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經歷過一場像現在這樣窩囊的冒險旅程?!尽?br/>
不知道為什么,我自始至終一直都在處于被動挨打的局面。我的生命力從我體內傾瀉而出的度就像這終年不斷流的晨曦河,洶涌澎湃、一瀉如注。我就像是一個被拔了塞子的水池,無論怎樣防御遮擋,都無法阻止那鮮紅色的生命源泉向外奔流,唯一能夠確保我茍延殘喘的,就是用比鮮血噴涌更快的度灌進大把的生命藥劑。每當我在棍棒的痛毆下不得不又一次冒著被噎死的危險將一大瓶像鼻涕一樣粘稠的生命藥水填進食管里時,眼中都含滿了深情的淚水——這些藥水實在是太他媽難喝了!
這里生的事情似乎不太對勁,有些什么不正常的東西好像被我們忽略了。我不應該這樣脆弱無能,除了縮著脖子挨打,我本當還能做到更多的事情。的確,我的移動度在這里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而這群殘暴的蠻子又總是以眾欺寡——當然更主要的是,在我身邊的這幫所謂的“戰友”、“同伴”中,實在找不出一個靠得住的家伙——但是,這一切都不應該成為我徹底無所作為的理由。
要知道,在我經歷過的許多冒險中,遇到的對手并不比這幫大腳土著和善,而且我也曾許多次面對一群比我級別更高的敵人,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被逼得毫無還手之力,總還能保留一點反擊的余力,甚至成為一個重要的攻擊點——要知道,在這個時空位面中,力量的對比總是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無論你的級別多高多低,在面對同樣級差的對手時,你所能取得的戰績,總是大體相當的。
而現在,我卻正在被一群普遍比我低上一兩級的蠢家伙逼得自顧不暇無力反抗——這顯然已經違背了我們所共知地潛在常理。\
我感覺有些事情出了差錯,而且我相信出了差錯地是我們自己——讓人惱怒的是。在這個見了鬼的世界上生的無數事實都在告訴我們。出了差錯的總是我們自己——于是我一邊抱著腦袋撅著**飽嘗棍棒交加的滋味,一邊冷靜地審視著我地戰友們,思索著讓我陷入這尷尬窘境的根源。
然后,我現了所有問題的癥結所在。
“會長大人……”沖著不遠處的妃茵,我凄楚地嘶號道,“……你有沒有現。在你召集的這些同伴里,是不是還少了些什么人?”
“啊,你終于也現了嗎?”妃茵一邊手舞足蹈地忙著從一具野人尸體中好不容易耙出幾枚銅板,一邊看著散布在山坡上那些散著暗黃色澤的高等礦石,痛心疾地回答我道,“早知道這里有那么多精金礦,我們就應該帶個礦工來的……”
一口憤怒的濃痰堵在我的嗓子眼兒里,差點兒把我一口憋死。
“……我指得不是這個!”我歇斯底里地高叫起來,一邊用左手奮力舉起盾牌,勉強抵擋住來自頭頂的重擊。一邊伸出顫抖地右手指著我身邊的這幫靠不住的家伙,“你還沒有現嗎?你找了一個踩在一塊磚頭上就會害怕得打擺子的恐高癥患,找了一個喜歡把最惡毒的陷阱埋在自己人腳底下的機械狂人,找了一個恨不能把整座山上地野人全招惹來的槍手,加上你這個穿著價值二十幾萬極品裝備打人只掉七十點生命的冰系法師——謝天謝地還有一個沒被大棍子敲死也早晚被藥水嗆死總之毫無疑問是被你害死了的可憐戰武士……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帶上一個治療職業或許會對我們的這趟危險的旅程有那么一點兒小小的幫助嗎?”
