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喬曦很快追上楚盡, 心情好極了,他真的答應了她下午一起玩軍棋!
一路上,像塊小年糕一樣黏糊糊地拉著楚盡的手腕, 把他胳膊快要甩到天上去了。
楚盡也沒惱, 一言不發,垂拉著腦袋不看她, 由著她甩來甩去。
兩個孩子進門時, 趕上宋爸爸把餐桌往外拉。
今天中午家里吃飯的人多, 靠窗那邊太擠了,索性爸爸把桌子抬到客廳中間。
仨小孩, 倆大人齊齊落坐,十幾平米的客廳一下子變得滿滿當當。
除了擺頭電扇發出“咔啦咔啦”的響聲,滿客廳都是暴風吸入面條的“呼呼”聲, 好不熱鬧。
飯后宋家習慣午休, 楚盡主動要求洗碗,被宋爸爸搶先了。
宋爸爸還拍拍他肩膀,笑嘻嘻地告訴他:“洗碗這活兒, 只要叔叔在,誰都不能搶,在咱家, 你阿姨只放心叔叔我洗碗。”
楚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默默擦完桌子,順手拎著廚余垃圾下樓回鍋爐房。
“喬阿姨做的炸醬面一級棒!一碗可以在大酒店賣一千塊錢!”王君洋癱在沙發上, 拍拍凸起的肚腩, 小嘴和抹了蜜似的沖宋媽媽表白,表白完又惆悵地感慨,“阿姨, 我媽媽好兇啊,做飯賊難吃,我想當你的孩子......”
“嗤,那可不成,這話讓你媽媽聽到傷心死了,想吃啥就到阿姨家來,媽不能換。”
宋媽媽從廚房出來拿圍裙擦擦手,笑著彈了下王君洋的腦門,抬頭看了眼掛鐘。
爸爸洗完碗,正把餐桌抬回原位,也掃了眼墻上眼掛鐘,“媳婦,太陽毒,床單被罩多曬曬趁機消消毒,午睡起來我去收。”
宋喬曦吃得過飽,犯食困,坐在椅子上張嘴打了個哈欠,小肉手擦擦眼淚,腦袋呈放空狀態。
恍惚中聽王君洋沒頭沒腦地問了句:“健力寶和旭日升哪個更黃?”
“蛤?”
她疑惑地扭過頭,看他已經移動到冰箱前,摸著下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旭日升吧!”
王君洋自言自語答道,拉開貼滿旺旺貼紙的冰箱門,拿走一瓶藍色易拉罐,回頭對宋喬曦壞壞地笑笑。
沒等開口問,王君洋留一句“我去找丁一,你午睡。”,腳底抹油就溜了。
無奈地搖搖頭,她打著哈欠回到自己的小房間。
撲倒在床,讓熱騰騰的臉蛋貼在涼爽的竹席上降降溫。
快要睡著的半夢半醒間,宋喬曦迷迷糊糊覺得王君洋有點不對勁,可實在吃太飽,眼皮沉得仿佛有千斤重,趴在床上又打了一個懶懶的哈欠。
直覺告訴她王君洋又想搞事情,可困勁兒上來了根本撐不住,那就等睡醒了再去找王君洋和丁一吧。
意識逐漸混沌,她很快睡著了。
過了會兒,被一陣很輕的敲門聲吵醒。
抬眼看看抱著胡蘿卜的小兔子鬧鐘,約么著睡了一個多小時。
也該起來了,她伸個軟乎乎的懶腰。
自己的小屋離大門最近,屋門虛掩著沒關嚴實,準備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剛一動就聽到拖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防盜門“吱呦”一聲輕響。
“老王?嚯,我就知道你媳婦家來人你得逃出來,嗤,憋死了不?等我拿件褂子,咱去老丁家打牌,夠級還是保皇?”
