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探案全集2 ！
    這個故事發(fā)生好多年了，不過至今我一想到它還會心有余悸。我會略去日期和一些能夠使人追溯到事情真相的情節(jié)，在這里要請讀者們原諒。
    一個嚴冬的傍晚，我和我的同伴回來時大約已經(jīng)6點鐘了。福爾摩斯開了燈，燈光下我們看到桌上放著一張名片。他仔細看了一下，隨后便哼了一聲，名片已被他狠狠地扔到地板上。我把它撿起來讀了一下：
    查爾斯·奧格斯特斯?米爾沃頓
    阿倍爾多塔韓姆斯德區(qū)
    代理人
    “他是什么人?”
    “整個倫敦最壞的人?！备柲λ够卮鹫f。隨即他又反問：“名片的背后有什么字嗎?”
    我讀道：
    “晚上6點半來拜訪你——C?A?M?！?#57348;
    “哼，他馬上就要來了。我對米爾沃頓的感覺正如對毒蛇一樣厭惡。可是我又不得不和他有事務(wù)上的往來，是我約他來這兒的?！?#57348;
    “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聽我慢慢給你講，在詐騙犯的圈子里他是首屈一指的。上帝幫他的忙，那些被他控制著名譽和秘密的人則更是不得不幫忙，尤其是女人。他不停地對她們進行勒索，再勒索，直到吸干她們的血為止。他有著與眾不同的本事。他的方法是：讓人們知道，他愿意出高價收買有錢有勢者的信件。他一方面可以從見利忘義的男傭女仆們手里得到這些信件，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更多地從上層社會的敗類手里得到，這些人是很容易騙得那些輕信別人的婦女的感情和信任的。市面上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傳到米爾沃頓的耳朵里，這個大城市里有成千上萬的人一提到他的名字就感到驚恐萬狀。誰也不知道他哪一天會捉弄到自己頭上，因為他既有錢又有手腕，幾乎可以為所欲為。他還能將一張牌留上好幾年，等到能夠發(fā)揮最大效益時再把它打出去。我前面已經(jīng)說過，他是整個倫敦最壞的人。為了能夠滿足自己的私欲，最大可能地騙錢，他會不斷地想方設(shè)法折磨人們的心靈，而且是有步驟地、從容不迫地去干。”
    我又問：“為什么他得不到法律應(yīng)有的制裁呢?”
    “法律是法律，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假如控告他，雖然會讓他蹲上幾個月的監(jiān)獄，可是這些女人將會身敗名裂。因此受害者是不敢反擊他的。不，我們必須找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來制服他?！?#57348;
    “那他為什么來這里呢?”
    “原因是一位當事人把她的案件交到了我手中。這位當事人就是很有名氣的貴族小姐依娃?布萊克維爾，她在上一季度剛剛成為社交圈里最美麗的女士。兩周后，她就要和德溫考伯爵結(jié)婚了。這個惡魔弄到了幾封輕率的信，這些信是她寫給一個窮鄉(xiāng)紳的。但是，這些信絕對能把這場婚姻給破壞了，如果得不到一筆錢，米爾沃頓就會把信送給伯爵了。我既然受她之托，就會盡我全力把價錢壓低的?！?#57348;
    街上傳來了馬蹄聲和車輪聲，我向外一望，只見樓前停著一輛富麗堂皇的雙駕馬車，門打開后，從車上下來了一個矮小而強壯、穿著粗糙的黑色卷毛羊皮大衣的人，一分鐘后他來到了我們的屋子里。
    這個惡魔年紀約在五十歲左右，一顆大腦袋顯示出他很聰明。面孔又圓又胖，皮膚非常光滑，臉上總掛有冷笑，兩只靈活的灰眼睛，鼻子上架著一副金邊大眼鏡，臉上顯露出匹克威克先生的那種仁慈，并且堆著假笑，一道銳利而又不耐煩的寒光從他眼睛里射出來。他的聲音又溫和又穩(wěn)重。福爾摩斯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米爾沃頓先是微笑繼而是大叫一聲，聳了聳肩，脫下了他的大衣，放在了一個椅子背上，精心疊好后坐了下來。
    他指了一下我，問道：“這位先生是誰?我們這樣講話合適嗎?”
    “這是華生醫(yī)生，既是我的朋友又是同事?！?#57348;
    “這就好，我之所以問這樣的話，純粹是為了您的當事人著想。這種事情是很微妙的……”
    “他已經(jīng)聽說過了?！?#57348;
    “好吧!我們開始談?wù)勎覀兊馁I賣吧?既然您是依娃女士的代理人，她是否已經(jīng)在此之前委托您接受我的條件了?”