是地。^^^^我指的就是這個。我曾經數十次地加入過這種集體冒險活動,其間還不乏充滿了危險的坎坷旅程,也曾幾度面對一群級別在我之上的敵人的圍攻,但無論是哪一次,都從不曾像這次一樣,身邊就連一個哪怕只會一點兒最基礎的治療法術的同伴都沒有。要知道,雖然這些孱弱的戰地醫生本身地戰斗力并不怎么高明??蓪τ谝淮挝C四伏地冒險旅程來說,他們的存在與否、能力大小往往決定著整個冒險隊伍地生死成敗。
一個優秀的治療職業,能夠為隊伍中最犀利的攻擊手免去后顧之憂、全力殺傷,能夠解放出防御的戰力、讓持盾的斗士也能用刀劍貢獻力量,最重要的是,他們能夠確保整支隊伍具有持續戰斗的能力,即便是孤軍深入,也不會陷入絕境。
一個優秀的治療職業給一支冒險團隊帶來的幫助絕不是四加一等于五那么簡單;反之。一支隊伍中因為缺少了治療而造成五減一等于零的可悲結局屢見不鮮。像這樣一個重要的角色。居然沒有在我們的隊伍中占有一席之地——難怪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們所遭遇的戰斗都是如此的艱辛慘烈。
而對于我的疑惑,妃茵的回答是:
“這個任務比較特殊。帶著治療職業是在浪費名額?!?br/>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望著遠處山梁上那延綿不絕的一片片土著村落,長三角的內心深處顯然沒有泛起一絲浪漫的革命英雄主義豪邁情懷,“……我的生命藥劑就已經只剩下十三瓶了,照著現在這樣一路打過去,恐怕連半山腰都怕不上去我就已經被扒皮去骨做成一大鍋香噴噴的麻辣肥油雜碎湯,被這群長毛胖子嘬成一對骨頭渣……”
說著,這個顯然已經餓了的半獸人還意猶未盡地吧嗒著嘴,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仿佛已經嗅到了自己徜徉在沸騰的湯鍋中逐漸散出來的那股誘人的半獸人處男的幽幽體香。\
“你放心吧,你的下場不會那么慘的……”我胸有成竹地反駁道。
“你怎么知道?難道說你還有什么好辦法能幫我們度過難關嗎?”長三角滿懷期待地望著我。
“沒有!我的意思是,他們根本就沒有鍋……”我滿心絕望,悲從中來,不免和這個想岔了的半獸人胖子一起抱頭痛哭,“……我們只能被他們架在火上烤熟了吃而已啊……”
雁陣看了看暢想著自己將被烤成幾分熟的我們,又看了看那些從體型上來看胃口一定很不錯地白毛胖子,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你怎么知道他們不喜歡趁著新鮮吃生地?”
“你們只是沒有藥水了而已嘛,有什么可害怕的……”聽到我們的悲觀論調。我們的會長大人瞇起一雙小眼睛。一臉天真爛漫地看著我,紅人的嘴唇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是我看錯了嗎,她地嘴角邊怎么好像還掛著一串晶瑩的口水,讓我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我是一只被端上餐桌的烤全羊”的深刻覺悟:
“……你們沒有,我有啊!”說著,妃茵大人雙手一抬。從背囊里拎出兩打顏色紅得紫的“大瓶強效生命藥劑”。這僅僅還只是一個開始,我們的高級冰系魔法師精神亢奮地揮舞著手臂,將大大小小盛滿各種顏色藥水的瓶子一捆一捆地從背囊中拖出來,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幾乎比考克拉山還要雄偉的山峰——至少我們看上去是如此。她一邊格外嫻熟地將不同品種、不同類型的藥劑分成幾個小堆,一邊表著熱情洋溢的講話:
“這是最大瓶裝地強效生命藥劑,一瓶就可以補充一千五百點的生命力,藥效強勁,一瓶頂五瓶,喝了包你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干什么都有勁兒;這是普通劑量的強效生命藥劑,雖然恢復的生命力不像大瓶的那么強。但是價格低廉,平均下來每枚銅板能恢復五點的生命力,高性價比冠絕所有品種地生命藥劑,誰用誰知道;關鍵時刻,怎能沒有斗氣,這就是你們每個人都非常需要的斗氣恢復藥劑。瞬間恢復一百二十點的斗氣值,確保你的戰斗技能能夠順利使用,絕對是你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良藥;這些責是恢復魔力值的魔法藥劑,藍瓶的藥劑,好喝地藥劑,這個……雖然你們都不是使用魔力戰斗的職業,但這種藥劑包裝精美、時尚簡約。造型充滿了時下最流行的蘋果風格,具有極高的觀賞價值和收藏價值,而且口感清新爽滑,不嘗嘗你就ouT啦……”
在我們無限景仰的目光中,我們的會長大人似乎已經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價值,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無限地街頭叫賣之中。盡管周圍只有我們連同弦歌雅意在內地最多三個半潛在消費,但妃茵大小姐表現出了一個商場女強人遠遠出普通水準之上的職業道德和職業素養,聲情并茂滔滔不絕地介紹了十來分鐘——當然。倘若不是那群大腳野人實在無法溝通。而且也確實貧窮得可憐,我一點兒也不懷疑妃茵大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堆了一地地所有藥水連同我們的腦袋一塊賣給這群吃人不知道吐不吐骨頭的生番。
