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逸難以久存。
突然情緒失控的感覺太可怕了。我閉了閉眼,收起心,從難得的安寧里脫身。
而旁邊那場爭吵最后也還是同往常一樣化作不再波動的深池,沒人愿意回想……大概吧。
主流組織的人忙著派人上地面搜尋物資+殺掉不必要的人,沒空搭理我們。邊緣組織的人分散在外圍,縮在狹小的夾角里,嘗試躲避其他人的目光。我們一行人在自己的“領地”里圍成一個圈,看似在商量什么見不得人的計劃,實則在抓著沒賣出去的少許食物啃。
稍微有點可惜,明明之前定的價對主流組織來說不算高,他們卻在看到昨晚我們帶來更多食物后產生了顧慮,沒能讓我們賺到更多coin。
不過收獲也還是達到預期了,而且除了我和金獨子之外的隊友們也收獲滿滿,這比起原作還是有進步的吧?
邊想著我邊熟練地用牙撕下一塊肉,就著礦泉水吃了一口。哎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結果就是香啊。
這餐午飯過去,我們殘留的食物總算是全部被吃掉,大家都捂著個肚子或坐或躺在地上,剩一個李賢誠還在兢兢業業地為我們站崗警戒。
就這樣,時間流轉到夜晚。
頭頂的白光連續照了幾天,卻在此刻閃了一閃。我似有預感地往上方看去,果然,金色的電光從那盞不穩定的燈下方憑空出現,陰影從中浮現。
從里面鉆出來的不是鼻荊,而且之前見過一面的結巴鬼怪,它帶來了一個不幸的消息:“原……原本負責這個頻道的家伙,被懲戒了……所……所以……這次的任務……由我負責……”
“各……各位,你們……看上去……好,好安逸啊。鼻荊那家伙……裝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居然……居然把任務難度設的這么低……”
【新增任務懲罰】
【從現在開始限制食物儲備】
【現有的食物儲備已全部消失】
“怎,怎么會?!”
驚慌失措的人群徒勞地用手去抓那些漂浮起來的食物,而鬼怪只是獰笑著打了個響指,它們便化作團團灰燼。
“既然……既然任務已經開始……那就應該……應該……趕緊去完成任務……”
“只知道吃……真是……地球渣滓……”
“……從現在開始……大家表現得精彩點吧!”
說完,它就如來時那樣消失了,徒留一片躁動與另外幾塊光屏:
【新增任務懲罰】
【新增“生存費”項目】
【從現在起,每天午夜會自動向每個人收取100coin的“生存費”。無法支付“生存費”時,您將死亡】
【“生存費”懲罰將持續到第二個主線任務結束為止】
【您已進入第二個主線任務區域,請找到激活主線任務的場所,并向那里移動】
等我看完新增的懲罰后,我默不作聲地站起來從包里拿出了那把備用的骨刀。
此時絕望才剛剛彌漫在空氣中,沒有“生存費”的全是虛弱的邊緣組織成員,余光里我已經瞥見有幾個人把目光投向我們這里,看著像是要來討飯。
我隨手翻了下手腕,刀上反出的白光總算是讓他們猶豫地離開了。
然而隨著時間越來越靠近午夜,躁動從隱約變得劇烈。
【距離“生存費”結算還剩二十分鐘】
“求求你!給我的孩子一點coin吧!”
“我……我出六萬!不,七萬!誰能給我100coin!”
嘈雜的聲音交織在地鐵站里,離我們最近的幾人引得鄭熙媛回頭看去:“我姐姐報名偵查隊了!她說要給我coin的,她在哪里!”
那是兩個慌亂的女人,而她們身前的兩個強壯男子拎著木棍,笑得不懷好意:“啊,是去哪里了呢?你們自己去找吧?”
“什么?!”
“你們怎么能確定她報名了?嗯?要不你們自己也來報名吧?啊哈哈哈哈哈!”
鄭熙媛的臉陡然陰沉下來:“這群家伙……!”
我緊張地盯著她用力握著刀柄的手,她昨天晚上手臂上受過傷,這么用力會讓傷口裂開的。
金獨子顯然也注意到了鄭熙媛那憤恨的雙眼,他本想說些什么,身后那個討厭的聲音卻阻止了他:“獨子先生!我找你找了很久!說起來,你的coin很多吧?有多少來著?”
“什么?誰?誰有coin!”