    “你的條件是什么?”
    “我只要七千英鎊作交換條件。”
    “難道這就是最后條件嗎?”
    “討論條件會使我感到不愉快的，先生。如果14號不付錢，18號的婚禮就一定舉行不成?！?#57348;
    福爾摩斯想了想，說道：
    “不要如此絕對，我了解這些信的內(nèi)容，我的當事人一定會按照我的建議去做。我要勸她把事情的原委告訴她未來的丈夫，相信他不會責怪她的。”
    米爾沃頓咯咯地笑了。
    他說：“很清楚，你對這位伯爵真的是一點兒也不了解?！?#57348;
    福爾摩斯的面容顯示出他肯定是不了解的。
    他問：“這些信不會有什么害處吧!”
    米爾沃頓說：“害處是很大的。這些信是很討人喜歡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伯爵大人一定不會贊賞這些信里面的內(nèi)容。既然兩人的觀點不同，我們也就沒必要再多談了，這只是一件純粹的交易。如果你認為伯爵看完這些信后不會對你的當事人造成損害，那么你的當事人就不必付那么多錢來買回這些信了。”說著他就站了起來轉(zhuǎn)身要走。
    福爾摩斯又氣又惱，臉色鐵青。
    他說：“先等等，不要這么快就離開。這是一個很微妙的問題，我們必須避免外面?zhèn)鞒鍪裁戳餮则阏Z來?！?#57348;
    米爾沃頓又坐到了他原來的椅子上。
    他低聲說：“除此之外你毫無選擇，這是我事先就預(yù)料到的。”
    福爾摩斯接著說：“可是她并不富裕，你所說的數(shù)目遠遠超出她的支付能力。所以我請求你降低你的要求，按照我所說的價錢退信，你不可能得到更多的錢了?！?#57348;
    米爾沃頓咧開了嘴角，眼睛詼諧地眨著。
    他說：“我相信這位女士一定有這么多錢，一個女人結(jié)婚是她的朋友和親屬替她效力的最好時機。他們或許會對買一件像樣的結(jié)婚禮物而猶豫不決?？墒俏蚁蚰惚ＷC，這些信帶給他們的快樂將是全倫敦最豐盛的宴會能給的快樂所無法比擬的?！?#57348;
    福爾摩斯說：“這可做不到?！?#57348;
    米爾沃頓隨即拿出厚厚的一本子?xùn)|西，大喊：“哼!很不幸!請你看看，她們不為此做出些努力的話，就太不明智了?！彼掷锱e著一封信，信封上印著家徽的便箋?！斑@是——不過，在明天早上以前是不能說出名字的。那時候這封信就會落到這位女士的未婚夫手中，因為她不肯把她的鉆石首飾兌換成紙幣，來換這封信。你還記得貴族麥爾茲女士和中尉多爾金的訂婚趣聞嗎?我想你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你為什么會不考慮你當事人的前途和榮譽，一味在這兒討價還價呢?你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福爾摩斯說：“我所說的是真的，她無法弄到這筆錢。毀壞這位婦女的一生對你有什么益處呢?”
    “福爾摩斯先生，你錯了。如果事情傳出去的話，將會間接地對我有很大益處，我手里邊正壓著八九件要辦的事情呢。這些人知道了我對依娃女士要價很高，就會變得更加理智的。你應(yīng)該明白的?！?#57348;
    福爾摩斯猛然站了起來，大喊道：“華生，站到他后面去，不讓他離開!先生，我們要看看你本子里的東西!”
    米爾沃頓快速地溜到屋子旁邊，背靠著墻站著。
    他從上衣的前襟里面拿出一只槍來，然后說：“福爾摩斯先生，我早就猜到你會做出一些過火的事來的。這種威脅我碰到的多了，但都無濟于事。我是全副武裝的，法律是允許自衛(wèi)的，我準備隨時動槍。而且，我還不至于傻乎乎地把全部信件都帶來。先生們，今天晚上我還要見一兩個人，失陪了?！彼哌^來，拿起了大衣，手放在槍上，轉(zhuǎn)過身走向了門口。我舉起一把椅子想阻止他，福爾摩斯搖了搖頭，我又放下了。米爾沃頓鞠了一個躬，然后出了屋。
    福爾摩斯默然地坐在壁爐邊沉思了足有半小時，然后他以打定主意的姿態(tài)站起來，走進了他的臥室。一會兒，一個俏皮的青年工人走了出來，長著一副山羊胡須，樣子十分得意。他點燃了煙斗，說：“華生，我過些時候再回來?！蔽抑浪呀?jīng)安排好了一場和查爾斯·奧格斯特斯?米爾沃頓的較量，可是我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場戰(zhàn)斗的形式是那樣特殊。
    那些日子福爾摩斯整天穿著這身服裝來來往往。不用說，他的時光是在韓姆斯德區(qū)度過的，而且事情取得了很大進展。終于，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他出征回來了。他卸了裝以后以他默默的內(nèi)向的方式得意地笑了起來。
    “華生，你不會想到我要結(jié)婚了吧?”