爸爸帶著氣聲,笑得賊兮兮的。
像是早就料到王叔叔要“偷跑”出來似的。
王叔叔“嘖”了一聲,音量是刻意壓低的:“小聲點,我‘兒媳婦’還睡著,今天中午你‘女婿’又來蹭飯了?臭小子又不知道瘋哪兒去了,到現在都沒回家。你快點,人夠就夠級,不夠就保皇。”
“你這倒叫的親,啥年月了還爹娘包辦婚姻吶,我家閨女這么好,我現在是哪個臭小子都看不上......行了,走走走,老丁等急了,回來我還得幫媳婦收床單,她下午在家備課。”
大拖鞋在地上又“呱唧”幾聲,就沒了動靜。
爸爸應該是換好鞋了。
“唉,你看,和你提起娃娃親你就急,我不也是喜歡曦曦嘛,要不認我當干爹也行,每年壓歲錢我也沒少給不是?”王叔叔聲音高了一點,嘿嘿笑了兩聲,“弟妹他們職高也快開學了?”
“快了,下周三開學,那你可想好了,閨女要準備嫁妝......”
鑰匙清脆的響聲過后,門被帶上,聽不見爸爸和王叔叔的對話了。
周末歇班的話,爸爸有空就和王叔叔去丁叔叔家打牌,和其他幾個相熟的叔叔們玩“夠級”和“保皇”。
這倆玩法,她都不會,看起來很復雜的樣子,而且牌太多了。
宋喬曦的小肉手,根本抓不了那么多牌,最多過年時和表哥表姐玩個“排火車”或者“抽王八”。
上次丁叔叔來家里喝酒時還驕傲地說,丁一、丁淼都會打牌了,尤其是丁淼,據說都會算牌了。
不過丁淼是個性子沉穩喜靜的小姑娘,或者說有那么點高冷,平時從來不和他們玩。
從床上坐起來,伸出兩只手揉揉頭皮。
臨睡前忘記把頭繩解下來,自己頭發卷,媽媽扎辮子怕散掉總是扎得緊,這會兒有點勒得慌。
看看時間,現在過去叫楚盡來家里玩軍棋還有點早,怕他沒睡醒午覺,或者在學習。
楚盡的大書包里,裝的滿滿當當全是書,里面還有奧數課本,隨手翻開瞧一眼里面的題目,饒是用上自己十歲的記憶都不會做......
她隨手抓起小書桌上的一本最新的《米老鼠》,隨便翻翻,翻到一半,忽然間想起臨睡前王君洋的事兒,剛才王叔叔說他還沒回家。
不知道這孩子又瞎搗鼓啥去了?
應該去找丁一了吧......
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怕他搞事情。
把雜志合上,宋喬曦輕手輕腳從房間出來,拉開冰箱門拿出兩瓶喜樂。
今天媽媽給她穿了件豆沙綠的連衣裙,裙身有兩只紅蘋果刺繡大口袋,她把喜樂一邊一只揣兜里。
盡量不發出動靜地走到大門口,換上水晶涼鞋,掃了眼掛在墻上的鑰匙,輕輕嘆了口氣。
她也好想有一根紅線繩,拴著家門鑰匙掛在胸口,像楚盡一樣。
好像那根鑰匙繩,是權利和自由的象征一樣,往胸前那么一掛,仿佛一下子就變成大孩子了。
可自己只是個六歲的團子,不配擁有掌握家里鑰匙的權利。
拉開鐵門再關上,一路蹦跳著下樓。
周末,下午2點的大院很安靜。
綠茵茵的大槐樹投下一片陰涼,從家樓下走到丁一家的平房用不了五分鐘。
她本打算先去丁一家看看王君洋在干嘛,再去問問楚盡來不來家里玩軍棋。
可摸摸口袋里的喜樂,決定還是先去找楚盡吧,先把東西放他那里,再去找丁一他們。
于是饒了一點路,往鍋爐房方向走。
鍋爐房門口的空地上支起了好幾個架子,晾曬著家里的床單,還有楚盡的藍白格子床單和丁媽媽棉紡廠發的黃色條紋毛巾被。
夏日午后幾乎沒有風,像是給鍋爐房門口設置了一道五彩的屏障。
在門口徘徊了幾分鐘,猶豫再三,宋喬曦叩響了鐵門。
幾聲沉穩的腳步,門后傳來男孩低沉的聲音:“誰。”