“會長大人……”我面有難色地舉了舉手。總算打斷了她慷慨激昂的演講,“……我猜……這些東西……你大概不會免費送給我們吧……”
沒想到我們的會長大人斬釘截鐵地否定了我的猜測:“錯!為了回報廣大會員們長期以來對本會長的厚愛,為了慶祝臺灣回歸祖國十周年紀念,我特地開展工會藥劑展銷贈送給活動。在贈送給活動期間,我將以成本價提供會員所需藥劑,并且買兩瓶,送一瓶,多買多送,送完為止,機不可失,欲購從……”
聽起來我們的會長大人似乎是千年難得一遇地起了她的慈悲心腸,讓我感到她鍍了厚厚一層金子的良心還留下了一個柔軟的缺口。
“這個多少錢一瓶?”長三角指著那堆“大瓶強效生命藥劑”問道。
“一個金幣六十枚銀幣一瓶。”妃茵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瞇著眼睛近乎諂媚地望著自己的手下。
“什么?藥鋪里才只賣一個金幣一瓶而已?。 遍L三角大叫起來,那表情就像是被條惡狗咬了一口。
“那是藥鋪價格,又不是我這活動價格?!卞痤D時收起了笑臉,一臉冷漠地看著半獸人影賊。
“你不是說按成本價銷售嗎?”長三角據理力爭。
“是啊,運輸成本也是計算在內的。我一個女孩子家家,從十萬八千里之外一個人背著那么多那么重的藥水跑到這個鳥不語花不香連撒泡尿都會被凍成冰棍的鬼地方,容易么我?這運輸費用不該算進去嗎?”妃茵理直氣壯。
“我……”半獸人影賊一時語結,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才狠狠地說道,“……大不了我死在這里,回去復活。買夠了藥水再重新回來……”他的聲音越說越小。絲毫也不理直氣壯。
“哼哼……”妃茵冷笑了兩聲,挑起兩條纖細柔美的眉毛,蔑視地瞥了長三角一眼,“……你可要算清楚了,你要是回去復活,那么剛才路上你用掉的藥水就全都白費了。而且回來之后那段路你還得再走一邊,還得再消耗那么多藥水,再加上死掉之后裝備的磨損消耗需要的修理費,到底是這樣貴還是買我地藥貴?你要是覺得回去更劃算地話就死回去好了,我們都在這兒等你……”
“我……你……”長三角怒目圓睜地望著面前這個奸商,又回過頭去看了看遠處正在山坡上散步的大腳野人們,我猜他實在很難分辨得出這兩種生物哪一種更加兇殘。大腳野人最多也只是啃光我們的骨頭、嚼爛我們的皮肉,而我們的會長大人……她實在是要將我們的鮮血汗水肺水胃酸胰島素淋巴液一股腦地抽干榨凈熬出油來也不肯罷休啊……
很快,長三角地目光被一種灰蒙蒙的顏色布滿,看不出一絲生氣。他面色死灰僵硬。寫滿了對這世界的消沉和絕望。他昂望向天際,天空中一片陰霾,讓溫暖明亮的陽光,照不亮一片冰封的大地。
一瞬間,半獸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神色。他再次望向正在遠處逡巡的三個大腳野人,然后回過頭來。萬分留戀地再一次看了看這片遼闊的大地和我們這些曾經與他并肩戰斗過的朋友,一咬牙一橫心,揮舞著戰錘和匕義無反顧地埋頭沖了上去,一邊沖一邊大叫:
“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不活了,我跟他們拼了,至少他們吃人還吐骨頭。被你吃了連渣兒都剩不下來啊……”
我們目送著我們地半獸人朋友走上這段人生最后的旅程,這個習慣背后偷襲用卑劣手法傷人的肥胖影賊在著絕望于生命的時候爆出了畢生難得一見的豪勇之氣,當三個野人現了他的存在,大步向他殺來地時候,他根本沒有用“匿蹤”技能隱藏起自己的身形,而是勇敢而又笨拙地沖了上去,當頭就給了沖在最前面的野人一錘,然后將匕用力扎在對手的肚子上。不過半獸人影賊的勇行也就到此為止了。三個遭到了突然襲擊的野人很快反應了過來??钢蟀舭阉麌诹酥虚g,你一棒我一棒地教訓起這個無理冒犯的入侵。前方不斷傳來半獸人“嗷嗷”地哀鳴聲。那凄厲的叫喊實在無法不讓聞著傷心、聽流淚。
一分鐘以后,長三角連滾帶爬地從野人的圍毆中竄了出來,然后用遠遠高于沖過去的度又重新向我們沖了過來,一邊沖一邊喊:“會長大人,經過我深刻的思考和實地的考察,我覺得還是跟著你混更有前途啊,哎喲……好疼……我買,我買,那藥水再貴我也買還不行嗎……救命啊……”不容易搶下一條命來的長三角重新站到了妃茵的面前。面對著生與死地角色,半獸人重新激起了對生命地無限渴望,他忙不迭地從背囊里掏出了大把的金幣塞進妃茵地手中,然后迅地從她手里接過一大摞藥水,生怕她反悔——或說生怕她漲價——似的連忙塞進自己的背包里,這才心滿意足地松了一口氣。
看著捧在手里的金幣,妃茵樂的眉開眼笑合不攏嘴。她把所有的金幣塞進背包里,手里只留下兩個相互敲打著,出“叮?!钡慕饘倥鲎猜曇?。然后,她轉過臉來,一臉諂笑地看著我,半鞠著躬十分親切地向我問道:“這位先生,您想要些什么呢?”</dd></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