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侍郎！”</br> 這一邊，房贏打斷了閻立本的癡狂，沉聲說道：“依我看，我們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搞清楚，你家仆人……”</br> “二郎說的對！”閻立本立刻說。</br> ？？？</br> 房贏頓時停住了。</br> 心想我還沒說完呢，你咋還學會搶答了。</br> 他輕咳一聲，說道：“閆侍郎，我的意思是，我們是來辦案的，不是故意找你閻府的麻煩。”</br> “二郎說的對！”閻立本笑著點頭。</br> 房贏指了指刀下的仆人：“此人顛倒黑白，不但阻撓衙門辦案，還栽贓陷害……”</br> “二郎說的對！”閻立本再次點頭。</br> “他還欺騙你這個家主……”</br> “二郎說的對！”</br> ……臥槽！你是復讀機嗎？</br> 房贏額頭冒汗，抿了抿嘴唇：“閆侍郎，你可愿意配合衙門查案？”</br> “某愿意！”</br> “那好，我們要傳喚李管家，把他交出來吧。”</br> “來人！讓李楣滾出來！”</br> ……</br> 看著兩人一問一答。</br> 在場的人全都都傻眼了。</br> 大家實在難以理解，剛才還十分硬氣的閻立本，為何會突然如何配合？</br> 不，這已經不是配合了。</br> 瞧那神態，笑的跟花兒一樣，竟還帶著一絲絲討好的意味…他好歹也是個四品官兒啊！</br> 竟對著一個小捕快低三下四。</br>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br> 尤其是王勝和縣衙的兩個捕快，看房贏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偶像，眼里都冒了星星…瞧瞧人家是怎么辦案的，一言不合直接拔刀，主家還得陪著笑……</br> 再看看自己，平時辦事跟孫子一樣。</br> 大家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可人與人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br> 房贏也沉默了。</br> 眼前的情況委實有些詭異，堂堂刑部侍郎，大唐的丹青圣手，怎么會對我如此恭敬？</br> “莫非是礙于老爹房玄齡的威力？”</br> “不對，閻立本在歷史上淡泊名利，不是那種鉆營之人，如果說政治是骯臟的，他的雙手比誰都干凈……”</br> 此時。</br> 早有家丁跑去閻府去找李管家。</br> 趁著這個檔口。</br> 房贏深邃的目光看著閻立本，問道：“閆侍郎，我能否知道，你為何前后態度突變？”</br> 閻立本呵呵一笑：“因為你的畫啊！”</br> “我的畫？”房贏眉頭一挑：“莫非你去過仕女宴？見過了那副美人圖？”</br> “沒錯！”</br> 閻立本手撫胡須，眼睛瞇了起來，似是回憶曲江河畔，那讓他震撼萬分的一幕。</br> “二郎的人像畫，栩栩如生，開創了我華夏從未有過之畫技，單憑這一點，你就可以稱‘圣’了！”</br> 什么？</br> 稱圣？</br> ！！！</br> 眾人如遭重擊。</br> 全都感到天雷滾滾，陣陣頭暈目眩襲來，身子搖搖欲墜，險些栽倒在地上。</br> 閻立本剛才這句話。</br> 絕對是他們這輩子聽到最震撼的一句話。</br> 因為“圣”這個詞……</br> 可不是隨便叫的！</br> 文圣孔子、亞圣孟子、兵圣孫武、醫圣張仲景、書圣王羲之…這些能被稱為“圣”的人，全都是他們各自領域的天花板！</br> 那是一種……</br> 別人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趕超的存在。</br> 放眼整個大唐，不，就算是上溯到前隋，能夠被稱為“圣”的人，連一個都沒有…最接近圣的人，是終南山的孫思邈，被稱為“藥王”……</br> 而現在。</br> 閻侍郎卻說，房贏可以稱圣！</br> 這已經不是夸獎這么簡單了，需知道，閻立本本人就是丹青圣手，他的話，尤其是在繪畫領域說的話，代表著絕對的權威，他說可以，別人沒有資格反對。</br> 房贏也愣住了。</br> 心想你要是封我為“圣”，那一百年后吳道子怎么辦？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畫圣”，創造性的開創了“蘭葉描”描法，被稱為“吳帶當風”的存在。</br> 于是他老臉一紅，輕咳一聲說道：“閆侍郎贊譽了，大唐人才濟濟，我這點微末技法，怎能稱圣……”</br> “為何不能？”</br> 閻立本理所當然的說道：“畫作畫作，首先便是一個‘畫’字，即為世人留下痕跡，留痕，應為實，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畫家，無法從那些飄渺的寫意中，體會其中的奧妙……”</br> “所以，以寫實為畫，才是符合世人對畫的理解。”</br> “二郎的美人圖，將寫實發揮到了極致，是可以普羅大眾的技藝…即人人看得懂，這才符合繪畫的本質！”</br> ……你是大師，你有理！</br> 房贏張了張嘴，竟發現無言以對。</br> 他肚子里那點存貨，與真正的丹青圣手閻立本相比，無論理論還是實操，差的都不是一星半點。</br> “那個，閆侍郎……”</br> 房贏不忍心對方再吹噓下去，岔開話題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會如此相信我呢？”</br> “為何？”</br> 閻立本看著房贏，認真的說道：“還是因為你的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