“是我......曦,宋喬曦。”
楚盡沒有叫過自己小名,糯團子把“曦”字硬吞了下去。
王君洋他們,從小就“曦曦”長“曦曦”短的叫,還要尾音上揚著叫,大院里的大人們也特愛喚她的小名,因為說起來就像在笑一樣。
爸媽起的名字,“曦”是光的意思。
她是早晨出生的,爸爸說,聽到她哭的時候,醫院窗戶的走廊里,剛好射進清晨第一縷晨曦。
楚盡站定,打開門。
看見扎了雙馬尾的小姑娘,深棕色的卷發垂在她肩頭,大大的杏眼亮得像細碎的冰晶,微翹的唇角笑得靦腆。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像晨曦一樣溫柔的光。
糯團子盯著自己看的目光有點忐忑,她臉蛋粉撲撲的,從連衣裙的紅蘋果口袋拿出兩瓶喜樂,一手一只遞給他。
小小的乳白色瓶身微微冒著水汽,看出來是冰過的,兩只白嫩的小手舉得高高的:“給你的,媽媽說一天喝一瓶喜樂幫助消化,能長高,昨天你就沒喝?喜樂甜甜的可好喝啦,不喝,會長不高的......”
又是長不高?
她怎么不多關心關心自己,明明比他矮了一頭還多。
楚盡定定地看著她,小女孩站得很近,能清晰嗅到她身上奶奶的甜味。
剛剛,從遲疑的敲門聲就猜到是她。
她嗓音總是甜甜的,說起“曦”字,尾音是上翹的,像是在笑。
而小姑娘,也確實在對著他笑,笑得又甜又軟。
宋喬曦的兩只小手看起來濕漉漉的,瓶身有點冰,她指尖微微泛紅。
收回視線,伸出手快速接過兩只喜樂,隨手放到窗臺上,對小團子點點頭,轉身回到屋里。
他不愛喝這些甜膩膩的飲料,只喜歡喝白開水。
楚盡知道她是來叫自己玩軍棋的,只是他安排的學習任務還沒完成,在學習和讀書方面,他是有強迫癥的。
如果學習任務沒完成,不允許自己偷懶玩耍。
宋喬曦見他收下了,松了口氣,兩只手在裙身蹭蹭水。
她見鍋爐房的門敞著,楚盡也沒有要過來關的意思,視線就忍不住地往里瞟。
自從楚盡搬進來以后,她一次也沒進來過,每次來叫他都是在門口喊一聲,男孩就出來了。
別人不主動邀請,宋喬曦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往里闖。
說實話,她好奇好久了,現在鍋爐房,里面到底長啥樣啊?
可現在,楚盡不關門,是不是默認讓她進來呢?
最終,旺盛的好奇心戰勝了害羞。
她重新抓起放在窗臺上的喜樂,小腦袋往屋里稍稍探過去:“咳......內個,媽媽說要趁熱,不是,趁著冰的時候喝,天太熱會壞掉的。”
借此機會,終于看到了改造后的鍋爐房全貌。
20平米左右的開間,墻裙刷了綠色的漆,墻面是亮眼的白色。
靠墻放了張單人木頭床,床旁邊是一張小書桌,書桌上有只軍綠色的臺燈,疊放著用掛歷紙包好書皮的課本,厚厚一摞自己完全看不懂的書,還有那本封面已經破舊不堪的《基督山伯爵》。
緊挨著書桌擺了一個書柜和一個舊五斗櫥,房間角落里整齊擺放著臉盆架、熱水壺、搪瓷盆、肥皂盒這些雜碎生活用品。
楚盡在書桌前坐得端正,手里握著一只鉛筆,一筆一劃地寫著什么。
有了“正當”理由,她壯著膽子一步步挪到書桌旁,把喜樂擺到臺燈底座旁,發現楚盡在田字格上練字。
他字寫得真好看,是蒼勁有力的那種,不像自己的字,記憶里老師總說她字像狗爬的。
一不小心,小腦瓜就靠得越來越近。
“吧嗒”,楚盡的鉛筆芯崩斷了。
他深吸一口氣,放下筆。
這是......生,生氣了?