    “沒有，絕對沒有?！?#57348;
    “告訴你個好消息：我訂婚了?！?#57348;
    “親愛的朋友，我恭喜你?！?#57348;
    “而且是和米爾沃頓的女仆訂了婚?！?#57348;
    “怎么會呢?”
    “華生，我需要得到情報?！?#57348;
    “你是不是做得有些過頭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我裝扮成了一個名字叫埃斯柯特的生意興隆的管子工，每晚我都會和她出去，跟她談個沒完沒了。于是我把我所需要的情況都弄到手了?！?#57348;
    “福爾摩斯，那個女孩將來怎么辦?”
    他聳了聳肩膀。說道：
    “親愛的華生，我只有這樣了。桌子上的賭注是這樣的，你只好盡力出牌了。慶幸的是我們中間有一個第三者，我一轉(zhuǎn)身他就會取代我的地位的?！?#57348;
    “你怎么喜歡這樣惡劣的天氣?”
    “它正合我意，華生，今天我們就去夜闖米爾沃頓的家?！?#57348;
    我聽了以后不禁全身打顫，我一眼就看出這個行動可能產(chǎn)生的每一個后果——查出、被捕，以不可挽回的失敗與屈辱結(jié)束受尊重的事業(yè)，我的朋友也將會被控制在米爾沃頓手中。
    我大聲說：“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我親愛的朋友，我是在別無他法的情況下才采取這個冒險措施的。仔細地想一下，你就會認為我們這樣做在道義上是無可非議的，即便它從法律上來說是犯罪。我們闖入他的家，目的只不過是想強行拿走他的本子罷了，拿本子的事你總不會反對吧。”
    我說：“是的，只要我們拿的是那些用于非法目的的物品，在道義上我們的行動就是完全正當?shù)?。?#57348;
    “既然在道義上是正當?shù)?，那么我們只需要考慮個人風險就夠了?！?#57348;
    “你會被誤解的。”
    “是的，這需要冒險。這位女士既沒錢也沒有可以信任的親人。最后一天期限將于明天到來，如果今天晚上我們不弄清這些信的話，那個惡棍就會說到做到，使這位女士身敗名裂。華生，我和米爾沃頓之間生死決斗的時刻就要到來了。第一次他贏了，但我一定要戰(zhàn)斗到底，我的自尊和榮譽會驅(qū)使我這樣做的?！?#57348;
    我說：“雖然我不喜歡這樣做，但卻只能這么辦了!”
    “你不用去了?！?#57348;
    我說：“我們必須一同去。如果不讓我和你一起去冒險的話，我就去警察局告發(fā)你?！?#57348;
    “可是你幫不了我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主意已定，我們同樣都有自尊和榮譽?！?#57348;
    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好，好，就這么說好了。華生，我一直有那么一個要犯一次收效很高的罪的想法。今天就是一次很難得的機會。你看!”他拿出了一個整潔的皮套子，里面裝著一些發(fā)亮的工具，“這些是上等的盜竊工具：鍍了鎳的撬棒，鑲上了金剛石的玻璃刀，還有萬能鑰匙等等，這些工具完全能應(yīng)付各種情況。噢，還有，在黑暗中用的燈。每一件東西我們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你沒有走路時不發(fā)出聲音的鞋嗎?”
    “我有一雙橡膠底的網(wǎng)球鞋?！?#57348;
    “很好，有面具嗎?”
    “可以用黑綢子現(xiàn)做兩個。”
    “很好，你就做兩個吧。半夜以前，我們就可以開始我們的工作了，無論如何，凌晨兩點以前我們就可以拿著依娃女士的信回來了?！?#57348;
    福爾摩斯和我穿上夜行衣后，雇了一輛馬車去韓姆斯德區(qū)的一個地方。到達后，我們扣上外衣，接著我們沿著荒地的邊緣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