誕的覺得,可能這里最悲傷的人只有她一個,潘布恩和胖老板已經麻木了,張三天生就是個共情能力低下的反社會份子。
只有她,從和平的年代穿越到到處都是蟲子的貝塔星,又從繁華的貝塔星穿越到秩序混亂的垃圾星。
現在又要面對這么殘忍的一幕。
江月搓了一把手,她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終于忍不住開口“如果我能聯系上貝塔星軍部的人,這些孩子有希望離開這里嗎?”
話音剛落,胖老板和潘布恩都眼神發直地看了過來。
胖老板蚌殼一樣張了張嘴,好一會才說道“李四,雖然你第一次來我這賣垃圾時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但我還是能認出來那是第一監獄的囚服,你一個逃犯,現在要聯系貝塔軍部的人,你是不要命了嗎?”
江月舉起一只手“先說好,我不是一個舍己為人的英雄,你們知道我為什么被流放到垃圾星嗎?”
胖老板、潘布恩、張三一起搖了搖頭。
江月說道“我是因為精神體爆炸傷人才被流放到垃圾星的。”
潘布恩的眼睛亮了亮。
胖老板倒吸冷氣“臥槽,你才多大,居然能將精神力具象化了!”
張三也嘖嘖稱奇“天吶李四,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江月又舉起一只手“停停停,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接下來我要說重點,就在不久之前我發現我的精神體并沒有消失,這就意味著我先前的罪名是不成立的?!?br/>
張三震驚“那你為什么不回貝塔星,在垃圾星撿垃圾很好玩嗎?”
江月往四周看了看,這里都是小孩子,說話不太方便。
她走了出去,三個人跟在他后面,江月找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江月倚著礦壁說道“一方面我覺得自己罪有應得活該在垃圾星受罪,另一方面我我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很可能聯邦的一些人也發現了我身體的異常,我的直覺告訴我繼續留在貝塔星不是一件好事。”
眾人都被著江月這一波三折的經歷驚到了。
江月繼續說道“我原本是不想回到貝塔星的,我原本的計劃里也沒有這個,因為有些事情我還是沒有辦法面對,但是現在我覺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覺得吧,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心理問題和一些懷疑就生生斷送這些孩子的未來,對這件事情冷眼旁觀。”
“現在我倒是沒有問題了,就是怕給張三和老潘前輩帶來麻煩?!苯陋q豫著看向張三和潘布恩。
張三嬉皮笑臉的“這還不容易,我有兩張納米面具,別說容貌了,就是指紋都可以改變?!?br/>
江月看向潘布恩,潘布恩沉默了一陣后說道“我也沒問題,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沒有人認得出我是當年的潘岳了?!?br/>
他蒼老的聲音里帶著一股濃濃的凄涼,對于一個軍人來說,離開自己守衛的戰場是他永遠的遺憾。
張三瞅了瞅他們幾個,突然說道“但是這個礦道不能被軍部的人發現,這里都是白晶,如果被發現的話我們以后就沒有辦法過安生日子了。”
江月說道“這個沒法隱藏,除非我們把礦道炸掉?!?br/>
潘布恩說道“當然可以炸掉。”
胖老板咧嘴笑了“你以為那些拾荒者為什么以前不動手,還不是因為這里真的有炸藥?!?br/>
疏散工作開始了。
孩子們很快被轉移到另一片區域的地道里。
一切準備就緒,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江月是否能成功聯系到她的室友們。
江月從通道的另一個入口里爬出來,這里是胖老板用來堆放垃圾的倉庫。
這些年他和潘布恩都是私下里來往,其他拾荒者們都不知道他和潘布恩有如此過硬的交情。
江月問道“這里有衛星嗎,會不會沒有信號?”
胖老板說道“我們得去基站附近,那里的信號強。”他從倉庫里推出來一輛摩托車,一堆拾荒者還圍在小平房四周掘地找入口,兩人看了一眼悄悄從小路溜掉了。
今天比較坎坷,摩托車開到半路就下起了酸雨,兩人不得不披上黑色的雨披冒雨前行。
“需要多久?”
