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
    楊彪等人沒有散去，坐在大廳焦急的等著荀彧的消息。
    茶水續(xù)了無數(shù)杯，連茶葉都換了好幾回，荀彧終于回來了，將印出來的報紙往桌上一砸，說道：“搞清楚了。”
    聽完他在印刷廠的經(jīng)歷，所有人齊齊瞪著雙眼張大嘴巴，當朝太尉，四世三公的楊家家主更是破天荒的爆了一句粗口：臥槽！隨后大廳里一陣沉默。
    沉默過后鄭玄第一個開口說道：“如此簡單的方法，咱們活了大半輩子居然沒想到，唉，還是年輕人頭腦靈活啊。”
    司馬防苦笑道：“現(xiàn)在怎么辦，按荀令君所說，十幾條產(chǎn)線一天能印幾萬份，咱們把全族的人拉來謄抄也比不過啊，難道真給曹昂那混蛋下訂單去？”
    “唉……”楊彪嘆息道：“司馬兄，訂單只是花錢就能辦的小事，真正麻煩的不是訂單，而是印刷廠本身，此事應(yīng)對不好，對咱們世家的打擊不比考試小。”
    “數(shù)百年來，世家之所以能穩(wěn)站朝堂，甚至跟皇權(quán)對抗，所倚仗的無非三樣，第一民望，第二喉舌，第三知識壟斷。”
    “曹昂辦學(xué)校，意在打斷世家對知識的壟斷，可辦校是個漫長過程，想要見效至少得十年，咱們還有時間應(yīng)對。”
    “印刷廠卻是在搶我們的喉舌啊，人家數(shù)萬份報紙一撒，世家的嗓門再大也得淹沒在無邊的紙堆里。”
    “對外的話語權(quán)被搶，所謂民望自然也就不復(fù)存在了。”
    “甚至再惡心點，曹昂能用報紙把我們變成董卓，趙高那樣的惡賊，數(shù)百年來，世家不都是這么干的嗎？”
    “老夫終于明白曹昂為何執(zhí)意要將孔融發(fā)配瀛州了，沒了孔大夫這個圣人后裔，士人首領(lǐng)，天下士子很難擰成一股繩。”
    陳紀倒吸涼氣，罵道：“曹昂此賊，用心竟如此歹毒，不過……”“咱們既然知道了印刷廠的秘密，自然不能讓他如意，咱們世家有錢有地，再建一座印刷廠跟他對壘就是了。”
    楊彪點頭道：“這是必須的，對外喉舌這個陣地，咱們世家說什么也不能丟失，必須搶到手，就算不能徹底搶來，也得跟曹昂五五開。”
    荀彧苦笑道：“你們想的太簡單了，印刷最核心的不是那幾條產(chǎn)線和幾萬枚印章，而是那臺打印機。”
    “我只看到了他們給打印機換雕版的過程，打印機其他的內(nèi)部部件卻是一概不知，想要模仿不太容易。”
    “更重要的是，咱們沒紙，按一張五千的價格進貨，不等擂臺戰(zhàn)打完，咱們世家就得集體破產(chǎn)。”
    眾人：“……”討論半天，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該死的曹子脩，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把人往死里整啊。
    楊彪苦笑道：“荀令君有何高見？”
    荀彧思忖片刻，說道：“大公子已經(jīng)不是哪個世家單獨能對付得了，必須聯(lián)合起來。”
    “大公子這兩年之所以能如此厲害，所倚仗的無非就是一個馬鈞而已，水泥，玻璃，宣紙，打印機都是馬鈞折騰出來的，這些新玩意不但替大公子賺了大量的財富，現(xiàn)在更是有了顛覆乾坤的力量，小覷不得了。”
    楊彪眼前一亮，說道：“你的意思是，把馬鈞挖過來？”
    荀彧沒好氣的說道：“你覺得可能嗎，馬鈞是個兩耳不聞外事，一心只搞發(fā)明的死心眼，除非大公子拋棄他，否則馬鈞死也不可能背叛。”
    “但是，泱泱華夏數(shù)千萬人，難道就找不出幾個與馬鈞比肩，甚至比他更強的人？”
    “我建議咱們成立一個世家聯(lián)盟，拿出一大筆資金，招攬優(yōu)秀的工匠也搞發(fā)明。”
    “他馬鈞又不是神仙，能弄出來的東西別人沒理由弄不出來。”
    “是個不錯的辦法。”
    楊彪說道：“曹昂用的是陽謀，我們除了接招之外別無他法，那么問題再次回到原點，宣紙哪來？”
    荀彧：“……”楊彪繼續(xù)道：“招工匠，辦工廠，搞發(fā)明，這些都需要時間，不用太長，三個月不到，曹昂就能用報紙把咱們?nèi)乃涝谏碁┥希暢袅耍冻鲈俣嗟墓ゅX，工匠也未必愿意跟咱們干吶。”
    荀彧閉上眼睛長舒口氣，說道：“沒辦法，只能先往大公子的套里鉆了，印刷廠的產(chǎn)線至少要一半替我們服務(wù)，至于價格，高點就高點吧，認了。”
    楊彪蹙眉道：“他會同意嗎？”
    “會。”
    荀彧說道：“大公子想借此事看咱們跟寒門士子開戰(zhàn)，就不可能讓一方的實力太強，做為游戲的發(fā)起者，他一定會努力保持世家與寒門之間的平衡。”
    “眼下看來，只能破財消災(zāi)了。”
    楊彪說道：“咱們談?wù)勈兰衣?lián)盟的事，荀令君，此事是你提出的，可有什么計劃。”
    荀彧笑道：“知道定國集團嗎？”
    眾人搖頭。
    荀彧道：“我也是上次與大公子聊天時，無意中聽他提起的，說要將港口，工廠，礦產(chǎn)等整合到一起，共同生產(chǎn)，共同研發(fā)，避免現(xiàn)在這樣各自為戰(zhàn)。”
    “就等于是將諸侯國變成統(tǒng)一王朝，定國集團一旦成立，依靠大公子的財富和手段，用不了幾年天下百姓的衣食住行都會被囊括進去，這將是怎樣的一個巨無霸啊。”
    “真到了那一天，我們世家不但會失去名望，喉舌，地位，還會被人卡住脖子，變成比較有錢的普通老百姓。”
    眾人再次倒吸涼氣。
    荀彧說道：“我的意思是，咱們也成立一個所謂集團，大公子定國，咱們就興國。”
    “興國集團由世家共同出資，共同執(zhí)掌，研發(fā)新產(chǎn)品，跟大公子搶資源，搶地盤，搶客戶，目前看來只有這個辦法。
    ““只能這樣了。”
    楊彪苦笑道：“咱們商量一下興國集團的具體方案。”
    荀彧起身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先向大公子下訂單吧。”
    “我再去一趟，你們準備幾篇反對文章，不能老讓那群寒門士子在縣衙大放厥詞。”
    他走后，眾人再次面面相覷，對視良久集體向陳紀看去。
    陳紀肉疼的說道：“來人，去我書房，將里面的宣紙全拿過來。”
    沒多久，筆墨紙硯送到。
    一群年紀最小也超過五十歲的老頭，像小學(xué)生一樣，趴在桌上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