宋喬曦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抓抓卷曲的頭發,尷尬地笑笑。
還在思索該怎么道歉,只聽見門外傳來幾個熟悉的大院孩子高聲議論的聲音。
“這么大了還尿床!羞不羞啊!”
“這個藍格子床單是那個流浪漢的?快離遠點,好臭啊!”
“你們都小心點兒,尿床會傳染的,你們以后誰和楚盡玩,或者離他不到一米遠,誰就會變成天天尿床的尿床精!”
“哎呀!臟死了,好惡心喔,7歲了還尿床!幸虧洋洋第一個發現告訴我們!”
......
王君洋?!
門外大院小孩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凌亂的腳步聲傳進屋里,似乎聚集了更多的孩子。
“洋洋!你啥時候發現的呀?”
“哎呀,他房門開著,他是不是又尿里面了!”
“噫......鍋爐房都臭了!”
像是有人推了誰一下,“啪嘰”拍打的聲音。
門外響起王君洋的大嗓門:“誰推的我?好呀丁一!看我不把你扔到尿床精的屋子里,讓你也變成尿床精!”
“略略略!你抓不到我,來呀來呀,啊哈哈哈哈......”
聲音忽遠忽近,但可以聽出來,說話的人是丁一。
外頭亂成一團,孩子們吵吵鬧鬧、嘰嘰喳喳一片。
宋喬曦攥緊小拳頭,她是真生氣了。
明明媽媽上午剛洗干凈的床單,曬在外面一中午的功夫怎么就變臟了?
總算想明白,王君洋午飯后那句沒頭沒腦的話啥意思了。
她聽著外面以王君洋為首的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用最稚嫩的聲音說著最傷人的話,心里像斷了線的珠子散落一地,臉頰發燙,身體微微發抖。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宋喬曦看向楚盡,他脊背筆挺坐在書桌前,握住鉛筆的手指尖發白。
他平靜地拉開抽屜,拿出一把綠色鉛筆刀,一下一下快準狠地削鉛筆。
楚盡的額發還沒長長,能清晰看到濃黑的眉毛蹙在一起,眼眸黑得像深淵。
是她沒管好王君洋。
不管怎么樣,在大院孩子們眼里,王君洋就是代表“三人幫”,而自己是“三人幫”公認的小頭頭。
轉身跑到門口,眼神掃了一圈聚集在空地旁的孩子們。
孩子們見是宋喬曦從鍋爐房里沖出來,吵鬧聲一下子停住了。
王君洋和丁一本來笑鬧著“廝打”在一起,兩個人也楞在原地,疑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在問“你怎么在這里?!”。
宋喬曦的視線在遠離人群的角落停了一下。
靠墻站著一個手拿書本戴眼鏡,齊劉海妹妹頭的小女孩。
丁淼?
是丁一的雙胞胎姐姐,她從不在大院里和同齡孩子瘋跑,被小孩們說她“高冷”。
今天怎么也在這里......
丁淼掃了她一眼,滿臉嚴肅的重新把頭埋進書本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須做點什么。
這種事兒傳出去,楚盡會被整個大院的孩子笑很久。
宋喬曦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心情。
鍋爐房門口的空地,響起像珍珠銀盤灑落的童音,一字一句清脆悅耳,“他沒尿床,我可以作證,上午我爸爸媽媽曬床單的時候都是干干凈凈的,你們不可以這樣說他,他有名字,叫楚盡。
你們都認識楚盡啊,我們都是一個大院長大的,楚盡之前就住在我家旁邊那棟樓,之前楚叔叔和孫阿姨過年都會給全大院的小朋友準備糖果,你們都不記得了嗎?
楚叔叔是人民警察,是英雄,孫阿姨是很厲害的記者,和我們的爸爸媽媽都是同事,現在叔叔阿姨不在了,難道我們不應該幫他們照顧好楚盡嗎?為什么要欺負他嘲笑他呢,他又沒做壞事......”