“一個小時?!?br/>
摩托車在酸雨中艱難前行,一些雨滴濺在江月裸露在外面的腳腕上,強烈的灼燒感讓江月疼的齜牙咧嘴。
江月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九點二十七分,軍校晚十一點熄燈,這個時間室友們大概都在寢室里看書做運動什么的。
一個小時后酸雨終于停了,江月的腳腕也腫了一圈。
胖老板嘖了一聲“你怎么不喊我一聲,咱可以停車把褲腳弄弄?!?br/>
江月疼得嘶哈吸氣“我們alha皮糙肉厚這點傷算什么,正事要緊。”
摩托車停在信號基站,胖老板從兜里掏出一個綠色的終端手環遞給江月。
“這終端能用嗎?”
“能,張三說它能用。”
在科技這一方面,江月還是比較信得過張三,這位隨隨便便就能牙齒里摳出來一個微型機器人探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兩張納米面具,自然也能隨隨便便拿出一個能用的終端。
這是一個星際版本的哆啦a夢。
江月看著高高的信號塔,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銀色的信號塔被閃電照亮。
回到聯邦軍校后會面對什么,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最期盼的,就是傳輸信號的衛星能夠給點力。
在心里默默地祈禱了一陣后,江月抖著手撥通了一個號碼,這是西薄雨的通訊方式。
一定要撥通,一定要撥通,一定要撥通,球球了,求求各方神佛保佑,保佑信號可以從垃圾星這個鬼地方傳到貝塔星,保佑西薄雨一定要接通電話號碼。
那可是302個孩子的未來?。?br/>
全都系在這個號碼里了!
聯邦軍校薔薇區第一宿舍樓2708寢室。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室友們癱了一會后又開始做各自的事情。
江森收到了一雙限量版球鞋,球鞋上有兩片精致的綠色樹葉,葉脈上點綴著綠色的碎鉆,他小心翼翼地穿上球鞋,對室友們炫耀“這可是葉淺給我買的!怎么樣?好不好看?是不是很有品味?”
他這句話在今天已經重復了五十多次,大家從一開始的捧場到現在的冷場,都懶得理他。
江森只好ˉ▽ ̄~ 切~~了一聲,對著穿衣鏡顧影自憐。
白望在寫形策作業,一邊寫一邊苦哈哈的吐槽這玩意有個屁用。
“實踐出真知,作業都是假把式!”
寢室里的人形策作業早都寫完了,只有白望這個睡神是重度拖延癥,非得趕在最后一天寫。
此時他面前擺著四份作業供他參考,但他仍然不知滿足。
庫里正戴著耳機打游戲,他最近迷上一款音游,短短一個星期就把自己的名字打上了排行榜?,F在游戲已到尾聲,顯示器上炸開了一朵煙花,彈出勝利兩個字。
相睢的愛好比較樸實,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一頓燒烤就好了,如果還是不開心,那就再吃一頓。
他現在正光著膀子坐在椅子上吃燒烤,墻壁上的小型投影儀里播放著電視劇,他桌子上的燒烤堆成了山,一口一個蜜汁雞翅連骨頭都不吐。
西薄雨坐在桌子前,從抽屜里拿出一盒戰痘貼片,他最近的皮膚狀態不太好,下巴起了一個紅紅的痘,一碰就疼的厲害。
這顆痘的生長的位置太微妙,簡直像一顆紅色的媒婆痣,西薄雨這種完美主義者完全沒法忍受的它的存在。
他用酒精給痘痘消毒后,用鑷子夾出一片貼片小心貼好。
薄荷色的戰痘貼片剛剛貼好,他的終端突然彈出一條通訊請求。
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號碼,西薄雨有些疑惑,他看了一眼通訊編碼的后六位,驀地發覺這是來自垃圾星的號碼!
他猛地站了起來,身后的椅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引得室友們紛紛看過來。
相睢擦了擦嘴邊的油,詫異地看著他“怎么了,你的痘爆了?”
西薄雨接通了這一則通訊請求,江月的聲音從遙遠的垃圾星傳了過來。
一聲悶雷響起,江月的聲音在滾滾雷聲中分外清晰。
“西薄雨,我是江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