無助的人群同嗅到魚腥味的貓一樣,紛紛把頭轉向這里。不過幾秒鐘時間,我們周圍就多了黑壓壓一大片人。
千仁浩身后站著幾個主流組織成員,他們紛紛露出計謀得逞的嘴臉。
嘖,真陰。明明一早就盯著我們,偏偏趁著倒計時結束前的一段時間過來,好讓那些急需coin的人們狗急跳墻。
在命都快丟掉的時候,他們也不會在乎早幾分鐘晚幾分鐘死。
“獨子先生!救救我們吧!”
“我只要100coin!就100coin??!”
“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星座“風暴源頭的殉道者”別開了頭】
眼見已經有人沖上來要去抓金獨子的手,我側身直接用刀背把他推回去:“別過來!你干什么!”李賢誠也反應過來,嘗試向外推回其他人。
金獨子的額頭流汗,他咬著牙似乎在拼命想破局的方法,而這一幕落入千仁浩眼里,就是無計可施的掙扎:“哈哈,獨子先生,我沒有那么多coin,沒辦法幫他們,但是你不一樣的吧?”
“你要袖手旁觀嗎?”
草!
“那你就好意思把幫助別人的事情交給我們?!要不要臉!”我怒罵,在對方又要開口反駁的時候再次開懟:“還好意思說自己沒coin!你們帶隊下去殺怪的時候沒拿過coin嗎?!主流組織這么多人,單單一隊拿到的獎勵就夠他們活一天的吧?!”
自從地鐵站下方被我們打過以后,也有主流組織的人帶頭下去嘗試殺怪,結果活著回來的幾個人紛紛表示因為怪獸肉沒法直接吃,狩獵又太過危險,只能含淚帶回隊友身上的遺產空手而歸。
但是第一次殺掉怪物得到的coin數量依舊是可觀的,加上說不準是不是因為打怪而死的隊友遺產,他們從中獲得的coin要是分出去也肯定夠。
但是他們怎么可能這么好心。
不出所料,在聽到我惱怒的話時,千仁浩沒有絲毫計劃被打亂的慌張:“這話就不對了,姜允貞小姐,雖說我們收獲了一點小利,可這幾天下去狩獵的你們賺得更多啊?你們是想自私地獨吞下所有的coin嗎?”
???
你篡改我發言!
“你他媽,我什么時候說過……”
還沒等我轉身去給他來一下,金獨子就抓住了我的手臂:“等等,允貞小姐?!?br />
聞此我轉了回來,而他放下手,閉眼一瞬,下一句話卻是朝著那些撲向他的人說的:“原來如此。你們想要coin?”
【星座“隱秘的謀略家”關注著局勢】
【星座“緊箍兒的囚徒”關注著局勢】
【星座“惡魔般的火之審判者”關注著局勢】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心,金獨子緩緩開口:
“可是,我為什么要給呢?”
他的眼睛里倒映出一張張絕望的臉,神色冷漠無比。
我握著刀柄的手心早就被汗浸濕,警惕在此刻拉到最巔峰。不顧人的數量,我立刻開啟“戰栗的氣息”,隨后最先進入我耳中的就是金獨子有些慍怒的聲音:
【想讓我配合這種把戲也是有限度的吧?】
而千仁浩似乎還沒有看出敵人的怒火,仍在煽動:“哈哈哈!果然是這樣!金獨子先生,從一開始你來到這里時就是這樣啊!會把食物賣給我們,那你沒想過如果大家不買你的食物,現在能少死多少人嗎?”
“這話說的沒錯!”
“該死!把我們的coin還回來!”
“交出來!交出來!”
面對人們的怒火,劉尚雅和李賢誠仍在阻擋:
“等等,大家……”
“不,獨子先生不是那種人!”
穿過人海,千仁浩自以為是地加上了所謂的最后的一筆:“獨子先生,我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
“把coin還給大家。”
“我要是不肯呢?”
金獨子盯著千仁浩,歪頭,毫不猶豫地回答。
場面一肅。千仁浩微微一笑。
“那就要出現最糟糕的情況了?!?br />
話音未落,那些瘋狂的人就沖向包圍圈中心,有的臉上露出惡意的笑,有的則是被憤怒沖昏頭腦,硬是撲上來要奪他的命。
“去死!殺了他把coin拿回來!”
“我……我要殺了你!”
我還在奮力推開身前的阻礙,余光里卻見已經有人突入。“小心!”
當最前方那個主流組織的人抬手向金獨子的頭高高揮起木棍時——
“咔?!?br />
右手拔刀出鞘。
“刷——!”
