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豐笑道:“那今天早上你感覺怎么樣?”</br> 父親搖了搖頭,拿起筷子夾了口咸菜:“話說得對。就像這咸菜一樣,都知道它咸。</br> 你要跟別人說咸菜是咸的,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情沒什么意義。”</br> 母親突然看向父親,嗔道:“你什么意思?嫌我做的不好吃?”</br> 父親瞬間破功,滿臉賠笑:“沒有的事,好吃的不能再好吃了!”</br> 說著連忙夾了好幾口,吃的嘖嘖出聲。</br> 張延豐幸災樂禍的笑了一下,抱起碗喝了一口湯。</br> 被母親有意無意的這么一一打岔,飯桌上那股略帶凝重的氛圍,此時也消散許多。</br> 一邊喝著湯,張延豐一邊想著。</br> 話說得對,那就是事辦的不對。</br> 或許,有更好的方法?</br> 張延豐若有所思。</br> 父親哄了母親幾句,然后看向正在思考的張延豐,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的吃著飯。</br> 飯后,母親在洗碗刷鍋收拾著。</br> 爺倆就泡了壺茶,坐在院子里曬著太陽。</br> 一邊繼續著飯桌上沒有完成的話題。</br> “爹,你說早上這事是不是應該還有更好的處理辦法。”</br> 父親點了點頭:“遠的不說,就拿眼前講,你也可以借助你爹我的力量,跟他們打交道本就應該是我的事情。</br> 不過你沒開口,我也沒提。</br> 往大了說,你需要借助你能借助的一切力量,畢竟人力有窮盡,團結大多數,打擊小部分,這才是你要做的。”</br> 父親看了他一眼,笑道:“須知,智駕于力。</br> 一次的事情不要緊,不以一時論成敗,反思,總結,才是最要的一件事情。”</br> 張延豐啞然一笑:“老張,你對于偉人的戰略思想還挺懂的啊!”</br> 父親輕輕一笑:“在我們那個年代,這個是所有人都要煙研究的,那本書也是都要看的。年輕的時候沒事就抱著毛選看,街面上的很多混混都是如此。</br> 但是太多人是知道,做不到。</br> 你爹我也是,但我希望你能知道,做到。</br> 能夠知行合一。”</br> 張延豐搖了搖頭,口中嘖嘖有聲:“老張,你還真是說話一套一套的,不去教書都可惜了。”</br> 父親笑了一下,抽著煙,沒有說話。</br> 張延豐也點了一根,煙幕彌漫中,眼睛微瞇,似在想著什么。</br> 正如父親所說,自己還不夠穩重,差得很多。</br> 明明在萊源做得很好,可到家里,自己的心就有點亂了。</br> 可能在潛意識中,把村子里的這些人當成自己人。</br> 被自己人捅刀子,所以自己才會那么容易動怒。</br> 如果按照萊源那樣,團結大多數發聲的人,剩下的,根本不足為慮。</br> 而且說起來,自己也沒付出什么,我給你們工作你們給我干活,雙贏而已。</br> 張延豐苦笑著搖搖頭,真的是應了那句老話,事到己身難自制。</br> 智駕于力?</br> 越琢磨,張延豐越感覺父親的話說得很對。</br> 那位老人的思想,放在什么時候都不會過時。</br> 時代不一樣,但人是一樣的。</br> 想了一下,張延豐說道:“爹,我先出去轉一圈。”</br> 父親若有所悟:“今天不去你三姨家了?”</br> 張延豐笑道:“改天吧,等會我給三姨打個電話說一聲。”</br> 父親點點頭:“注意分寸。”</br> “恩,我知道。”</br> ..................</br> 門口的路上此時已經坐著許多人在閑聊。</br> 要么搬著小凳子,要么就是坐在路邊的石頭上。</br> 正在聊天的他們,看到張延豐時候,都打了聲招呼。</br> 張延豐也是笑著一一回應。</br>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張延豐總覺得,他們的表情有些微妙。</br> 等到張延峰離開之后,他們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br> “聽說了嗎?老張家的小子好像發財了!”</br> “知道,不是說掙了幾千萬嗎?”</br> “你這是聽誰說的?我聽人家說掙了幾個億呢。”</br> “你們怎么越說越離譜了?我聽人家說他是在外邊兒傍上富婆了。</br> 真要是能掙幾個億,你看他現在還能開著個五十幾萬的破車?”</br> “瞧你這話說的,五十幾萬的破車?你給我買一輛看看!</br> 兜里沒幾個錢兒,還老是感覺五十幾萬不是什么大錢。</br> 看把你能耐的!”</br> 那人想了想,不說話了!</br> 主要是無從反駁,五十幾萬他還真拿不出來。</br> “別說這個了,你們知不知道早上老四去他家了?”</br> “老四?老四去他家干嘛?他們不是沒有什么來往嗎?”</br> 說話那人撇了撇嘴:“”那個二流子去他倆還能干嘛?</br> 估計也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蹭到一點便宜。</br> 就小豐現在拔下來一根腿毛都能讓他吃的滿嘴流油。”</br> “你們說說這小子現在是怎么賺到這么多錢的?真是讓人羨慕啊。”</br> “不會是假的吧?”</br> “那不可能,現在村里都在這么說!不可能是假的!”</br> 只用了一天時間。張延豐發大財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br> 現在這個消息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和更加離譜的說法朝周邊蔓延。</br> 一個人這么說,他們還可能不相信。</br> 但是大家都這么說。就變得將信將疑起來。</br> 離去的張延豐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猜測,但是也能猜到些許。</br> 搖了搖頭,沒有理會。</br> 羨慕如何?嫉妒如?揣著壞心思又如何?</br> 日子還是要照常的過。</br> 現在這些不過是一群見不得別人好的人而已。</br> 張雁峰不屑一笑。</br> 若是為了他們而煩心憂慮,才叫越活越回去了。</br> 走出去沒多遠,就看到迎面而來的安心。</br> “你這是準備去哪里?我還說去找你呢。”</br> 張延豐笑道:“現在什么說法都有,我總要找人聊一聊。”</br> 安心若有所思:“你是說張余慶?”</br> “不止,還有張曉義。”</br> 安心挑動眉頭:“那你現在是準備去他們家?</br> 走,咱們兩個一起。”</br> 張延豐愣愣地看著安心:“去他們家干嘛?”</br> 安心的表情有些迷茫:“不是你說要去找人聊一聊嗎?</br> 難道你不是想去收拾他們一頓?”</br> 張延豐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br> 伸手輕輕拍著安心的肩膀:“你為什么能把我想成這么粗魯的人?</br> 我是那種隨便動手打別人的人嗎?</br> 那也太掉價了!</br> 安心認真地看著他:“以前你是,但現在我不確定。”</br> 張延豐翻了個白眼狼沒好氣地說道:“懶得跟你說,走吧。”</br> “去哪兒?”</br> “去我大爺家。”</br> “你那么多大爺。你說的是哪一個?</br> 說起來我也是你大爺輩的。”</br> 這話沒錯,就是張延豐聽起來很別扭。</br> 踢了安心一腳:“別占我便宜,跟著走就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