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男子普遍比較早熟，十五六歲當爹，三十五六當爺的比比皆是。
    曹昂原以為小女孩是油膩大漢的閨女或者孫女之類的，也沒在意。
    當小女孩表演完畢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對時，曹昂的想法變了。
    看看那雙眼睛，悲苦無助，想哭淚水卻只敢在眼眶里轉悠，瞧著都讓人心酸。
    再看油膩大漢，臉上有欣喜，有狠戾，有諂媚，唯獨沒有面對自家晚輩時的慈愛。
    小女孩若真是他的后輩，那可夠倒霉催的。
    若不是，小女孩的來歷就有的考究了。
    別說現在，就是后世那個網絡大爆炸的時代，每年被販賣的孩童都數以百萬計。
    那些被拐賣的孩子碰上一個真心收養他的人家還好，碰不上的話，一輩子就毀了。
    毫無人性可言的人口販子為了賺錢，將孩子腿腳打斷變成殘廢，扔到街上乞討，被親生父母看到，心都能疼碎。
    曹昂默默退出人群，走遠了才側身對胡三道：“找人盯著他，一有情況立刻向我匯報，若有離開許都的跡象，不用詢問直接捉拿。”
    胡三詫異的問道：“盯誰？”
    曹昂轉過身來，盯著他看了半晌，牙根癢癢的說道：“你能不能稍微動一下你那生銹了的腦子？”
    被他一瞪，胡三竟然福臨心至，說道：“那個耍雜技的？”
    曹昂嫌棄的瞥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胡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求助陸遜。
    陸遜兩手一攤，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追上曹昂問道：“少主莫非看出了什么？”
    曹昂不答反問道：“你說呢？”
    陸遜說道：“世上不缺宅心仁厚的良善之輩，但也不缺泯滅人性的畜牲，匪徒劫持人質，趁機向家屬勒索贖金之事古已有之。”
    “靈帝光和年間，三名劫匪劫持了太尉喬玄的幼子，借此勒索錢財，喬太尉大義滅親，不顧幼子安危愣是將劫匪強行捉拿，之后面見靈帝，請求靈帝下旨，凡有劫持人質的一律格殺，不得拿財寶贖回人質，讓劫匪有利可圖。”
    “喬太尉請求捕盜后，京城再沒發生過劫持人質事件，但京城外……”
    “劫匪不可能因為一紙命令便金盆洗手，既然收不到贖金，他們就另辟蹊徑，將劫持來的孩童賣給富戶為奴，賣給青樓為妓，更有甚者，采生折割。”
    “所謂采生折割，就是用特殊且殘忍的手段，將孩童變成殘廢或者奇形怪狀的怪物，以此為幌子博取百姓同情，借此獲得路人施舍的錢財。”
    “黃巾暴亂之后，天下大亂以來，這種事愈演愈烈，有的甚至已經發展成了有組織有計劃的團伙。”
    “建安元年時吳郡就發生過這么一例，半月不到城中出現了十幾處這樣的雜技攤，表演的全是未滿十歲的孩童，還有許多殘肢斷臂，沿街乞討的，數量太多引起了縣衙的注意，派人調查半月才將那個團伙一網打盡。”
    “審訊得知，他們專以偷小孩為生，偷來的小孩被分為三六九等，上等的賣給大戶人家為奴為婢，中等的賣到青樓為妓，下等的只能采生折割，廢物利用了。”
    曹昂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的說道：“這群人渣，還真是殺之不絕啊。”
    在后世，拐賣孩童販賣人口的比販毒的還招人恨，任誰見了都恨不得將這群人渣挫骨揚灰。
    原因無他，這事干的太特么缺德了。
    陸遜問道：“許都乃天子腳下，王侯云集之地，此前從未聽說過這種事，少主是如何看出來的？”
    “那小女孩眼神不對。”曹昂答后反問道：“你沒察覺到嗎？”
    陸遜答道：“屬下沒注意小女孩，我看的是那只猴子。”
    “猴子？”曹昂詫異的問道：“猴子怎么了？”
    陸遜苦笑道：“吳郡查獲的那起案例中就有一只猴子，起初官府也以為那是一只普通的猴子，破案后才知根本不是，而是一個三五歲的孩童。”
    “他們將猴子的皮剝下來，又將孩子的皮膚用刀劃開，再用松汁，漿糊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揉和成那種……跟你說的膠水差不多的東西將猴皮貼在孩童身上，把孩子活生生的變成猴子。”
    曹昂猛的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說道：“不可能，這樣做孩子怎么可能活？”
    別說大漢，在后世他都沒聽過如此聳人聽聞的事情，聞所未聞。
    “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偏偏就發生了。”陸遜苦笑道：“許多孩子確實經不起這么折騰，可凡事都有例外啊，干的多了總會成功那么一兩次，據吳郡抓獲的犯人交代，孩子被這么折騰一遍，就算僥幸活下來，也只能撐個兩三年。”
    “這個年紀的孩子長身體都是比較快的，被猴皮包裹后身體無法成長，自然而然就……”
    曹昂再也忍不住，抽出胡三腰間寶刀吼道：“我宰了他。”
    說完就走，毫不停留。
    陸遜連忙攔腰抱住他勸道：“少主冷靜，此事一人無法完成，肯定有同伙，你這么做只會打草驚蛇，眼下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一旦驚動賊人必然壯士斷腕，退出許都禍害其他郡縣，到時再想抓捕就難了，少主冷靜，從長計議啊。”
    曹昂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眼睛紅的可怕，身體更是因為憤怒而不斷顫抖，卻怎么也掙不脫陸遜的摟抱束縛。
    徐州陶商之事后他再未如此憤怒過，可是今天……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群人的心是什么做的，竟能冷血到如此地步？
    “放開我吧。”曹昂使盡全身力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道：“我不會沖動的，我要將這群人渣連根拔起，一網打盡。”
    陸遜這才松手，曹昂活動了一下手腕說道：“你小子，年紀不大力氣不小，先去找滿寵，將有些事做到前面。”
    胡三提醒道：“滿右監參加京一大開學典禮去了，可能不在。”
    曹昂惱怒的瞪了他一眼，改口道：“去縣衙，將孟陽和毛八年都叫過來，本座要將此事當個事的干。”
    三人抄近路趕去縣衙，穿過幾條小巷，前面多了一排向下的臺階，剛到臺階口就看見下方坐著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坐在臺階上，旁邊放了一個破碗。
    曹昂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孩童面前，一看果然，左臂齊肩而斷，衣服淡薄凍的臉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