金獨子揚手一揮,一只斷臂飛起,尚帶有一片綻放的血花。
隨后又是幾下揮舞,“啊啊啊啊啊?。。。 ?br />
那人的四肢盡斷,嘴里發出慘厲的哀嚎。
其他人嚇得不敢再上前一步??粗荒樕钒装c倒在地的那個人,金獨子漠然地說了下去:“真令人心寒。你們真的覺得……這種情況是我造成的嗎?”
他手里的長臉還在滴血,失去平日笑容的臉露出似是要被逼瘋的模樣。但我知道那只是在演。
我放下了一直舉起刀的手,開始活動關節。
【要開始了嗎?】
【嗯。不要勉強自己?!?br />
你看,他一直很冷靜。
“你們明明也很清楚,問題的根源不在我。”
“但你們就是害怕那群家伙。哪怕你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哪怕你們面臨死亡危機,但因為綜合能力比他們弱,coin沒他們多,就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br />
“哈哈,獨子先生,你在說什……”
“但為什么呢?為什么他們會比你們強?coin會比你們多?因為他們是流氓嗎?”
千仁浩的臉僵住了。與此同時人們開始動搖。
“對,對啊,仁浩先生怎么會有這么多coin?”
“哈哈,那,那是因為我在賣各種東西……”
金獨子沒有給他任何狡辯的機會:“幾天前,我到這里的時候金湖站共有105人。但現在呢?看著還不到50個人吧?”
有幾個人已經猜到了真相,但他們還是不敢相信:“那是因為,因為他們出去之后被怪獸……”
“怪獸?你們到現在還相信這種話嗎?”
“你們這群蠢貨,有腦子的話就好好想想。為什么鐵頭派的一個都沒死,為什么他們回來之后變得更強了?”
【星座“隱秘的謀略家”表示贊同推理過程】
“還有他們剛剛說的話,‘殺了我就能拿到coin’。他們怎么知道的?”
風向瞬間逆轉。一雙雙眼睛愣愣地看向了再也無法作壁上觀的千仁浩。
“仁浩先生,這,難道你……”
“不,他在誣陷我!”
【絕對善系的星座將出場人物“千仁浩”判定為惡人】
【距離“生存費”收取還剩7分鐘】
人們流著淚,慢慢拿起了手邊的物件。小刀,錘子,斧頭。
“如果你們還有最后一點自尊心的話,就拿起雙手來戰斗??!至少要奪回屬于你們自己的東西吧?!因為這個世界,現在就是這樣的!”
火柴掉落,蔓延的火勢沖天而起。
“跟他們拼了?。。 ?br />
“你們把我們當成什么了!這群王八蛋!去死?。?!”
“多英!過來,拿著這個!按媽媽說的去做!”
【不好,得讓他們先殺了金獨子那群人!】
幾乎是瞬間,被邊緣化的人團結起來,撕咬起那些比他們強大的敵人。幾人打一個,鮮血爆開,怒吼沖破了最后的平衡。
然而我最后能聽清的千仁浩的心聲也不作假,他立刻退后,派手下的人前來迎擊,想擒賊先擒王。
在我們這里,除了背靠背自保的劉尚雅和李吉勇,其他幾人都選擇正面迎戰。
面前那幾個在千仁浩指揮下攻來的人個個張牙舞爪,手里握著鋼管與木棍。我皺眉,白刀劈下,任紅色的血濺上衣服,擦得明亮的骨刀在斬斷數只手腳后也變得斑駁。
“可惡,你這女……呃!”
又用性別看事情是吧?
我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一拳打在他腹部,讓他向后倒飛出去,撞在另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身上。隨后我便沒再向那里看,立刻用刀回砍向身后那個嘗試偷襲的敵人。
沒過多久,我周圍就多了一圈在地上抱著斷手斷腳慘叫的人。他們有的早已經面露驚恐,有的卻還在用一雙如同鬣狗一樣的眼睛陰狠地盯著我。
……要不要殺了他們?
我在一次次斬斷肢體的同時思考著這個問題。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直接用手里的刀去割破敵人的脖子,雖說怪獸我已經殺了不少,但……畢竟是人。
我本想去看一眼金獨子,卻想起來他此時似乎是不殺人的,為了達到之后的任務條件。
我沒有奪他機會的打算。
那我要怎么做?
思考間,我一時不查,險些被敵人打中肩膀,手里的刀也沒握緊,當即滑落在地。
面前的男人瞬間扯出獰笑:“哈哈哈哈哈!還敢走神!去死!”
“呃!”