楚盡沒變壞,沒做過壞事,他被親戚拋棄被傷害,還會體貼的幫全家人洗衣服,幫她貼創可貼、包書皮,吃完飯總是去幫爸媽洗碗,知道她腿破了還要背她......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不理解他呢?
宋喬曦替他委屈到一個不行。
說到最后,喉嚨像是堵住了,嗓子發干快要說不出話來。
夏日午后的微風拂過臉龐,她眼角有涼涼的感覺。
大部分孩子都垂下腦袋,臉上掛著愧疚的神色。
有的兩只小手絞在一起,有的踢著地上的碎石子小聲說“對不起”,還有的抹了把掛在臉頰的金豆豆,抽抽鼻子。
小孩子不是不講道理,每個人心里都有桿秤。
只是孩子健忘,一群孩子在一起就習慣性做到合群,楚叔叔和宋阿姨為人和善,在世的時候對大院所有孩子都笑瞇瞇的。
不管買了什么好吃的,在大院里碰到哪個孩子,都會主動分給他們,過年時更是會準備好多很貴的進口糖果,所有上門拜年的孩子都會給一袋。
王君洋無視丁一對他猛使眼色,一把甩開丁一拉著他胳膊的手。
一路小跑到宋喬曦面前大聲說:“我,我真看到了,就是楚盡尿床了,肯定是你爸媽把床單晾上以后他尿的,就是中午你們午休的時候。”
他眼尾紅紅的,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臉都漲紅了。
這一波操作可把圍觀吃瓜的小朋友們給整懵了。
曦曦看起來那么真誠,洋洋看起來也很委屈?
這,到底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
等等,曦曦和洋洋是一伙的啊,他們倆加上丁一,是“小三人幫”啊!
這是,起內訌了?
小朋友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撓頭咬指甲,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辨別是非的能力。
宋喬曦的火是騰一下竄到心口,呼吸都急促起來。
本想給王君洋留點面子,私下里讓他來給楚盡道歉,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沖過來瞎說一通。
“午飯你在我家吃的,走的時候還問我健力寶和旭日升哪個顏色更黃!”
抬起小手指著王君洋質問他。
王君洋順勢拉住她的手,把人往后拉,小聲說:“曦曦,你別站在這里,這是尿床精的家,小心傳染了。我,我請你吃炸串好不好,叫著丁一一起去?火腿腸,血肉模糊不是,骨肉相連,大素雞,年糕,你隨便點!”
氣鼓鼓想甩開他的手,“不要,放開我,你去給楚盡道歉!”宋喬曦抬高了音量使勁掙脫,另一只手扒住門框想往屋里退。
王君洋兩只手死死拉住宋喬曦往外扯,眉毛一橫:“我就不!你干嘛非要和他玩,他都是尿床精了!”
兩個人拉拉扯扯,誰也沒注意身邊多了個人影。
楚盡是聽到宋喬曦和王君洋的爭執,才把筆放下走到門口。
見王君洋死命把人往外拉,小團子大眼睛里藏著水汽,臉紅得像顆紅蘋果,她一只手扒住門框,被扯得整個人都快蹲地上了。
王君洋肆無忌憚拉扯糯團子的樣子,讓蒼白高瘦的男孩胸口一緊。
他對大院里孩子的惡作劇是不在乎的,這種幼稚的把戲根本懶得和他們計較,隨便他們怎么說。
單論打架,同齡人不會有人是他的對手,畢竟練了那么多年跆拳道,但以強欺弱的事楚盡做不出來。
可現在,看宋喬曦嫩白的手腕被王君洋勒出明顯的紅印子,他心中的躁郁和憤怒升到了頂峰。
一把抓住王君洋的手臂,冷冷地開口:“放手。”
王君洋愣了一下,順著聲音抬頭。
發現楚盡冷臉盯著自己,眉頭沒皺起來,可那雙眸子卻黑得嚇人,瞅一眼就在知道他生氣了。
瞄了一眼圍觀的大院小朋友,王君洋想,這時候自己要是慫了,那也太沒面子了吧!
