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成言現在,是真真正正成了廢人。</br> 手不能寫,話不能說,縱使有千萬般詭計也很難施展。</br> 大夫前去診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看著像是中了毒,但按照脈象來看又沒有中毒跡象。</br> “突然失聲有很多成因。”</br> 頂著樂成言那吃人眼神,大夫硬著頭皮拱手。</br> “是老夫才疏學淺,也許樂府需要另請高明。”</br> 樂成言下意識就張開嘴,也許是想要像以前一樣怒吼發火,但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眼里頹唐與恨意愈發明顯。</br> 容氏女</br> 是她,絕對是她她是不是知道了皇宮里面對話,所以再廢他喉舌,讓他無法說話</br> 一想到這,樂成言就覺得有些不寒而栗。</br> 這個消息被正巧上門年輕內侍帶回宮里。</br> 雍寧帝微微瞇起眼,猜測起樂成言突然失聲到底是容氏女所為,還是一場意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干脆吩咐年輕內侍帶人去查。</br> 年輕內侍應了聲是后退出宮殿。</br> 雍寧帝站在空曠宮殿上,神色逐漸陰沉下來“不管怎么樣,那容氏女都不能進宮了像樂家一樣派人過去刺殺嗎也好,養著那些暗衛也該派上用場”</br> “北方近日旱情越來越嚴重,那容氏女短時間內肯定分身乏術,朕還是得先肅清帝都里那些不安分人。”</br> 入了五月,并州旱情越來越嚴重,而蝗災也逐漸出現苗頭。</br> 現在并州官府執行力遠勝從前,早有準備官員和百姓們在蝗災剛露出些許苗頭時,就開始按照手冊上所寫步驟進行應對。</br> 用蟲網捕捉,靠著大量蓄養雞鴨來啄食,用炭火灼烤處理蟲卵。</br> 所有派得上用場手段都實施起來。</br> 這時候田里作物已經生長得極好,哪怕做了應對,蝗蟲還是對田里作物造成巨大破壞,但能搶救一些是一些。</br> 這場蝗災持續了近十天時間,在所有人都感到筋疲力盡時,這些蝗蟲終于飛走。</br> 衡玉特意出了趟城,在平城附近田地間轉了一圈,默默估算著這場蝗災造成損失。</br> 依舊是并州牧陪她一塊兒走著。</br> 兩人邊走邊低聲交談,衡玉道“平城附近蝗災肆虐程度不是很嚴重,對產量影響應該不大。其他郡縣損失就要等各地官員上報了。”</br> 并州牧點頭,臉上露出疲倦微笑“不管怎么樣,總算又熬過去一遭了。”</br> 是,又熬過去一遭。</br> 再多熬一段時間,等旱災徹底過去,以后很多年都能夠風調雨順了。結合了劇情,衡玉想著。</br> 沒過多久,就入了六月。</br> 并、冀、幽三州陷于天災時,天下其他幾州也不太平。</br> 最先爆發出事情是帝都。太子早有不臣之心,與宗室人勾結在一起,因為被雍寧帝人調查出來,事情敗露而舉兵逼宮,雍寧帝狼狽不堪,若不是最后關頭世家人帶兵來救,怕是性命不保。</br> 父子相殘、兄弟相殺,這樣情況在王朝末年屢見不鮮。</br> 隨后,同樣受到蝗災和旱災影響青州生亂,活不下去百姓們揭竿而起,形成一股流民軍。不斷裹挾之下,最后流民軍居然有了近十萬人。</br> 他們瘋狂沖擊官府,劫掠一方,短短時日里就從流民成為暴民。</br> 涼州是漢族和異族混居,隨著兩族矛盾逐漸加重,摩擦不斷;繁華如揚州遭遇洪災,洪災過后又有疫病;荊州處于各方勢力交界地帶,是真正兵家必爭之地</br> 天下十三州皆有離殤。</br> 衡玉除了在揚州疫病爆發時幫了忙,其他時候她都是安心待在并州發展,以圖盡快恢復民生。</br> 以她實力,只有她主動招惹別人份,目前沒有哪方勢力敢壯著膽子來挑釁她。</br> 所以相比之下,依舊陷于旱災并州、冀州和幽州居然是天下難得安寧之地。</br> 七八月秋收時,哪怕是受災最嚴重幾個郡縣,收獲上來糧食也勉強足夠百姓們自給自足。</br> 衡玉眾人終于松了半口氣。</br> 剩下那半口氣,大概要等到久旱逢甘露時才能徹底松掉。</br> 剛入九月,這天中午衡玉待在屋里休息,她是被一陣歡呼聲吵醒。</br> 沒有驚動外屋伺候婢女,衡玉掀開帷幔走到窗邊,兩手前伸推開木窗。</br> 細細密密雨從天空飄落下來,被風吹得斜飛,砸落到地面時,帶著潤物細無聲溫柔。</br> 它大概只比頭發絲粗些,剛下片刻,甚至都沒將地面打濕。</br> 有幾滴雨水滴落到窗臺時,濺起水花落在衡玉干燥手背上。她抬手,將水花慢慢在手背涂抹開。</br> 終于下雨了。</br> “小姐,你醒了。”春冬聲音從后面傳進來。</br> 衡玉轉身,朝春冬露出微笑,聲音愉悅“陪我出府走走吧。”這樣久旱逢甘露喜悅時候,哪怕是她也有些雀躍起來,想出門去逛逛。</br> 披好外袍,撐著油紙傘,衡玉慢慢走出府邸。</br> 還沒走到主街,她就已經遇到了很多人,他們歡呼,他們尖叫,他們沒有撐傘,而是張開雙手,迎接這細細密密雨水洗禮,慶祝苦難終于過去。</br> 衡玉突然收起油紙傘,走進人群里,她沒歡呼,也沒尖叫,只是安靜感受著百姓喜悅。</br> 春冬一驚,卻沒有阻止她反正雨不大,淋一會兒不會著涼,等回到府中讓小姐多喝幾口驅寒湯就好。</br> 將這條街走到盡頭,衡玉才慢慢停下步子。</br> 頭發被雨水打濕,有些凌亂地貼在她頰側,她笑起來時,眉眼熠熠生輝。</br> “我們回去吧。”衡玉說。</br> 她要更堅定、更快速地前進。</br> 她要讓她疆域子民不再恐懼任何天災。</br> 接下來,是該為天下而征伐了。</br> 幾場雨水過后,并州從旱災中緩了過來,衡玉迅速下達一系列政策安撫百姓,并且開始忙活冬季作物種植。</br> 除了忙著這些事情外,衡玉還在考慮一件事要攻打南方,她勢必要組建一支水軍。</br> “想要在短時間內組建起一支驍勇善戰水軍,這太難了。”并州牧感慨。</br> 因為南北差異原因,北方多騎兵,南方多水軍。</br> 單純要讓一群沒下過水士兵適應船上作戰,就需要很漫長30340時間了。</br> “事在人為。”衡玉說,“而且,我們還有很多時間。”</br> 南方之地暫時不急。</br> 接下來她要先直取帝都,創立新朝,待新朝大定,再一統天下。</br> 衡玉抬手,輕輕撫摸身前那張地圖。</br> 在一片混亂中,雍寧十三年落下帷幕。</br> 雍寧十四年則伴隨著樂貴妃逝世到來。</br> 這位曾經以色侍君、備受恩寵貴妃,死時只以美人位分草草下葬,衰老憔悴,再無昔日半分美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