我立刻用手臂擋住了那把刺向我胸口的小刀,又旋身與他拉開距離,不給他任何反應機會,一個箭步側沖向我的刀掉落的方向,腳尖一勾一抬,重新握住武器,然后讓他也成為倒在地上的一員。
“……我在猶豫什么呢?!?br />
我沉默一瞬,抬手揮刀,如同斬下螻蛄四爪一般斬下了他的頭。
那一刻,刀尖劃過人體組織的那一刻,我竟發覺殺人這件事的感受同最初殺死野獸時相比也無甚差別。刀劃開肉的感覺相差無幾,血流出來的樣子相差無幾,我雙手顫抖的動作也相差無幾。
那種縈繞在鼻尖的血腥氣久久不散,我差點嘔吐出來,但我還記得我在戰斗,于是又憋了回去。趁他們還在震驚于我真的敢殺他們,我趕緊調整過來,繼續讓敵人倒下。但這次他們無法再起來,也無法發出持續的哀嚎了。
待我周圍的人因恐懼而漸漸減少后,我開始游走支援。
余光掃過左側戰場,金獨子的劍很快。
沒能看清他的劈砍動作,那把削鐵如泥的利刃就在前方劃出一道道白光,待四肢落地后敵人身上的傷口才噴出血液。
他擰起眉毛,甩了甩劍。一個被他砍傷的人哭著求饒。
“饒,饒了……啊?。。 ?br />
這個人是鐵頭派的,喜歡欺凌報名參加偵查隊的人,甚至侮辱了不少在其中長相美麗的女性,在我們來金湖站之前,連鄭熙媛都差點被他得手。
他求饒的話還沒說完,從側面飛出的一把木刀就這么刺入他的嘴,貫穿后腦。那人瞪大雙眼,因恐懼而流下的淚水尚滴落在地,呼吸就停止了。
“我說了,我會殺了你。”
鄭熙媛走上來,抓住劍柄狠狠向后一抽,尸體便順著慣性“啪”地撲倒在地。
金獨子都有點愣住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沒關系,既然是說好的,那你殺了就殺了吧?!?br />
她笑了笑,然后又轉換成嚴肅的表情。她的刀劍一向用來懲惡,鋒利無比。
【已滿足屬性“潛伏者”的所有進化條件】
【出場人物“鄭熙媛”屬性已開化】
【出場人物“鄭熙媛”屬性已開化為“滅惡審判者”】
她提著那把劍,氣勢節節攀升,隨著最后一片光幕落下,她背后似乎浮現出一柄重劍。她已經是三大審判者之中最強大的一類。
“從現在開始,這里就交給我吧?!?br />
鄭熙媛語畢,面向敵人,那向我們綻放的英氣笑容就徹底消失。
【出場人物“鄭熙媛”發動專屬技能“審判時刻”】
一架巨大的紅色天秤在她背后浮現。
【絕對善系的星座們同意使用該技能】
天秤向一端倒去,鄭熙媛也在那一瞬暴起,提劍斬下三人的頭。
【“審判時刻”已激活】
之后,這個戰場由她主宰。
“審判時刻”是個極強的技能,但需要敵人被絕對善系的星座們判定為惡人才能使用。
一旦判定通過,鄭熙媛自己原有的劍術在此時就會被精進提高,力量與速度的大度增強令她成了場上最高戰力。她看起來能做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沒人能在怒火里攔住一個審判者。
于是不到7分鐘,所有留在此處的主流組織成員全部倒下,無一幸免。
其他邊緣組織成員,包括我們,都看向了用劍指著千仁浩頭部的鄭熙媛。
他跪在地上,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為什么自己會敗得如此狼狽。他環顧四周,用最后的力氣看了看不遠處游刃有余的金獨子:“哈……哈哈,你這家伙……”
未盡,便被鄭熙媛一刀劈開頭部。
滿地血污。
【開始生存費清算】
那些沒能下手的,被打得交出所有coin的,一個個全被爆頭,場景讓我恍然以為還身處在列車之內。
就在前一天,這里還是我們可插科打諢,可陷入夢鄉的安逸之所。
今日,卻血流成河。
存活下來的人在呆滯后歡喜地擁抱在一起,如同最親密的家人。
劉尚雅匆匆擦去淚水,拍了拍李吉勇的背。
李賢誠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金獨子走到力竭的鄭熙媛身側,將她慢慢拉起。
我為這個不喜殺戮的女人遞上純白干凈的紙巾。
“辛苦你了,熙媛?!?br />
她終是沒有忍住,在我懷里哭出了聲。
金湖站的故事結束了,我們該走向下一個地點了。
新的一天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