絕對不能承認是自己干的,反正除了丁一,沒人知道是他往楚盡床單上潑的旭日升。
干脆死鴨子嘴硬,脖子一梗:“我就不!你把手松.....啊啊啊!”
宋喬曦在王君洋的慘叫聲中抽回手腕,一屁股坐到地上,用右手支撐著身子,咬牙從地上站起來。
她驚訝地看到王君洋像頭憤怒的小老虎撲向楚盡,兩個人在門口的空地上扭打在一起。
“別打了!”
沒有絲毫猶豫,團子趕忙跑上前拉架,卻被王君洋慌亂中推了一把。
她膝蓋著地,硬生生磕到水泥地上。
痛死了,地上好多碎石子,剛好沒幾天的膝蓋紅了一大片,有的地方開始往外滲血。
“打架了打架了!快去叫大人!”
“‘小三人’幫和楚盡打起來了!”
“宋叔叔!王叔叔!曦曦和洋洋打架了......”
圍觀的小朋友見有人掛了彩,紛紛做鳥獸狀散去,大院里到處能聽到和“小喇叭”一樣的人工“廣播”。
丁家的平房離鍋爐房很近,王爸爸和宋爸爸聽到小孩的喊聲,默契地把手里一大把牌反扣在桌上,循聲往鍋爐房趕。
王爸爸出門前,很不放心地扭頭對幾個老哥們喊:“等我回來繼續啊,不許偷看牌!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他,可惜了老子一手好牌......”
大人們急匆匆趕到現場,先把倆男孩分開。
王爸爸把他們拉到一邊,大致看了看,倆男孩除了有點擦傷都無大礙。
一臉很爹不成鋼地戳戳自己兒子腦門:“王君洋你真行,老子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你先動的手!”
“我不是!我沒有!爸爸你別瞎說!是楚盡先動的手!他還把曦曦推倒了!”
王君洋像只暴躁小公雞,嗓子都喊劈了,恨不得毛都炸起來。
宋爸爸把閨女摟在懷里,檢查她膝蓋的傷口,“疼不疼?”
她抿著嘴搖搖頭,忍住眼淚小聲說:“我沒打架......爸爸,不是楚盡推的我。”
已經很努力做個好孩子了,這次真的沒打架,她是去拉架的......
“老子信了你的邪!王君洋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怎么回事。”
王爸爸揪著王君洋的衣領,一手拉著楚盡走到宋爸爸面前。
楚盡眼睛通紅,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宋喬曦和王君洋各執一詞,只是兩個孩子說的話完全是反過來的。
王君洋瞥到躲在墻角,滿臉通紅的丁一。
拿手一指,底氣十足地嚷嚷:“爸爸,宋叔叔,不信你們問丁一,丁一可以給我作證不是我干的!”
被點名的丁一縮了縮腦袋,躲到丁淼身后不敢出來。
倒是丁淼合上書本,往身后看了眼慫包弟弟,推推眼鏡安靜地走過來。
丁淼聲音細細的,冷靜清晰地說:“叔叔,是王君洋中午的時候往床單上潑的飲料,我在居委會門口的樓梯上看書,把時候看到的,宋喬曦是被王君洋不小心推倒的,不是楚盡推的,宋喬曦沒打架。”
說完,丁淼禮貌地對大人們點點頭,抱著書,頭也不回的往家方向走。
整個大院的大人都知道,丁淼是最乖最安靜的小姑娘,從來不調皮搗蛋,她的話在孩子里最有公信力。
丁淼這一張口,宋爸爸和王爸爸心里和明鏡似的,立馬破案了。
丁一追在姐姐屁股后面,對王君洋比了個“完蛋了”的手勢,匆匆逃離“犯罪”現場。
王君洋快要瘋掉了,氣得直跺腳,嘴巴一癟“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作者有話要說: 艾瑪,王君洋小盆友,攤上大事兒啦!
ヽ(≧Д≦)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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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級and保皇,有木有小可愛get到來自老家的暗號?
好懷念很小的時候過年回老家,一家子老老小小,小盆友爬在床上玩”排火車“,”抽王八“?
后來就不玩牌了,大人小孩都是抱著手機搶紅包,打游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